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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骤雨袭来 ...

  •   季芙拿着那个记着机关数字的簿子,将缁色樟木架子,依次输入数字,层叠错落地展开。

      认真道:“大抵如此,殿下可看明白了。”

      那模样娇俏宛若三月春杏儿,少了些钝气憨稚,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你倒也算是个能干的。”

      沈宴迟垂首扫过那排列齐整的古籍,双眸明亮好似在盘算什么,心想着若是这架子所用机关,若是能用到大理寺的卷宗,以及军事舆图存放,应当是极好。

      得了夸奖的季芙,立马跟着斗鸡似的,扬起那颗小脑袋,正欲开口,又止住了。

      最近她当了女官以后不止将宫仪好好补了,还学会了谦逊一词,于是摆摆手谦辞道,“下官做出来的玩意儿,勉强能入殿下眼便可,倒是称不上能干。”

      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沈宴迟见她还谦虚上了,微微摇头有些失笑,瞧她这模样都写着了:快来夸我!

      也不知是哪个姑娘在猎场“口出狂言”,奴婢自幼聪慧,全靠自学成才。

      于是起了心思逗她,“确实,虽说季大人是费了大力气,不过这成品也确实只能说是差强人意了,还称不上技艺精湛,心思绝妙。”

      言语不如之前那般好似哄着,更多带着几分恶趣味。

      果不其然,话还没说完,季芙先是顿了顿,脸上慢慢爬上挫败委屈,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子也开始水润润的,好似在控诉着沈宴迟,你怎么能这样。

      再逗下去就该哭了,沈宴迟见状正欲来个峰回路转的找补。

      隆隆...几声闷响划破静谧的碧空,众人闻声,先是不察,继而又是几声巨响,这才仰头望见,墨色浓云在短短几息间挤压到一处,隐隐耀目的银蛇隐约夹杂在云层中,竹苑中的翠竹被这兀自升起的狂风,刮得簌簌作响。

      季芙呆愣愣的,还没回味是个什么情况。

      昨夜她看了夜色,月明星疏,小苑的窗棂上还新结了蜘蛛网,合该是晴天才是,这骤雨将至的模样又是作那般解释。

      长顺忙上前询问,“殿下,奴才瞧着这天儿不喜人,今日这视察之事,可还要......”

      话音未落,便是一阵淅淅沥沥的绵绵细雨,掺着仲冬的寒意,沾上一星半点,便是透骨的凉,不少宫人缩了缩脑袋。

      呼呼的冷风渐渐成了气候,原就灵活的几个樟木架子开始哗啦啦四处转动,因着装满了那些古籍孤本,这一摇一晃起来,扶架的几个宫人便有些稳不住了。

      季芙忙上前搭把手,这可是她辛辛苦苦钻研出来的心血。

      奈何风之力远非人力所能及,几个宫人扶着两端,她便背手撑着架子中部,赶忙将部分原本晒出的古籍给收了回去。

      唯恐被这腊月里的冷雨给淋湿了。

      “哐擦、嘭!”

      正当她来到最后一个架子面前,准备合上机关,便听到耳边此起彼伏的樟木架子摔倒声。

      “季芙!快闪开!”

      沈宴迟蓦地大喝,嗓音中带着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几丝急切。

      “什...”

      季芙被这声音惊了一耳朵,正欲回头,左侧肩头传来一阵刺痛,接着一股大力,被带到了一个散发着热气的怀中。

      头顶传来低沉的闷哼吃痛声,闻着熟悉的松香,季芙都不用抬头,便知人是谁。

      面前足足将近一丈高的樟木架子轰然倒地,由于樟木结实,这个架子倒是安安稳稳,就是稍稍磨损掉了些木削。

      两端扶着架子的宫人,运气差些的,被砸个正巧,压住了小腿,痛哭流涕,惨叫不断,连规矩都不顾了。

      见状,季芙才明白刚才自己差点就没命了,她正对站在架子面前,这要是砸下来,指不定就成了肉酱。

      “殿下!殿下!你们这帮蠢货,都是木头做得?没瞧见出事儿!上手帮忙啊!”

      “殿下,我的太子爷,您这可是如何是好啊,奴才,奴才这就遣人去请太医,都是奴才不当心。”

      长顺疾言厉色呵斥完迟钝的竹苑宫人,说罢又跪在沈宴迟面前,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季芙这才看到沈宴迟血肉模糊的右臂,定是刚才被救她之时被锐利的木棱给刮下了一大块肉。

      此时细雨绯绯,不过少倾变化为瓢泼大雨,干燥的冬日里很有这般大雨。

      他右小臂上雨水血水互相交织浸泡着,华紫的宽袖与被刮坏的肉粘连在一处,弥漫出浓烈的血腥味。

      “快进屋吧。”沈宴迟沉声道。

      早就愧疚难当的季芙,她没想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鼻头处酸涩不已,沈宴迟的声音却在这关头奇迹般安抚住了她。

      “墨斗赶紧将古籍挪院里,刨子救人。”

      然后赶紧进屋给沈宴迟处理伤口。

      墨斗听了吩咐后上前查看,这才瞧见木框数字处在青花石地面磨损后,数字都瞧不清了,急道:

      “大人,这,这,奴才看不清数字了,磨坏了好几个,这可如何是好,这古籍没法子取出来了。”

      “什么!?”

