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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桓越的隐忍 ...


  •   过完元日,安明就就定了归期,报给了桓越。
      “你和穆桦也闹了不少日子的别扭,马上走了,不跟她好好聊一聊吗?”
      桓越抬起头来,双眼望着安明。
      安明一下子接不住桓越如炬的目光,撇开头,随意看向别处,回道:“该聊的都聊过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道不同,不相谋’,书上写得明明白白。”
      桓越再道:“有道是,‘君子和而不同’。安明,你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鸿志。虽说有舍有得。但是,你真能舍掉和安明的情谊吗?有必要舍吗?就算是为了我,你去同她说几句,好吗?”
      安明脸颊一动一动的,桓越便知道她有所动摇。安明一遇到难为的事情,就轻咬自己的口里的肉。
      桓越继续劝道:“我极少有头痛的事情,你俩不好,是让我最放心不下的,比你们闯祸更让我忧心。”

      桓越语气里的关怀,一下子将安明带回慈幼局的那个午后。
      她和穆桦正在讨论什么时候去厨房偷一些吃食,穆桦说抓一把黄米馍的碎渣,不容易被发现。
      她觉得,既然都偷东西了,就不能偷好的,直接拿一些干馍片。就算逮住了,挨打了,但是也是很值当的。
      两人妈说妈有理,姨说姨有理,相持不下的时候,就听见前面一阵喧哗。
      两人知道定是有贵人来慈幼局挑人来了,此刻后面没什么人,正是放心偷东西的好时机。
      于是两人冲进厨房一人掏了几个今早新蒸的馍馍,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吞咽。

      安明吃完一个,便从怀里再掏出一个要吃的时候,被穆桦扯了扯,就见一个身形和她们差不多的小女子站在二人面前。
      “你们偷东西吃。”女孩说道。
      穆桦气不打一处来,威胁道:“你要是敢告状,我就打死你。”
      谁知女孩丝毫不怕道:“你就算打死我,我也要说!”
      安明知道穆桦只是吓唬女孩,女孩穿着富贵,打她可跟打慈幼局里其他的小孩不一样,她是有娘爹的,会有人替她撑腰的。
      于是,安明在一旁唱红脸,说:“这位姐姐,我看你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大人有大量。你不要与我俩小盲流子计较。你要是惹急了我们,你挨了我们的打,我俩挨了罚,不就两败俱伤了!”
      女孩的眉毛微微皱起,没想到这小毛贼嘴巴伶俐,但是还道:“可是你们就是偷了东西,我刚刚都看见了。你们趁母后在前面选宫人的时候,跑去那里面拿的。”
      穆桦气道:“若不是他们扣了我们的饭,我们才不会饿得吃不饱去偷呢!”
      安明掏出怀里的两个馍馍,递给女孩道:“我知道姐姐读的是圣贤书,守的是仁义礼智信,看不得偷东西。可是,我俩并非不愿意守德行,只不过实在是饿得受不了。求姐姐饶了我们这一回,我和穆桦这就把剩下的都交还出来。”
      女孩接过两个带脏手印的馍馍,抿紧嘴唇,道:“我替你们还回去。但你们要随我走。”

      安明想起曾经的一切,红了眼睛,道:“殿下。”
      桓越抱住安明,道:“说到底,你和穆桦才是过命的交情,走之前,见见她。”

      后来,穆桦问安明,怎么会舍得把馍馍交出来,难道她知道交出来,桓越就会带她们离开吗?
      安明狡黠一笑道:“我哪知道她会带我们离开慈幼局,我当时肚兜里还藏了一个馍馍,给她两个,求她别告状,还能吃一个,不亏,不亏。”

      安明出了天禄阁,便往北边的后寝殿去找穆桦。门口守着的丫头忙指抵住唇上,示意穆桦正在小睡。
      安明点头,便轻拿了手脚,往里走去了。

      悬崖上风沙大,穆桦眼看不清楚,身挺不直,只听耳边安明唤她:“穆桦!你在干什么!快把殿下拉上去!”
      穆桦才看见桓越吊在悬崖上枯枝上,伸手去拉时,又听桓越道:“先救安明!她在险处!”
      穆桦又才见若不是安明的袍子钩住枯枝,安明必定命丧此处。
      安明气骂她道:“若是先救我,就救不得殿下,殿下撑不住的。穆桦!你糊涂啊!”
      穆桦又缩回手去。
      咯吱咯吱——
      快救啊!心里有声音催促她!
      穆桦慌得不行,索性一伸手,却不想脚下的崖石也断,仨人齐齐摔进渊中。

