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欢》柳飘零

14、女官日常

　　“恭喜季姑娘，贺喜季姑娘！”

　　“这从九品侍书女官可不是谁都能当上，姑娘救驾之功，皇后娘娘对您啊，可是记得牢牢地，有了娘娘的眷顾，以后指不定做到三品主司的位置。”

　　那内侍满脸喜色，季萝见妹妹呆呆木木的，忙上前塞了个浅赭色荷包到那内侍怀中，连声说大人辛苦了，这点子心意请大人喝茶。

　　那内侍掂了掂荷包的分量，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那几个宣旨的内侍走后，季芙看着忧心忡忡的姐姐，甚是不解。

　　“姐姐，昨日殿下说要封我做什么宝林，今日皇后娘娘又说封我做什么侍书女官，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你个没脑子的，还不明白？皇后娘娘这是想绝了你入太子后院的路，还将你打发到了竹苑那边当什么侍书女官，若不是你这次赶巧救了太子，只怕就不是让你做什么女官了。”

　　季芙这才想起之前季萝跟她说过，皇后对太子掌控之欲极强，最为讲究门第，厌恶攀附之人，自己这段是与沈宴迟的流言蜚语，想必皇后早有所耳闻，正欲惩处之际，她却救了沈宴迟。

　　如此一来，皇后倒是不好直接结果了她。

　　几经思索，她竟然兀自冒出一身冷汗，原先还以为季萝与她说得话，有些危言耸听，不曾想竟然是真的。

　　她只是一个区区三等宫婢，就因着暴君待她稍有不同，皇后就立马出手，这皇后娘娘自个儿子未免管得忒宽了些。

　　想不到那暴君竟然被自个亲娘掣肘成这个样子，也不知最后变成那性子，与他那个母后有没有干系。

　　不过她对当什么宝林小主子也没甚兴趣，也免了日日与那暴君朝夕相处。

　　听季萝说，竹苑便是东宫储放珍稀古籍的地方，也许会有什么意外之喜也说不定。

　　见她很是欢喜的模样，季萝反倒是纳闷了，她以为这妹妹又得闹一番，毕竟那可是她心心念念入殿下的后院的机会。

　　也是奇了，昨日见她得了殿下允诺也不见多欢喜，今日一听被皇后娘娘打发到竹苑，却做出一幅占便宜模样。

　　妹妹她，果真是变了，她是该庆幸的，季萝瞧着季芙笑脸盈盈的小模样，自顾自地想着。

　　原先内务府那边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安排她的住处，吃食，被皇后这一道谕令叫住了，宛若一下子被按下暂停键般，不再提起此事，清宁殿那边也没再传出消息。

　　对此，季芙倒是没什么意见，成天乐呵呵的。

　　因为她发现当了女官还有个好处，便是早上不用起个大早去赶着做差事，就如外头衙门里，每日到地方点个卯，也无人碎嘴，未来可期！

　　更妙的是，竹苑这边实在是清净，除了洒扫宫人，就她一人，甚至还安排了两个小太监供她驱使。

　　妙！妙！妙！至于她这个侍书女官的活计，便是对这些古籍进行看管，其实就是看着这些书，时不时搬出去晒晒太阳，捡一捡蠹虫什么的，难怪叫侍书女官，原来是伺候书的。

　　掰着手指算了算，她的差事从伺候院子，到伺候人，最后开始伺候古籍了。

　　她每日过得很是清闲，甚至为了更为便利的挪动这些，外界文人名士一掷千金也求不得的绝世典籍，还打算将整个竹苑藏书的木箱都变一变，得变成木架，再安置几个车轱辘在架下，书架子的分层结构也得好好想一想。

　　这日上值的路上，季芙对自己即将要做回老本行一事，兴致冲冲，若不是这些日子被季萝狠狠说教了一番，简直恨不得连蹦带跳去竹苑上值。

　　哎哟，不巧看见老熟人了。

　　老远就瞧见翠羽那身翠绿长衫了，也不知怎么想的，都无甚指望，还非要巴巴守着太子，依她说还不如早日靠着她娘那个大红人，寻个好去处。

　　不过这是翠羽该想的事儿了，她季芙虽说不是个记仇的性子，但是向来是人敬我一分，我敬人一丈。

　　她可是听膳房那边的小德子说了，这翠羽跑去她那个娘面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那个娘又跑去皇后娘娘跟前添油加醋，若不是她小腹平平，只怕要说她要挟子上位了。

　　于是理了理自个身上新换上的烟蓝色女官长衫，大摇大摆走了过去。

　　见翠羽装看不见她，她便握着拳头，挡着嘴假意咳嗽。

　　“咳！咳！”

　　见躲不过这烦人精，翠羽只得驻足，冲着她行礼，极为不情愿说了一句。

　　“见过侍书大人。”

