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怀不轨》喜多金

4、靠近

　　为避免碰触，洛熙紧紧贴着身后的墙壁，努力保持安全距离。
　　但空间只有那么大，哪里有安全？哪里有距离？

　　更何况，陈知衍身材高大，气场压人，存在感十足。

　　洛熙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即使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能想象到，此刻硬硬的抵着她的东西是什么。

　　只是……可是……
　　正常吗？

　　应该正常吧？正常的身体反应而已。

　　洛熙耳热心惴，不停安慰自己。

　　陈知衍这人，虽说身份地位着实高不可攀，但他气质亲和，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光风霁月不愧不怍。他都帮自己两次了，肯定是个好人。

　　但是……他即使再“君子如兰”，也是个实实在在、高高大大、荷尔蒙爆棚的青年男人呀。
　　存在感实在太强烈！

　　洛熙心里小猫爪儿挠似的纠结，要不要提醒他一下呢？

　　“那个……我理解您第一次和女生靠得近……您硌到我了，可以挪一挪吗？”
　　她越说声音越小，如蚊蝇嘤咛，头越垂越低，反而像是……埋在他的怀里。

　　“哪里硌得慌？”陈知衍低声问询，拖着懒懒的尾音，低沉、磁性，带着强烈的雄性偾张。声声喷薄而慵懒，像蛇一样，滑进耳朵里。
　　循循善诱，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洛熙忽地血液上涌，耳朵鸣响。

　　这样的姿势太暧昧，这样的感觉也太窘迫。
　　但凡换成别人是别人，洛熙早就一把把人推开了！
　　但这是陈知衍，他刚帮了自己两次。

　　人家对自己鼎力相助，自己要是连帮忙逃避一下偷拍的人都不愿意，未免太小气。
　　有过河拆桥之嫌疑。
　　有恩必报，洛熙想的很简单。

　　所以此刻，再忍忍吧。

　　“就是……下面。”

　　“下面？”
　　探究的、疑问的、玩味的语气，让他君子如兰的形象，平添几分混不吝的无赖感。

　　他似乎笑了？
　　洛熙不确定。

　　下一刻，陈知衍从空间内挪移出来，示意偷拍的人已经离开了。

　　空间豁然开阔，洛熙长叹一口气，高压下膝盖发软，险些站不稳。她紧随其后，眼睑低垂。

　　两人来到走廊，适应黑暗后，再度有光，有暂时的不适。

　　洛熙耳朵红红的，衬得皮肤更加白皙。
　　她低着头，像是一朵不堪开采的小白花。

　　陈知衍眯了眯眼，眸色诡谲翻滚，如一泓幽潭，深不见底。
　　“你说的是这个吧？”

　　洛熙循声看去，只见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手qiang。
　　还以为看错了，定睛再看一眼，这漆黑黑的，不是qiang是什么？

　　他竟然有qiang？！

　　“这是真的？”到底还是年龄小，澄澈的小鹿眼里闪过惊惧恐慌。洛熙强迫自己做出一副镇定的样子。

　　陈知衍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

　　十六万八一晚的总套随便住，还有人蹲守偷拍，虽然长得俊朗逼人，不输娱乐圈的当红小生。
　　但举手投足间，气定神闲、松弛有度，可见绝非等闲之辈。

　　他身份神秘，发生什么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应该是真的……吧？”洛熙听到自己的声音。

　　陈知衍笑了，走廊璀璨的灯光下，他漆黑的瞳仁里好像浩瀚无际的璀璨星空。

　　“当然是假的。我表弟的打火机，放我口袋了。”

　　洛熙松一口气，为着不是真手qiang，更为着尴尬场景是乌龙一场。

　　“幸好，幸好。”
　　女孩眉眼弯弯，脸颊两坨婴儿肥饱满圆润，让人忍不住想要啃一口。

　　“嗯，”他眉眼间有疲惫后的放松，小臂随意靠在墙上，垂眸瞧她，“你原以为是什么？”

　　他明明早就猜到了，还故意问！

　　从洛熙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他清晰的下颌线，以及并不夸张的肌肉线条。

　　“以为什么？”陈知衍重复一遍，很有耐心。
　　他说话时，喉结滚动。

　　洛熙从书上看到过，说男人喉结越大，性激素水平越高。
　　看来他只是气质温润，而已。

　　她小鹿眼眨了眨，灵机一动：“以为你骨骼清奇……太晚了，不打扰陈先生休息了！”

