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爱的光芒》路者

9、（二〇二〇年九月五日）

　　（二〇二〇年九月五日）
　　媳妇儿，今天是你住进ICU的第十五天。昨晚你的体温最高时是37.5度，血压最高到达147／82。今天一早，我就敲开ICU的门，询问都降下来没有，值班医生说降下来了，现在体温是36.8度，血压是137／75，并说像你这样的病人，体温、血压忽高忽低很正常，家属别一惊一乍的。他们哪知道整天守在门外家属的心情啊，病人有一点异常变化，哪怕是体温有一点点升高，都会心神不宁，焦躁不安。
　　今天上午，我二哥和妹夫回老家了，妹妹留下来照顾我们的儿子。他俩临走时，眼泪汪汪，对我千叮咛万嘱咐，担心我精神垮下来、身体吃不消，总是放心不下。妹夫再次告诉我，一定要尽快把你从ICU转出来，否则肯定耽误治疗。无论他俩说什么，我都是含泪点头，不知道说什么。我也没有去送他们，他俩是打出租车去车站的。大哥大嫂也留了下来，但回他们自己的家住了。
　　今天是周六，ICU只有值班的医生护士，管理稍微松一点。下午两点来钟，我和看门的嫚姐去给你洗头，可以趁机看你了。我中午到医院对面的大超市，买一个大脸盆和两条纯棉毛巾，买一瓶你常用的洗头膏，要给你好好洗一洗，你已经十多天没洗头了。我快步走到你的床边，终于又看到你了。你静静地躺着，双眼紧闭，脸蛋微红，面部浮肿，头发都黏到了一起，发出馊腥熏人的气味。嫚姐给你洗头，我负责接水倒水，第一盆水都洗得发黑发黏了，第二盆水也洗黑了，用了五大盆水才把你的头发洗干净。在洗头期间，我不停地跟你说话，讲我和儿子以及你父母怎么想你，大家怎么盼你赶快醒过来，我们都怎么爱你。同时，我反复请求你睁开眼睛，你始终没有睁开，也没有其它反应。洗完后，我又俯下身，手抚摸着你的脸，努力以平和的口吻对你说着永远也说不完又不断重复的话，直到护士催我们离开。
　　媳妇儿，你是个多么爱干净的人啊！过去，你每天早晨都要洗头，每天晚上都要洗澡，每天都要更换内衣和袜子，家里必须打扫得干干净净、收拾得整整齐齐。你不喜欢收拾家务，你说宁愿自己省吃俭用、自己少花钱，也要雇人打扫卫生、整理家务。现在给我们家打扫卫生的钟点工小孙，已经干十多年了，你俩相处的情同姐妹。现在你竟然连续十多天没洗头、没洗澡，如果你有意识，该有多委屈呀！
　　媳妇儿，记得我俩恋爱时你第一次到我住的出租屋里，看到衣柜里的衣服和床上的被子都叠得方方正正、摆放得整整齐齐，床单也铺得平平整整，感到很惊奇，你说：“一个大男人能做到这样，真是想不到。”我说这都是在部队养成的习惯。后来，你曾多次对别人说：“我看到这些，当时就对他产生了极好的印象，这样的男人差不了。”婚后，你负责洗衣服，我负责折叠摆放，这成为我俩无言的习惯。你总夸我会叠衣服会摆放，比你做得好，我也很乐意接受你的赞美。
　　你说你不爱做家务，但对我和儿子换衣服却盯得挺紧。你总是每天早晨拿出内衣、袜子，三两天拿出衬衣衬裤，隔三差五拿出外衣，让我们更换。刚结婚时，我不愿意换那么勤，有抵触情绪，你说：“你穿的不干净，人家不得说你娶个懒媳妇呀。”你这么体贴，我心里甜滋滋的，笑着说：“我不是为了让你少洗衣服嘛。”你说：“也不要你洗，你操什么心啊。”就这样，我也习惯勤换衣服了。同时，你每天早晨都要将我和儿子的鞋擦干净，整齐地摆在门口。你总是那么细心，让我们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出门。
　　在吃穿上，你对我和儿子更是无微不至。你不喜欢做饭，但对每天晚上的饭菜却很上心，对吃什么、什么口味的以及怎么做，都要给小孙交代得清清楚楚，每晚至少两个菜，一般是三菜一汤，总是想方设法让我们吃饱吃好。你知道我不爱逛商店，就把不同款式和颜色的衣服买回家让我试让我挑，我不喜欢的或不合适的你再拿去退。其实，有的不是我不喜欢，也不是不合适，而是我不想买那么多。你给我买的衣服和鞋都是品牌的、比较贵的，我总是劝你不要这样，因为我在穿戴上并不讲究，只要穿着合适、干净就行。我也总劝你给自己买一点好衣服、好鞋，但你总不听，买的基本都是二百元左右的。我又不会买，你也不让我买。每当说这些时，你总是说：“我胖，买不到好衣服，就给你买，看到你穿着精神，我心里舒服，很享受。另外，你大小是个领导，也得穿戴体面一些。”没办法，我说不过你，也阻止不了你，只好任你打扮我了。
　　你一直很关心我的身体健康，想方设法为我调理。从我俩结婚的第二年开始，一到入冬，你就让我吃海参，每天早晨一只，吃到开春，年年如此，到今年都十三年了。海参都是你亲自买的，还要买质量好的。曾经连续几年，你坐着长途汽车，不辞辛苦到二百多公里之外的海边购买质量有保靠的鲜海参，往返得两天。我担心你的安全，不让你去，你说是熟人没问题，硬是要去。我的颈椎不好，你就寻找手法好的按摩师，无论价钱多贵，都要逼着我去做。有一位按摩师做一次二百元，我嫌太贵不愿去，你劝我好几天，才把我劝去，你竟然让我一连做了一百次，后来我死活不去了才算终止。尽管我的颈椎乃至全身都调理的很好了，但你还是又找了一位按摩师老孙太太，让我继续巩固继续做。我叫你不要为我再花那么多钱了，你却笑着说：“你的身体必须棒棒的，还指望你陪我到老呢。”