      她猛地醒了,原来是梦,心里稍安。
      “穆桦,你醒了。我看见你睫毛乱动了。”安明凑上去,冲她脸上喷气。
      穆桦才睁开眼了,“你做什么?口水都喷到我眼上了。”
      “做噩梦啦?刚刚看见你腿猛蹬了一下。”
      穆桦翻身过去,避开她:“不要你管。”
      “还气呢!”安明见穆桦嘴上不饶人,便掰她肩膀,掰过来。
      虽然安明和穆桦身形大差不差,但是安明手脚功夫同穆桦还是有相当的差距,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难使背对她的穆桦转动过来。
      安明便唉声叹气道:“我知道我是个惹人厌的。你气着也好,后日我走的时候,你便不会同上次那样难过了。”
      穆桦听到,便问:“你后日走!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不着急!明日再收拾。”安明嘻嘻笑道。
      “你又不是去郊边,漏带了东西,哪里方便捎过去。”穆桦忙爬起来穿衣。
      “其实我也是预备今日收拾的。预备过来急你,你替我收拾。”
      穆桦气得伸出手指指了她,狠狠瞪了她一眼,往西去了。

      石太傅伫立在大殿之上,目视着前方,心里有无限的畅意,安平王,自今日起,就是你落败的开局,两党之争,本官赢定了!
      什么王侯将相,什么真龙之子,先帝的男儿桓远不还得靠自己对付先帝的女儿桓越,陛下还不是得靠自己打压安平王。
      桓远不勤于政事,不明治善理。至于桓越,不过是个女子。
      她二人不过是凭借先人的遗泽,才能踩到自己的头上去!我石太傅才是靠自己,一步一步登上此位的!

      桓越睨视跪在地上听圣命石太傅的大女儿石弘,才反应过来桓远手段的高明之处。
      桓远不是白痴,他只是更喜欢享受权力的至高无上,而讨厌“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之中的“重”罢了。
      他被捧得高高在上,自己求之不得的权力、地位、母父的宠爱,他都举重若轻。他活得恣意随便,对奏折是想看就看几个,对臣子的诤言想听就听几句,对上朝也是随时都能空几次的。
      嫉妒如能化作烈火,桓越早就被烧得灰飞烟灭了。
      桓远,同为皇子,你拥有的太多了。
      我桓越哪里不如你这个皇男?

      石弘领命起身,她头一次站在朝堂之上。原来到此要历经这么多门:大司马门、尚书省门,朝门。
      石弘是正一品内官,同桓越、石太傅都是正一品,本就该与桓越石太傅一列,立在所有人最前。
      石弘又往桓越身右走去,她要成为整个堂上最尊者。
      桓越见她来。脸上淡笑未掉,侧出左边的位置给她。
      石弘无视,继续向右走去,桓越继续侧身,露出一块好大的位置。
      “怎么?石全司不想同你的父亲石太傅站在一起吗?”桓越和颜悦色。
      石弘回道:“石府日日见父亲,如今倒是想和安平王说说话。”
      桓越毫不留情:“你如今只是内官,何日有了侍臣官职,再同我说吧。”说罢伸手扯着石太傅的衣袖,扯到中间,石弘只得站在最左边。
      桓远则倚在椅子上,玩弄看着身下的她们为站着的位子争执。
      不出府的时候便常闻,桓越个子不高,脾性极坏。今日亲见,与他们所说,少了几分气急败坏,多几分威气。
      可惜,成王败寇,总有桓越凄哭之时。
      上面坐着的那一位,既推自己出来,还坐山观虎斗,怪不得食尽大周珍物,还长不出高个子,都是让多长的坏心眼压矮了。

      “陛下用了石弘。陛下说,皇太后闭殿清修,皇后又是卫人。内官群龙无首,于是封了石太傅的大女儿作内宫的全司。咱们内宫本没有全司,陛下为了她,特地新设的职位,位为正一品,仅仅居于殿下和皇后之下。”
      裴渐清听了倒是惊叹,桓远这一招实在是妙,抽走了石太傅党羽里最聪明的一人,许她管理内宫,稳住外朝的女官们和石太傅一帮的男官们。再扶植石弘势力和威望,待到合适的时机,直接撤下来桓越,换上石弘。
      釜底抽薪,偷梁换柱,桓远是自己养大的,养得才智过人,行事干净,裴渐清不由得骄傲。
      但是桓远越强大,桓越越危险!
      我的儿,我的女儿!
      姐姐,你的男儿没有继承你的宽厚,要杀我的女儿啊!
      裴渐清决定掉几滴泪,尽一尽自己作为桓远非亲母的情谊,再尽自己作为桓越母亲的职责。
      裴渐清对刘内司耳语几句,道:“你去把佛经拿来,我要多抄几本,供到佛面前。再去找皇后宫里的大长秋来,我要为阿越再供养几座石窟。”