　　这下她消停了，她就是想膈应一下这个翠羽，这个翠羽就不能安分点，非要视她为此生大敌，她怎么不去给暴君未来的太子妃使绊子，唔，她隐约记得，太子妃好像是右相家的嫡次女，叫什么来着？

　　她记不大清了，但愿翠羽后面能消停些。

　　“见过，见过，侍书大人。”

　　愣怔时，听见有人声如细蚊说了一句。

　　季芙这才看到，翠羽旁边还有个女子，看着与翠羽交情匪浅，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说话轻声细语。

　　只是面上有些震惊之色还未褪去，季芙顶着一幅本官很强，目中无人的神情，换得不及时，有些尴尬，原是只想对着翠羽这疯丫头甩脸子，这下误伤无辜。

　　但是戏都做到这里，她只得顶着那幅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欠揍表情，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殊不知等她走后，二人的一番话却让人忍不住细想。

　　“翠羽妹妹，方才那个是，季芙？”

　　“就是季芙那个贱蹄子，不知踩了什么狗屎运，当上了女官，紫苏姐姐，你回乡探亲前不是总是去寻她，我记得当时，这事儿还惹得你我生了嫌隙，你不记得了？”

　　翠羽被紫苏问得一头雾水，紫苏同季芙姐妹是同乡，怎么探亲回来便不认得人了。

　　“瞧你说得，我哪里是不记得了，就是见这丫头穿了一身女官服制，一时没回过神儿来吗。”

　　紫苏方才见到季芙，人好端端站在自己跟前，露出了极为震惊失色的表情，那模样简直是与季芙重生初时，见到沈宴迟的神情如出一撤。

　　这丫头居然还活着。

　　不过很快她便又恢复了那幅温温柔柔的模样。

　　“可不是吗，她也就是命好，成日里折腾，想不到最后竟然还当上了女官，皇后娘娘怎么不像处死红袖那个死丫头一样，直接处死这丫头得了，还封她做女官。”

　　翠羽听见紫苏又提起自己的冤家，嘴里嘟嘟囔囔满是诅咒，还隐隐有指谪皇后之意。

　　紫苏忙制止这一作死行为，拉了拉她衣袖。

　　“翠羽妹妹慎言，皇后娘娘听见可要不开心了，到时候你娘可护不住你。”

　　翠羽瞬时被骇住，要说她最怕之人，那莫过于皇后娘娘了，这位主子可真是铁血一般的手腕。

　　“我没有，我没有！没有指谪皇后娘娘的意思，我是在说季芙那个贱蹄子。”

　　她颇为畏惧左顾右盼看了看，适才自己口出狂言有没有被人听取，嗫嚅着说道。

　　“紫苏姐姐，你不会说出去吧。”

　　“在说什么呢，怎的还疑心起我来了。”

　　紫苏打趣道，安抚了翠羽那有些害怕住的样子。

　　——

　　“季侍书，您来了。”

　　季芙刚一到竹苑，在她手底下当差的两个小太监便言语讨好，笑脸迎了上来。

　　“今日不知大人您，可是有何吩咐啊？”

　　年纪稍大一些的搓着手上前如是问道，季芙扫了他一眼，这个是墨斗，嗯，她给这两个小太监取的名字，墨斗、刨子。

　　“等奴......等本官先察视一下古籍，先给你们两个安排差事。”

　　现下她是女官了，不能再老是自称奴婢，奴婢的了，唉，原先在谷中，她是多么的自由自在，如今连个自称也须计较半天。

　　“是是是，那小的们就候着一旁，等大人您先巡视一番。”

　　季芙颇有样子的摆了摆手，学着沈宴迟的模样，示意这两人下去。

　　等二人退了下去，她咬着唇往外张望了一眼，好似要做什么坏事的模样。

　　等确认无人之后，这才走到最里侧那个沉木箱子，打开箱子，抽出一本做了标记蓝皮泛白的古籍。

　　坐在自己办差事的案牍上，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还时不时抬头看是否有人进来，两只耳朵也是竖了起来。

　　只是这样做好似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又拿出一本《六韬神策》挡在这蓝皮册子上面。

　　不过时间一久，她便松了戒心。

　　“嘿嘿，哈哈哈。”

　　看一会儿就莫名发出一阵瘆人的笑声，惹得门外的沈宴迟好生疑惑。

　　她这差事倒是当得甚是愉快，原先他还有些愧疚自己食言之事，现下看来是很合她意，至少比当他的宝林更为合她意，他挑了挑眉。

　　“殿下。”

　　两个小太监见太子殿下屈尊来这偏僻小院，慌慌张张想见礼，却见太子殿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这边，季芙是看得起劲儿，还捂着脸笑了起来，丝毫不察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