　　“推荐表不要了？”陈知衍晃了晃手里的纸张。

　　洛熙双手去接，从善如流客气道：“谢谢您，有机会一定请您吃饭。”

　　“好，我这周末有空。”对方接得干脆。

　　啊。

　　嗯？？？
　　您没听出这是客套吗？？？

　　陈知衍对上她此刻“五彩缤纷”的眼睛，一脸真诚。

　　洛熙反应迅速，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落子无悔，毕竟陈知衍帮了自己那么大一忙，请人家吃饭也是应该的。

　　“那周六晚上？那天我休息。”

　　对方回复干脆利落：“好。”

　　“那我要可好好想一想，请您吃什么。”

　　陈知衍看她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不禁莞尔：“很难吗？”

　　“当然，您看您住的地方，我总不能随便打发您吧。”

　　“可以。”

　　“嗯？”

　　“可以随便。”他笑，“我客随主便。”

　　洛熙有片刻怔忪，再次感叹，男人的眼睛怎么可以如此漂亮，一整个银河的星星都在他眼睛里。

　　陈知衍收回笑容：“不早了，注意安全。”

　　“好。”

　　“送你到电梯吧。”他礼貌提议。

　　洛熙还没忘掉彼此的身份，人家是宾客，自己是工作人员，不可能因为一个意外的小插曲，就转换身份。
　　“谢谢您，不用了。”

　　陈知衍到底还是送她到电梯口，随着显示屏数字上升，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这个人身上，有习以为常的良好教养，虽说气场迫人，但并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陈先生，再次感谢您。”洛熙鞠躬示意。

　　陈知衍懒懒地点了点头。

　　洛熙走进电梯，电梯缓缓关闭，在陈知衍的身影从视线消失的那一刻，她似乎听到他说了一声“晚安”。

　　“晚安。”

　　她的声音在电梯里回响，收回职业的笑容。

　　好累。

　　请陈知衍去哪里吃饭好呢？

　　转眼到了周一。

　　这天酒店不少工作人员排班休息，天气闷沉，暑气蒸热，没人愿意出去玩儿，大家都窝在宿舍里吹空调、打游戏。

　　之前888号房的管家告知洛熙，陈先生会在下午两点来接她。

　　在刚听到这个安排时，她有些分不清，到底谁请谁吃饭？

　　先不管了，手机屏幕显示十三点整，洛熙放下《名品家具鉴赏》，准备洗漱收拾一下。

　　实习生住的宿舍没有独卫，要去外面的洗手间盥洗。

　　沈如珍和几个同学正在洗内衣，不知道她们用得什么洗衣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酸味。

　　“你们看过《红楼梦》吗？知不知道里面有个丫鬟叫晴雯？”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呗，还真以为能野鸡当凤凰啊。”

　　陈先生要和她吃饭的事儿，也不知道怎么走漏的风声，同学同事们竟然都知道了。
　　洛熙没跟任何人说过。

　　“我看啊，陈先生不过是客气一下，根本不可能来的，某些人倒是饿狗看见肥肉，贴得比谁都紧。”
　　“真是下贱。”

　　洛熙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走出卫生间，一出门就看到周泊也抱着胳膊，杵在门口若有所思。

　　“你吓我一跳，在女卫生间门口干嘛？”

　　她皮肤原本就白，此刻脸上挂着水珠，额前贴着几缕浸湿的碎发，因被吓到，胸口微微起伏着。
　　好一朵出水芙蓉。

　　周泊也穿一件浅蓝色的睡衣，他高高瘦瘦，衣服松松垮垮，有少年独有的清澈干净。

　　他鲜少有此刻眉头紧锁的时候：“洛熙，那个陈先生请你吃饭，你可以不去吗？”

　　“他帮了我好几次了，不好吧，都说好了，是我请他。”

　　周泊也着急了，忙说：“你请他？这话你信吗？他住十六万八一套的总套，你能请他吃什么？”

　　水珠被风干，洛熙脸部发紧：“我不知道。”

　　倏地一声惊雷，天色立即变暗，风声紧密，周泊也背靠栏杆，让出通道：“算了，你注意安全，有事打我电话。”

　　“好。”

　　洛熙没有化妆的习惯，不是她不爱美，是化妆品对她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能省则省。