　　媳妇啊，你总是用你精心的关怀和贴心的照顾，向我和儿子传递着你深深的爱，我们也深深地感受到了你的爱。
　　媳妇儿，我俩婚后的生活，始终是甜蜜的幸福的，你说是不？我现在多么想再回到过去呀！结婚后，除了上班时间，我俩就腻在一起，无论是逛街、看电影、散步，还是外出游玩、聚会吃饭，都形影不离。我俩上街、散步，只要是走在一起，你都会习惯性地挽着我的胳膊，紧紧地挨着我，哪怕是走短短的几步，哪怕是上下楼梯，也是如此。我俩的称呼总是那么亲密，孩子出生前“大宝”“小宝”地叫着，有孩子后“老宝”“大宝”地叫。十多年了，一直这样保持着，爱意绵绵，温情暖暖，从未改变过。
　　此时此刻，你那让我永远也看不够的脸庞又浮现在我的眼前。你那永远也不老的娃娃脸，你那总是挂在脸上的笑容，你那与脸蛋正好相配的不大不小的鼻子，你那不涂口红也总是红通通的嘴唇，尤其你那与众不同的棕褐色的眼珠发出的柔柔暖暖的光亮，让你总是那么年轻、靓丽而又富于激情。总有人夸你像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你总是貌似谦虚地回答“哪里，哪里”。每当我俩坐在饭店品味美食的时候，每当你挽着我的胳膊走在公园、马路、商场的时候，你总爱打趣地说：“一看你就是个老不正经，勾引小姑娘。”我则感觉幸福指数暴涨，精神抖擞，眉开眼笑，骄傲地说：“你看，那些男人都在羡慕我呢，那些女人也在羡慕你呀！”
　　这么多年，晚上边吃饭边聊天，已经成为我俩一次不落的习惯。只要我在家吃晚饭，你都让我先吃饭（为了保护我的胃），然后再喝点小酒。你滴酒不沾，总是很享受地坐在我的旁边，我俩天南地北地说话聊天。有时我头一天在外应酬喝了酒，晚上很不想喝，你也要劝我喝一点，不喝是不行的。我一般喝一两白酒，但你常常劝我再来一点，也许是为了延长聊天的时间。我俩什么都唠，单位的事、生活的事、世界的事，或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或商量要做的事、要解决的问题，或讲笑话、猜谜语，无所不聊，无所不及。我想，夫妻之间像我俩这样习惯性常态化的交流，恐怕不多见。有人说，无话可说是压死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对于我俩来说，不存在这个问题，我俩只要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唠不完的嗑，这一直是我俩都感到欣慰的事。
　　我俩还会时不时制造一点浪漫和惊喜。记得婚后第一年你生日那天，我悄悄订了九十九朵玫瑰，让花店直接送到你单位，你说第一次有人给你送花，感到受宠若惊，当时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女同事都对你羡慕不已。从此，每逢你的生日，我都让花店送一捧花，坚持了几年，后来你坚决不让送了，我才改为其它礼物。十多年来，我俩互相为对方过生日从来没有间断过，我过生日，你都要精心选订生日蛋糕，亲自做几个我爱吃的菜，给我带上生日帽、点燃蜡烛、唱生日歌，还得让我许愿，每次都是那么庄重而又温馨。你过生日，我也是这么做，年年如此。
　　每年的情人节，我基本都会给你送一件或大或小的礼物。前年我花一万多元买一只老玉手镯，回家后趁你不注意时，突然拿出来，让你伸出手，给你戴上，并说“祝大宝节日快乐”，你眼泪顿时涌出，拉着我的手说了几遍“谢谢老宝”。
　　我永远忘不了今年5月21日的早上，在上班途中，看到你在微信中给我发来“521”“1314”两个红包，因不知何意，便打电话问你干嘛发这么多钱，你说“你看看今天是几月几号就知道了”。这时我才猛然醒悟，原来是“我爱你”“一生一世”。我当时既非常感动，又非常惭愧，在心里暗想，明年的这个日子一定要给你一个更大的惊喜。写到这里，大宝啊，我已经控制不住泪水了，你是那么爱我，并且要一生一世爱我，我何尝不是啊！大宝，你快些醒过来、好起来，我还有好多惊喜给你呢！
　　媳妇儿，十多年了，我俩一直这么一心一意相亲相爱着，爱情中富有亲情，亲情中饱含着爱情，得到了多少人的羡慕和赞美啊！我多次听到有人说，像我俩这样的半路夫妻，能相处得这么好，相爱得这么深，真是难得。平时跟人闲聊时，我总会情不自禁地说到你，总会自豪地夸你这好那好，浑身洋溢着幸福感，好像天底下只有我的老婆最好。你出事的前几天，我参加省劳模疗养时，还在几位劳模面前拿你“吹牛”呢。在我的同事、战友、老乡和朋友中，虽然很多人没见过你，但都知道你，知道我有个好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