《藕花深处不知归》肖老师

100、书法狱

　　宴席结束后，你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来到竹卿庭面前。
　　竹卿庭正欲起身回宫，看你向她走来，便停下来对你说道：“方才多亏了公主仗义谏言，皇上才同意让我前往盛都！”
　　你走到她跟前，说道：“我知道娘娘的心一向不在宫里，出面执言一方面是出于对娘娘的考虑，另一方面也是对盛都百姓的考虑。只是此番战役凶险万分，路途上也不知会经历何种变故，还请娘娘要多多保重自己！”
　　竹卿庭愣愣地望着你，说道：“你身上…真的有她的影子…”
　　你意识到自己或许说得太多，才让竹卿庭在你身上看到了从前的影子，连忙装傻充愣道：“她？不知娘娘说的是…”
　　竹卿庭忆起往事，淡淡然说道：“就是那个死在如梦来酒馆里的姑娘，每次你对我的关心，我都仿佛看到她活过来的样子。”
　　就在你不知该如何回应竹卿庭时，与游博涵商讨完战术的竹生适时地走了过来，说道：“卿庭，爹有话要对你说。”
　　人家父女间谈话，你站在中间总是有些不合时宜，于是你便说道：“既然老师有事与皇后娘娘交代，那学生就先和驸马回公主府了！”
　　“无妨！此事让公主知道也未尝不可！”竹生说道。
　　竹生说你也可以听？你不客气地说道：“既然老师说我也能听，那学生可就留下来了！”
　　竹生对竹卿庭交代道：“你可知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竹卿庭先是一愣，随后慷慨激昂地说道：“勦灭侵犯我朝领土的源军，护我大豊河山！”
　　“错！”竹生打断道：“你此行的目的应该是击退源朝、保护盛都！”
　　你不明就里地问道：“国丈所说与皇后有何差别？”
　　竹生向竹卿庭解释道：“当然不一样，你要做的不是一味地追击敌人，而是将人驱赶出境即可，没有足够的把握，为父也不希望你深陷陷阱之中。当然，为父还有一点小小的私心，希望你能放过叶长空…”
　　“私心？”你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竹生看向你们，将往事娓娓道来：“先皇建立豊朝初期，也曾沿用过许多怀朝旧臣。只是先皇逐渐发现，有些大臣虽然嘴上说着臣服豊朝，实则却在私下杜撰了许多不利于先皇的谣言，意图推翻先皇的统治。于是在这样的前提下，先皇下令让所有旧臣互相检举，将那些有不臣之心的官员一个个揪了出来，久而久之先皇对那些旧臣们的信件和平日里写的诗歌都会进行一一排查，一经发现文字当中出现反豊的信息便会诛其九族…”
　　这感觉太熟悉了！你仔细在脑海中回忆自己是在哪听过这件事，最后你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妥妥的书法狱吗？！
　　可是听到这里，你仍旧没有听出竹生所谓的私心在哪里，于是你便开口问道：“学生还是没理解，老师口中的私心是针对谁的？”
　　竹生继续说道：“在这件事的受害者当中，便有老夫的挚友——户部尚书叶韫。那时正值探子对此事查得最严的时期，我从叶韫口中得知叶夫人肚中怀着的是双生子，于是便带着好酒拜访叶府。他深知我与先皇来往亲密，又恰好有一封密折需要呈递给先皇，便想借我之手带给先皇。可那日我与他喝得酩酊大醉，他让我自己去他书房里取走密折，于是我便晕晕乎乎来到他的书房，一不小心撞倒了书桌上的砚台，砚台里的墨汁溅了一桌，恰好覆盖在一份信封上。我当时只以为那便是叶韫要我帮忙呈上的奏折，于是连忙将里头的信取了出来，重新套上一个干净的信封，在信封上署名叶韫带离了叶府……”
　　“在这之后呢？”竹卿庭焦灼地问道。
　　竹生叹了口气，自责地说道：“之后我将密信呈给先皇，先皇看完信后勃然大怒，下令诛杀叶韫全家，而那天正好是叶韫的夫人蓝氏诞下双生子的日子！”
　　你很快便抓住了重点，问道：“先…父皇是看了那封信后才龙颜大怒，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内容？”
　　竹生说道：“信上或多或少提到了推翻豊皇室统治的内容，先皇看了当然会对此无比震怒…可是，信却不是出自叶韫之手…”
　　“何解？”你追问道。
　　竹生一脸懊恼地解释道：“叶府被诛九族后，户部尚书一职空缺，先皇便委任沈池壁的父亲沈尚书填补空缺。同时又委派我到叶府抄家，就是那时我在叶韫的书房中找到了另外一封密折，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着他是如何拦截下我呈交给先皇的那封密信！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大错事…是我错将那封被拦截的信，当作叶韫呈交的信交给了先皇，才害得叶韫家破人亡！幸而我听说，那日被诛杀的叶家人里头，没有出现叶韫的夫人及其双生子，这才不至于断了他叶家的后…”
　　叶家？你听了半天才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脱口而出地问道：“那叶家双生子的其中一个，该不会就是皇后接下来要在盛都对峙的叶长空吧？！”
　　竹生再次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道：“正是…后来我打听到，叶夫人蓝氏在其族人的掩护下逃到了源朝，而双生子之一的叶长空也立誓要为自己父亲的枉死报仇！这也是我为什么希望卿庭在接下来的战役之中，只击退、不勦灭的原因…”
　　这也难怪竹生会自责了，人家好端端一个豊朝的大功臣，硬是因为他的一个小小举措被满门抄斩，换作谁也忍不下这口气吧…
　　竹卿庭沉默许久，毕竟在战场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但最后还是应允道：“女儿知道了！”
　　就这样，你们结束了不愉快的谈话。
　　江仪看你们谈得差不多了，便上前说道：“公主，马车在宫外等候许久了，走吧？”
　　你向竹生拜别道：“那学生就先告辞了！”
　　竹卿庭也说道：“公主慢走…”