      季芙没想到事情最后竟然发展成如此走向,若是原本还能说是疾风骤雨作祟,现在她更多是挫败,她从不在其他事情上争,只是在机关术之上,向来力求完美。

      如今这个纰漏也未必与她思虑不周无关,若是考虑到了,架子过易滑动,应当再想个固定的法子,若是考虑到了数字被磨损,若是.......

      “沈一,将整个架子一块抬起去。”

      见季芙愁眉不展,沈宴迟一下子便猜中了她的心思,扬声说了一句,直接吩咐了藏匿在东宫各处的暗卫将这些重得要死的玩意儿给抬进去。

      “谢谢。”

      季芙第一次沉默不语,不再那般总是笑吟吟傻乐,因为她的缘故,伤了这么多人,她如重枷负身,终归是作孽了,暴君右小臂上的伤,也是为她所累。

      “殿下,下官扶您进苑内。”

      她语气压抑着什么,走在沈宴迟侧首,扶着他的胳膊,伸出另一臂挡着雨,如是低声说道。

      穿过瀑帘般的大雨,二人皆湿了衣裳。

      进了内院正堂,季芙一直都是处于缄默,倒是头次如此少言,安静的不像话,她缓缓抬手,想为沈宴迟处理伤口。

      紧跟进来的长顺,一掌打掉她的手,呵斥道:“季大人,您行事向来鲁莽,殿下右臂...”

      长顺对季芙的耐心已经告罄,在他看来,季芙就是老是带累自家太子的妖精,该留不得了。

      “行了,顺子,孤只是稍微有些刮蹭,不过是皮肉伤,外头的宫人被压着的宫人可都救出来了?”

      “殿下伤得如此之重,还留心宫人们的伤势,实在是宅心仁厚,将来百姓们有福了,奴才已经遣人去太医署了。”

      长顺闻言大恸,抹泪道。

      “将人叫回来,这点小伤不必请太医了。”

      那细长的眉微微蹙起,好似很不赞同长顺去太医署的做法,心下揣度,若是去太医署,难免会惊动母后,届时,母后她又会如何处置季芙。

      他与季芙其实本就没什么,碎嘴的宫人多了,时间久了,也就成了有什么了。

      “可是殿下您的伤?”长顺面脸担忧。

      “皮外伤而已,孤还受得住。”沈宴迟阖眸靠在那张梨木椅子,眉眼满是倦怠。

      “那也需得治伤才是,让奴才给殿下包扎上药。”

      长顺拿起季芙趁着二人说话之际,备好的白布和金创药,没好气地顶了她一下,将她怼到一旁。

      “大总管,殿下是受下官连累,下官替殿下上药吧。”

      季芙垂着脑袋,死死捏着那盛着药与白布的端盘,笼罩在阴霾中,竭力想弥补一些。

      “季大人,莫再与杂家这般胡搅蛮缠了。”

      “让她来吧,长顺,你去帮孤看看外头处理得如何了,沈一他们不善安排这些。”

      听见季芙与长顺的争执,沈宴迟缓缓开口,让季芙给他上药,被拒了的长顺,更是用看祸水的眼神,不住往季芙身上扫射,这丫头也就是有两分姿色,宫里美人儿多得是,殿下不近女色这么多年,这丫头定是使了什么妖术。

      ”大总管,您还是听殿下的,先去忙吧,下官这段时日也学了不少,定不会如以前那般不懂事。”季芙很没底气,弱弱补了一句。

      “你!你......”这个恃宠生娇的狐狸精,长顺手指着季芙,最后终是冷哼一声出去料理沈宴迟吩咐的事儿了。

      季芙握着火折子烫过的剪子,小心翼翼将紧附在右小臂的衣料剪开,又慢慢将细碎木削渣滓从肉中挑出,整个过程沈宴迟一声不吭,只有右臂上侧微微鼓起的肌肉,诉说着手臂主人的忍耐。

      ”季大人这次倒是少言了。“

      察觉她情绪低落,沈宴迟无奈出言安抚。

      谁知季芙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第一次手足无措,只见她一手捏着金创药,微微低下头,撅起樱桃似的口,在那血肉模糊轻轻吹了吹,再将药粉一点点撒在伤口处。

      飘飘扬扬的药粉,和那伤口处些许轻风,沈宴迟只觉虽身处寒冬,却心有花开之感。

      那是一种极为温暖,微妙从未有过的体验,一颗石子掷在水中,霎时一圈水波就此散开,泛起阵阵涟漪。

      “殿下若是疼,便与下官说,下官轻些。”

      季芙抬起来头来,额上汗渍渍的,眸子亮晶晶地望着他。

      “那你,轻些。”

      他有些迷离,轻声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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