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真蓝啊》汪童

28、第 28 章

　　苏芙蓉说此趟出山，先到孟仲镇再去吴城。

　　自虎业村出来，往西南翻过两座山后，“小雄儿，踏上……此路再向……南走四十里便可到孟仲镇。”苏芙蓉站在山脚对着脚下丈余宽的路说道。
　　“四十里？走去？”我擦着脑门的汗抽着气问。
　　“是，我们……快些赶路，午饭在……镇上用。”他笑着拍拍我。
　　“可是草草，走去很累会出人命的。”我嘟囔着。四十里，我得走多少步啊。
　　“走还是不走。”苏芙蓉的脸色变冷。
　　“走，马上走。”我小跑赶在他前面。
　　头顶悬着耀眼的太阳，脚下的路扬起细微的尘，身后群山渐离渐远成青色的影终至不见，路两旁的树林越向南越疏落，有三三两两的屋舍隐在林间，沿途不时遇到同是行色匆匆的路人。
　　“何时才能到啊！老天爷快掉个马车下来吧！”胖子坐在路中间仰天悲鸣，少年回身冷冷盯着他，“走，这就走”胖子扭身爬起来吱牙继续赶路，这样的桥段一路上演了多次。

　　急行军走了约两个多时辰后，我一瘸一拐搭着苏芙蓉的肩熬进了孟仲镇。
　　镇子颇繁华，街道上南来北往的人流不绝，街道旁黛瓦青墙的商铺林立，铺子前摆摊叫卖声此起彼伏。
　　“小雄儿，不舒服？为何……进了镇一直……吐？”苏芙蓉扶住吐的直不起腰的我问道。
　　“没事，人多我看着头晕，哇……。”我弯腰又吐出一口绿水。
　　原以为唐朝女人随便挑出一个都称得上天姿国色，可历史的真相多半是残酷的，也许遥远的时空距离才会成就心中经久的美，千百年里唯有女人才是物种进化最大的受益者。
　　瞧过满街的红裙绿袄再看一眼身边的苏芙蓉--天仙绝对是天仙，我趴到一卖凉水的水桶边，以水为镜左照右看，俊美绝对俊美仅次于天仙。
　　不穿越不相信这世上有比一街娘们美的爷们。
　　我从桶边站起来，下巴抬了抬，眼睛翻了翻，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在胃肠内泛滥，“草草，我要吃肉包子！”我如今的姿色赛过女子，美成这样还用得着减肥？
　　长的对不起天地良心的兄弟姐妹们，你们想人生充满自信吗那么请穿越到唐朝，你们想从此被称美人吗那么请穿越到唐朝。

　　苏芙蓉买了两碗凉水，推着正得意的我走到一街角处，“小雄儿，午饭……就吃咸饭团。”
　　“草草，我想吃肉包子，我想吃肉包子……。”我蹲在地上耍起无赖。
　　“好吧，小雄儿，你在这等我。”他苦笑了笑，向北走，进了一家包子铺。
　　“兄弟，可怜可怜赏个铜钱。”一个沙哑声音冷不丁在我身后响起，回头，地上坐着个缺腿乞丐。
　　“老兄，你也可怜可怜我，我现在穷的光屁股穿裤叉了，那有铜钱赏你。”我坐到乞丐旁边，掂掂他要饭的破碗说道。
　　乞丐抬起头，露出黄牙笑了笑，黑脏枯瘦的手拍拍我道：“兄弟，你是第一个没给我钱的主儿，想来是在下的有缘人，我说个故事你可信？”
　　我拍拍他没断的那条腿，“老兄，你是第一个向我要钱的主儿，你说我就信。”
　　“你信？”
　　我笑道：“既说是故事，何管它真假。”
　　他咳了咳了，头贴近我小声问道：“好，那我就说了，兄弟你相信穿越时空吗？”
　　“穿越时空？”我听的身子一震，这几个字太熟悉。
　　“兄弟是唐人，想是这个词不懂，简而言之就和借尸体还魂差不多。”他吃力的向后挪了挪，接着道：“不相瞒我乃是穿越来的，阴差阳错掉到了唐朝，一个我未听过的朝代。”他的语气有些激动。
　　“等等，老兄你说你没听过唐朝？”我瞪着眼打断他。
　　“当然，好在语言相通。兄弟不知，我们那儿穿越是很平常的事，比出国旅游还容易。可是他人穿越都去了有名有姓的朝代，过上了呼风唤雨的好日子，等轮到老娘穿越却一头栽进架空历史，变成了乞丐，该死的还是个少条腿的丑乞丐。”他说的岔岔不平。
　　“老娘？你……你以前是女的？”我震的嘴合不拢。
　　“我以前也是美女佳人。”他摸摸腊黄的脸，“穿越后，□□决定了灵魂，我早已不把自已当女人看，只是夜里睡不着时，会想到我那一屋子的蕾丝胸罩、两屋子的高跟鞋，唉……。”他陷入回忆中。
　　我追问：“不知老兄来此多久？听你的话，当年也是有钱人，如今沦为乞丐可沮丧。”
　　他一直眯着的眼睛变得清亮，“转眼来了八年，开始时死的心都有，所幸后来遇到了小幻，我觉得这趟穿越就是为她而来。从前我拥有财富却无真心爱我之人，现在我虽是乞丐但有真心执手之人，细想来我活的不亏。”
　　“老兄想开好，问一句小幻是谁？”
　　“我老婆。”
　　“你……你有老婆，你喜欢女人？”我用手扶住下巴。
　　“谁说女人不能喜欢女人，我从来喜欢的都是女人。”他说的不在乎，冲着街对面的一个半边脸毁容的女乞丐挥挥手，女人浅笑回他。
　　“老兄，她是？”
　　“她就是我老婆。”他的眼里溢出温柔的光。
　　我望向他的女人问道：“老兄，如果现在有一美女给你财富也给你真心，你会如何做？”
　　他转头瞧着我笑道：“兄弟这可能吗？”
　　“我说的是如果。”我加重语气。
　　“你会如何做？”他反问道。
　　我耸耸肩，“不知道。”
　　“兄弟，凡事别说如果，遇事多问自心。穿越做了乞丐后，我立个誓，有朝一日遇到第一个不给钱的人，我便将穿越的故事讲给那人听，不想这一等就是八年，今天算了了心愿。”他说完艰难的拄棍站起来，对面的女人跑过来搀住他。
　　“言哥，累吗？”女人柔声问。
　　“不累。”他用脏兮兮的衣袖擦着女人脸上的汗，女人含笑半低下头。
　　“兄弟，多保重，最后送句话，情深如海已成空，醒后惜取眼前人。”他拱手说道，女人跟着点下头。
　　我站起来道声多谢抱拳还礼，目送他们一点点走远。
　　“原来穿越后还有比我混的惨的。”

　　“苏草草，买个肉包子这么久？”我四下张望。
　　又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回来。
　　“老板刚才可否看到一个买包子的高瘦少年。”我钻进铺子问正吃包子的老板。
　　“身上打着各色补丁的那位？”
　　“正是。”
　　“早已走了。”
　　“朝哪个方向走了？”
　　“没见到。”
　　……
　　“这位小哥有没有看到一个这么高，衣服上打着很多补丁的少年经过。”我用手比划着问一个摆水果摊的年轻人。
　　“没看到，没看到。”卖水果的不耐烦的摆着手。
　　……
　　“小雄儿，我在这儿。”当我拉住一个卖胭脂的老头问时，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寻声望去，苏芙蓉含笑立于不远处，红染双颊汗湿额头。
　　蓦然回首，我只觉人群中他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