　　坐着马车回公主府的路上，又想起霖秀宫中陈词说过的事，于是忍不住地试探性问道：“驸马…你知道我不能吃什么食物吗？”
　　江仪不假思索地便回答道：“公主不是说过，自己吃了红豆便会浑身起红疹子吗？”
　　“原来你都还记得呀…”你心虚地喃喃自语道。
　　江仪理所当然地接过话茬，说道：“作为驸马，公主的一切我都该时刻铭记，不是吗？”
　　你尴尬地说道：“是…是呀…那不知驸马可有感受到我生病那段时间的异常行为？”
　　“公主不妨有话直说吧，扭扭捏捏实在不像公主素日里的样子…”江仪直言不讳道。
　　你也敞开天窗说亮话了，问道：“我生病的那段时间一直是别人在假扮我，驸马你早就知道了吧？”
　　“知道。”江仪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
　　他说得这么坦荡，你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便吞吞吐吐地问道：“你既然知道房里的人不是我，为何还要替我打掩护，向宫里派来探视的人说谎？”
　　江仪闭上眼，无奈地说道：“因为我知道公主为何离开公主府，也知道公主为何不愿将离开的事情告知于我…”
　　“哦？”你眯起眼来问道：“说来听听？”
　　江仪睁开眼，与你对视后说道：“公主把成东文、武两兄弟送去衙门那天，我便私下调查了公主的意图，你想到盛都调查圣莲教的事情，却又因为金像一事担心我是那个潜伏已久的细作，因此不愿透露自己去盛都的行程于我，便找了人来假装生病，概不见客，不知我说的可有偏差？”
　　江仪分析地头头是道，让你瞠目结舌。不过你后来想了想，如果他当真是个傻白甜，李玄清也不可能安心给他坐上户部尚书的位置。
　　即便如此，你还是傲娇地对江仪说道：“算你猜中了…六七分吧！”
　　看着你傲娇的模样，江仪忍不住笑了出来。
　　可你心里却不是滋味儿，你提防他到如此地步，他却还愿意护你周全，于是你便问道：“我这般对你，难道你就没有生气吗？”
　　江仪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后深情款款地看着你的眼睛说道：“毕竟是我有错在先，被公主猜忌我也认了！只是以后…公主能不能多给我一些信任？”
　　面对江仪突如其来的发问，你有些手足无措，紧张地答应下来：“好…好…但你别这样看着我。”

　　一个月后，盛都频频传来捷报——竹卿庭不负圣望，不仅有效鼓舞了将士们的士气，还以一当百击退数次源军的突袭…

　　“报——！！竹将军击破源军先锋队！！”
　　“报——！！竹将军顺利与我军主力汇合！！”
　　“报——！！竹将军成功守下盛都城！！”

　　这每一次捷报中提及的竹将军，正是豊朝威名赫赫的皇后竹卿庭，是她，带领盛都守城将士回到正轨！！
　　而且听李玄清所说，如今盛都已经基本修复成起初的样貌，盛都城内的所有百姓都已经过上正常日子，竹卿庭不日也将凯旋、回到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