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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斜阳落尽时,卓城背着小新拉着鹿土走了。“步出城东门,遥望江南路。前日风雪中,故人从此去。”鹿土边走边唱,歌声渐渐远不可闻。
      “草草,你和季红绯也算久别重聚,我睡这儿吧。”我对在西屋铺床的人说。
      他想想,点头道:“也好。”
      苏芙蓉离开后,我从地上一堆坛子里挑出半坛酒,站在虚掩的窗前慢斟慢饮,花看半闲酒饮微醺方是好。天上是皎月游云,正屋烛光下窗纸上映出两个晃动的影。
      夜半起凉风,西屋里有阵阵鼾声,床上的胖子睡的香而沉,少年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关好窗户,在床前站了片刻,伸手为胖子盖上踢掉的被,然后悄悄退出去,慢慢掩上门。
      “哥,该歇了。”少年走到槐树下对站了很久的男人轻声说道。
      男人淡然道:“我,不想睡。”
      “哥,可是还再想她?”少年犹豫了一会儿问道。
      “哈哈,早不想了。”男人摇头笑笑。
      “那哥为何还穿着粉袍,那曾是她过去常穿的颜色。”
      “习惯了。”男人喃喃的说。
      “哥,注定没有结果又是何苦。”
      男人看了一眼少年,抬头望向深远的夜空。
      当年,十五岁的少年,爱上了依柳唱着远思呤的美丽少妇,微风里,她粉衫拂扬颔首浅笑。多少次浪迹天涯深夜梦回时,想起那一抹粉色身影,便黯然独坐到天明。二十岁远游归来,送她的黑木笛上有他亲手刻上的“柳”,从此,她不着粉衫。

      这一夜,有人酣睡有人难眠。

      “肥子起来!”迷糊中感觉某重点部位有凉意。
      睁开眼,季红绯正拿着碗往我关键地儿浇凉水,见我醒来,他举碗舔嘴道:“好水,好水。”
      我坐起来拍拍他,“大哥,以后要玩儿能玩些爷们该玩的事儿吗?”
      他坐到箱子上,抬脚点下我肚子,“肥子,我饿了。”
      我没搭理他,挺着肚子出了屋。
      “小雄儿,你这……裤子?”院中的苏芙蓉问道。
      “梦里遇见个妖精,醒来就这样了。”我笑答。
      “是……何妖精?”
      “是何妖精?季兄是何妖精啊?”我对着西屋里的人喊。
      季红绯越窗跳出来,靠在窗外,抱臂撇嘴笑道:“既已是妖精,管他是何。”
      我拍腿道:“说的好。”苏芙蓉瞧了我俩一眼没吱声。
      “苏,我们对练一下如何。”季红绯弯腰捡起一截树枝朝苏芙蓉走过去。
      “好。”苏芙蓉也顺手找了一根手指粗树技。
      “肥子,好好看着,这比肥猪打架好看多了。”妖男经过我身边贴着我鼻尖说,我毫不含糊伸出舌头飞快的添过他的脸,“这妖精的味……差啊。”我贴着他耳朵说。

      院子里,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少年坐在石墩上,捧着一碗凉水细品慢饮。

      “肥子,为何没菜?”季红绯指着饭碗,揉着头上的包问道。
      “芙蓉说今年大旱庄稼欠收,为节省度日从今早起咸盐水拌饭。”我边摆筷子边说。
      妖男看向对面的苏芙蓉,对面人笑着点点头。
      他没再抱怨,端碗吃了一大口,“肥子,这饭为何如此咸!”他吐掉饭,大声问。
      我从容答道:“季兄远道回来,久别既是客,这些日子小弟多有不周得罪之处,为表歉意在下特意给季兄多放了些盐水,寸心不足言谢。”说毕,我拱了拱手。
      稍顿我又道:“过几日,这咸盐水也要省着吃,所以还望季兄珍惜今日这顿饭,好好品慢慢吃。”
      季红绯不愧是见过风浪的人,盯了我几秒后笑道:“愚兄在这里谢过兄弟的好意,幸亏有英兄弟在,边看兄弟边吃饭既使无菜,也能吃出肉味。”
      “不必相谢。”我咧咧嘴。
      身旁的苏芙蓉只低头吃饭,我起身从锅里盛出两个荷包蛋放在一左一右两个人的碗里,苏芙蓉抬头眼睛不眨的看我,“吃吧,我的那个已先吃了,胖人嘴急,等不得。”我挠挠脑袋笑道,他没吭声将蛋一分为二,一半放到我碗里。“芙蓉,我……。”我吐口气没往下说,夹起半个蛋一口吃下去,桌下,我的脚不经意碰到他的脚,他筷子的一端轻触我的手背。
      “肥子,此蛋如人,颇不错。”妖男一口凉水一口饭的说道,一只胳膊搭在支起的腿上,手指轻敲膝盖。
      “妖男,吃饭不语。”
      “这天变得真快,下雨了。”季红绯眼望窗外道。
      灰色的云遮住了天,一场秋雨不期而至。