　　简单收拾了下，白色连衣裙配小白鞋。

　　她钟爱穿白色衣服。

　　小时候奶奶和婶婶给她买的衣服全是黑色或深色，说耐脏耐穿。
　　上大学后，可以自主买衣，她的衣服几乎全是白色。

　　书上说，这叫童年缺失报复性补偿消费。

　　洛熙一向守约，不习惯被人等，提前十分钟下楼。

　　电闪雷鸣，气温骤降，不少同学在走廊乘凉解闷。

　　“不是吧，她还真以为人家会来啊，天呐，如果我干妈知道，肯定觉得丢死人了。”

　　洛熙走到楼梯拐角处，伴随着一声雷鸣，豆大的雨珠倾盆落下。
　　雨势滂沱，下得太急太快，底面氤氲出层层水雾。

　　此刻，一辆连号迈巴赫 ，缓缓开入院内。

　　嬉闹的走廊里，陡然默契的静默，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望下楼下的 。

　　“我靠，是这个型号！”一位眼尖的男同学率先打破平静。
　　有好事者提问：“很贵吗？”
　　“废话！你看外形也猜得到啊，这车一直是我的梦想，可惜他爷爷的，我家老头没买上！”

　　沈如珍搭在栏杆上的手，不觉攥握，紧紧盯着楼梯拐角处那一抹纤细的白色身影。

　　雨下得太快，洛熙站在楼梯最下一层，有些犹豫，要不要回去拿把伞？
　　暴雨如注，如果直接走过去，肯定淋成落汤鸡。

　　就在她纠结的须臾，后车门打开，一把黑色雨伞探出，撑开。
　　黑色皮鞋踏在浅滩之中，溅起一层水花。

　　雨伞宽大，但不难看出，男人身形高大挺拔，腿很长。
　　白衫黑裤，同漫天瓢泼雨雾一起，显出清高疏冷的气质。

　　雨水沿着伞沿急速落下，时间的流动缓慢而郑重，犹如电影中的慢镜头。

　　他缓缓走向步梯——直到站在洛熙面前。

　　“我来晚了？”陈知衍微微颔首，凝望她的眼睛，问得真诚而认真。
　　仿佛滂沱的大雨不存在，仿佛楼上攒动观望的人群不存在。
　　眸底如清风拂过夏日湖面，荡漾起丝丝笑意，依旧是温润的样子。

　　洛熙有一瞬的怔愣，心跳如止：“没有，是我下来早了。”

　　说话的同时被他避入伞下，雨伞朝她的位置偏靠，遮挡住漫天风雨。

　　男左女右，两人并肩而行。

　　出自意大利百年品牌的订制雨伞，质地考究，从楼上俯瞰望去，雾雨朦胧，让人忍不住对雨伞下的人一探究竟。

　　“我去！好登对啊！”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周泊也收回目光，转身看向屋顶，一向清明朗澈的眼睛里难掩烦愠。

　　谁知身侧的沈如珍突然大喊一声：
　　“迈巴赫帅哥，哦不，888号房先生，你知道吗，洛熙找你签字评优，就是为了得到一万块的奖金而已，她很穷的！”

　　洛熙的经济情况，同学们多多少少都知道些，但毕竟是成年人了，没人去深究他人的隐私。
　　而沈如珍直接戳破这层玻璃纸，把她的伤口赤/裸/裸地撕裂在众人面前。

　　众人神色各异，或吃惊，或看戏，窃窃私语。

　　雨大风凉，洛熙指尖颤抖。她突然想到，在初三时，因为没钱参加班主任的补习班，班主任在课堂上当着众同学的面冷嘲热讽：
　　“将来能不能混出头，现在就能看出来了，人又穷又没情商，脑子不灵活，一辈子基本就这样了，不用挣扎，大家离这样的人远一些，省得沾一身穷酸气。”

　　从此，她很惧怕在公众面前谈起家庭情况。

　　周泊也猛然转过身，面色冷硬：“沈如珍，你是不是有病？别人的家庭情况关你什么事？！”

　　他一向好脾气，同学几年从没跟人红过脸，此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自己，沈如珍一下就红了眼。
　　气急败坏道：“怎么没关系？难道你家会让你娶她吗？就算你想娶，人家还不想嫁呢，看到没，人家攀高……”

　　“真的吗？”雨中男人缓缓开口，气场从容又强势，直接打断沈如珍的话，却心无旁骛地注视伞下另一人，“那我要恭喜你，这一万是你付出后应得的。”

　　紧接着，雨伞上抬，露出一张英俊疏冷的半侧脸，他平静地看向沈如珍，掷地有声道：

　　“也要恭喜你，有如此优秀的同学。”

　　沈如珍忽地心脏紧缩，双颊火辣辣的像被人抽打一样。
　　愣在原地，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