      桓越下了朝,便取了年前得来的桂花茶饼,递给穆桦。
      桓越思虑良久,说:“你就说,是你,是你在荆地的好友相送,你想,沈小将军爱桂花,于是赠给她。”
      穆桦点头,便拿了东西要走。
      桓越又拉住穆桦,道:“别多说,多说多错。”
      穆桦郑重地点点头,道:“放心吧,殿下!我一定谨言慎行。”
      说完便往沈小将军的府上去。
      桓越却又追上穆桦,道:“我送送你,送你到府门口处。”

      穆桦唏嘘极了,她不知动情的滋味,穆桦从未见过她如此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的样子,心道,情是好东西,亲人之情,友人之情,邻里之情都是好东西。
      情爱就未必了。不知深受情爱折磨的殿下是怎么想情爱,也觉得此物非良品吗?

      安平王府建得大,北院离盛兴门不近。但二人是青年,正是身强体壮的年龄,没走几步就到了。
      穆桦便站定,对桓越说:“殿下,臣真去了。现下还未入春,殿下快快进屋,别冷坏了身子。”
      桓越神情坚忍,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才道:“穆桦,你见了佑安。佑安必定要问我为何未去拜年。无论她问起,或不问。你回来,都不要与我说。你答应我,穆桦。”
      穆桦应了,这才往沈小将军的府上去了。

      穆桦到了沈府,就见到阿离。
      阿离喜不自胜,忙招呼道:“穆大人,哎呀呀。往日我老是往你们府里跑,今个晌午,您就大驾光临了!”
      穆桦作客人的,递上桂花茶,慢条斯理地道:“是我,是我在荆地的好友相送,我想,沈小将军爱桂花,于是赠给她。”
      阿离接过来穆桦手离的桂花茶饼,赞叹道:“好香啊。不愧是大人送的。”她的脸上带着促狭的笑,低声道:“穆大人,您跟我装什么呀,是殿下托你送的罢。”
      穆桦紧张道:“不可胡说!”
      阿离一脸看透,道:“我家大人在午睡呢。今年我家大人回府,殿下竟一次也不登门,身体有恙吗?还是有其她什么事?”
      穆桦勉强笑笑道:“殿下身体无碍,我在这里等沈将军醒来,见她一面我再走。”
      阿离虽十分不解,但是还是好心道:“穆大人,你稍稍一等,我去看看我家大人醒了吗?她白日里要是痴睡太多,夜里就精神得不得了。”

      穆桦自沈府出来之后,往回赶的时候,路上有石太傅的牛车通行,占了道,便等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安平王府里。
      桓越还在穆桦离开时的回廊上踱步。
      “殿下!别冻着”穆桦急忙奔过去。
      桓越听到穆桦的声音,忙回头道:“你回来了!她气色如何?身形有没有更壮实?东西合不合她心意?”
      穆桦一一回道:“气色不错,身形未变,很合心意。”
      桓越满意地点点头,道:“我知道这些就够了。其余的不要再说了。”她伸手指天,称赞道:“你瞅这天,是不是风雨欲来?我不会天象,佑安很是懂这个。春雨价贵,今年定是一个丰收的大年。”
      穆桦却忧心忡忡,道:“陛下选任石太傅家的女子石弘,怕是要对付殿下。”
      桓越冷笑道:“穆桦,别怕,我早就有打算,我若是能胜他十分,其中五分都是他过于轻敌松懈,白给我的。”

      穆桦知道桓越的保全之法是要府里为官的女子,出去自立门户。一来,以防到时候,石弘接任桓越的位子,掌管她们。二来,松懈桓远的戒心的缓兵之计。
      但是此招甚险,若是她们不能同心,怕是会被逐一击破,多年的努力也都付之东流。

      穆桦跟在桓越后面,望着她的身影,心里说道,殿下,沈小将军没有问你为何不贺新年,只说了要你好好注意身体,不要累坏了,她去寺里为你许了愿,愿你安然渡过今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桓越的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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