      “猜单?猜双?”
      “双,开,快开,妖男这回轮到你喝凉水了。”
      “哈哈,肥子对不住你又输了,是单。”
      “单?我数数,为何还是我输!”
      “谁让你运气差啊,快把凉水喝了。”
      “喝就喝。”
      “肥子,喝了八碗了吧?可怜啊!”
      “妖男,别得意,爷我早晚灌你八十碗。”
      “哈哈,等你赢了我再说。”
      “我就不信赢不了你,来再来。”
      两个无聊男人盘腿对坐在地上,一遍遍猜着碗里石子的数,玩的不亦乐乎。少年坐在椅子上含笑看着,窗外是下的缠绵的雨。
      ……
      “双?我又输了?”
      “哈哈,喂,死肥子把石子吐出来。”
      “吐不出来,咽了,妖男看清现在可是单,哈哈,我终于赢了。”
      “死肥子,你可还是爷们?愿赌就要服输。”
      “我说过我是女扮男装。”
      “死肥子,今日打也要打得你吐出来。”
      “妖男,你袖子里掉出来的是何物?好啊,你动手脚,我说我回回输。”
      “死肥子,你敢动手。”
      “早就敢了,妖男,爷喝了二十来碗凉水,也该活动活动了。”
      ……
      两人从床边打到门口,从门口滚回床边。少年捡起地上的碗低声自语:“还好,这碗没碰碎,只可惜那桶凉水。”
      ……
      雨不知疲倦的下到傍晚方停,卓城与于烟晚雨后来访。我喝多了凉水肚子疼,趴在西屋的窗上,哼哼吱吱的打过招呼后,便窝回床上。不久,卓氏夫妇告辞离开,我捂着肚子挪出屋送到槐树下。
      “她也老了。”季红绯看着远去相携的两人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风吹起他未束的发,一抹笑挂于唇边,烟雨晚晴天,西天的霞落在他的眼中。
      “小雄儿,肚子……可好了。”苏芙蓉轻声问。
      “没好,还很疼。”我说着表情可怜的往他身上靠,他闪身躲开。
      “肥子,我饿了。”妖男跳过来搂住我脖子说。
      “饿了自已做。”我朝他肚子打过去,他一松手闪开,跑进院子。
      身旁的苏芙蓉笑着捏下我的脸,说道:“小雄儿,我也饿了。”
      “唉,什么叫可怜人,这就叫可怜人。”我弯着腰往回蹭。

      夜晚的空气因白天的雨而格外清新。
      “妖男,一个人喝酒不闷?”我对树下的季红绯说。
      “一起喝?”他举举坛子。
      “卓大叔今日带来的酒闻着就烈还是不喝为妙。”我说着坐到他旁边。
      “肥子,何样的女人得你心。”他挑眉笑问。
      “最好是温柔可人,知书达理,能歌善舞,当然,那个功夫也要……哈哈。”我摇着身子坏笑。
      “所见略同啊,哈哈。”他也笑的没安好心,“得心的未必会喜欢,英兄弟,可有喜欢的人?”他搂着酒坛又问,人有了分醉意。
      “当然有。”我回头看了眼屋里看书的人。
      “说来听听。”
      我笑着拿过他怀里的酒坛,闻后喝了一口,“以前喜欢过一人,可惜此生再难相见。后来又遇见一人,在他身边我觉得安心不孤单……。”
      “那人可喜欢你。”季红绯打断我。
      “我喜欢他就好。”
      他拿回酒一口气喝光后,转头问我,“不觉得苦?”
      “季兄,世间不是只有一种情,只有一种味。”我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着。
      “英兄弟,说的好,说的好……。”季红绯的声音越来越低。
      “季兄,妖男。”我推了几下,他发出鼾声倒向一边。
      “平时不是很能喝吗?芙蓉,妖男喝醉了。”我托着季红绯回屋。

      月色里古槐下,一株细小的草长在用树枝画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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