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爱的光芒》路者

84、（二〇二一年四月十六日）

　　（二〇二一年四月十六日）
　　在森大夫的安排下，前天上午将你转回到中大医院脑病康复科，继续做半个月之前的治疗项目。我现在信心倍增，总觉得你在“五一”之前能出现奇迹，苏醒过来，回到家里。媳妇儿，你也得有信心啊！
　　你转院的前几天，我和森大夫联系想早些把你转回来，可两人间的病房一直没空出床位，连三人间的也是满的。我不想再等了，先把你转过来再说，还是治疗要紧。所以你又被安排在七人的大病房，重复了过去的故事。也许你也想尽快转回来，在转院途中，你在救护车里一声不吭，非常安静，不像过去一路叫喊。到了嘈杂的大病房，我和小秋忙着搬运、整理、安置行李物品，你一声不吭地躺在床上，好像很理解、支持我们似的。我总感觉你和过去不一样，很懂事了。
　　昨天上午做高压氧，你是第一次坐轮椅去的。这比躺在平车上推过去方便多了，也容易多了，快多了。我觉得，你这也是一种进步。小秋说，你昨天做高压氧的前半部分还挺好的，后半部分却一直在喊叫，把轮椅靠背放下让你躺着也不好使，影响了正常吸氧。今天早上，我又像过去一样，对你说了一些多吸氧、快些好的话，还真行，你不哭不闹，安静吸氧，表现得非常好。小秋说，你真听我的话。
　　明后天是周六周日，我要和几个熟人出去为你寻医问药。你现在正一天天地好转，如果有新的办法为你加油助力，“五一”前苏醒回家，是完全可能的，因为你就差突破性的那一步了。午饭后，我搂着你的脑袋，紧贴着你，嘴在你耳边小声说话，说了明后天的事，说了我的想法，说了我俩的美好未来。也许你是听到我要外出，要离开你，你张嘴大哭。这将是我近八个月以来第一次外出，也是第一次离开你，其实我也不忍心啊，但为了你，我不得不去试一试。我哄着你，劝着你，你慢慢就睡着了。
　　我外出，最不好办的是如何把儿子安排好，绝对不敢把他一人留在家里。我的几个朋友和同事让去他们家，我女儿知道后让到她家，并说她妈已经同意。无论到谁家，得由儿子做主。下午接儿子，我说了这件事，他竟不假思索，选择去姐姐家。我既高兴又纳闷，问他为什么这么选择，他说“因为她是我的亲姐姐”。媳妇儿，我的女儿和我的儿子姐弟俩能亲近，我真的是开心，也真的感到欣慰啊！
　　说到女儿，我不禁想起她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说了一番把我感动到泪崩的话。不知道她是怎么得知你父母到我家大闹的事，她说：“他们做得确实过分了，今后他们再敢欺负你，敢动你一个手指头，我就不会放过他们。不过，对这样的人，也没必要跟他们一般见识，更没必要生气，一定要保重自己，你可是我的榜样，是我最崇敬的人啊。爸爸，你就是我的大树，是我的精神依靠，你千万不能倒下，为了躺在医院的阿姨，为了你的儿子、你的女儿，也要坚强。我现在正在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以后好保护你，你老了还要养你。”我说：“谢谢女儿对爸爸的关心！我的事我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操心，也不用管，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放心吧，爸爸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你把你的事做好了就好，你好了，爸爸才能安心，才能开心。”放下电话，泪水夺眶而出，不住地往下流淌。泪水里既有女儿给予我的感动，也有对女儿的愧疚。
　　我心里很清楚，在女儿面前，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深感欠女儿的太多。女儿小的时候，我整天忙于部队的工作，对女儿管得太少，尤其对她的学习基本不管不问，以致她中考的成绩很差，只好上了个中专。我和她妈离婚，对她产生了很大的负面影响，特别是心理上的影响更大，导致逆反心理很强，跟她妈闹得很僵。中专毕业后，她左闯右闯，后来闯到北京打工，一干就是十年。这十年，她做的主要是外国品牌服装的营销工作，换了几家公司，从普通员工做到营销主管，学到了很多营销方面的知识。在我和她妈的反复劝说下，她回到了本市，很快又进入一家外企服装公司做营销主管，月薪一万多。干了不到一年，她嫌工资少，嫌老板除了剥削就是剥削，辞职不干了，要自己创业。她受日本的一个文创产品的启发，自己设计、制作独具特色的文创产品，并注册了商标，开始创业。女儿很聪明，会设计，会画画，会制作，会销售，每一件产品都是她手工完成，每一件产品又是独一无二的，受到很多人喜爱，竟然供不应求。但是，她太劳累太辛苦了，即便天天通宵达旦、夜以继日地劳作，也不能满足消费者的需求。可她干得很起劲，因为她有自己的发展规划，有自己的奋斗目标。
　　作为父亲，我自责的是，如果在女儿小的时候多关心她的学习，帮她找到学习的方法和乐趣，也不至于上个中专呀，更不至于那么孤单地到外地打工呀！对于一个女孩子，在北京那个地方打工，可以想象有多么艰难，尤其生活上又多么不易。更让我痛心的是，女儿在打工期间还遇到两件让她惊心动魄、刻骨铭心的事件，差一点害了她，差一点让她崩溃。
　　媳妇儿，你还记得吗？那一天，我俩下班刚到超市买东西，接到女儿的电话，说她被劫持了，我问在什么地方，她说不知道。只说了两句，电话就被挂断，同时被关机。我顿时异常紧张，极其害怕，立即给北京与公安部门有密切联系的老战友湛兄打电话，请求他尽快想方设法营救。湛兄一刻也没耽误，放下电话就办这件事，但由于没有一点线索，女儿的手机又被关机，公安部门一筹莫展，告诉我再接到电话尽量拖延时间，他们时刻监控定位。我俩也没心情买东西了，回到家里，忧心如焚，坐立不安，为女儿的生命担忧。我一次又一次地打她的手机，都是关机，只能心烦意乱地等电话。大概过了七个小时，已是深夜了，女儿突然来电话，笑着对我说：“爸爸，我出来了！”我感觉像是梦，不敢相信，连忙问：“女儿，是真的吗？再说一遍，你真的出来了吗？你在哪里？”女儿说：“真的出来了，我在车上，回北京。”我还是将信将疑，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女儿说：“我在马路边打车，被两个人骗上车，直接把我拉到河北境内的一个小镇子，关进一间小房子里。这时我才知道这两个人是搞传销的，要拉我做传销。我趁他们不注意，给你打电话，刚说两句，手机就被他们抢走了。他们不停地给我洗脑，我给他们反洗脑，斗智斗勇。好在这两个人比我还小，是新手，被我说服了，就把我放了。如果是老手，我就完了，肯定出不来。刚才我还没顾得害怕，现在真怕了，太危险了，吓死我了。”女儿说到最后就哭了，我又问她有没有受到伤害，她说没有，他们不敢。我一直与女儿保持联系，直到她回到宿舍，而我俩仍然心有余悸，久久不能安睡。
　　另一件事是女儿被网络诈骗，这也是你知道的。有一天晚上，女儿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说女儿网购的物品没货了，要给退款并赔偿，并报出姓名和订单号码，取得了女儿的信任。在这个人一步步的诱导下，女儿稀里糊涂地被骗走三万多元，最后还不忘告诉女儿一个贷款的App。女儿又迷迷糊糊地下载了这个App，贷了三千元，贷款期只有七天，网站在催还贷的同时，又推荐了四十多个App，并诱导女儿从一个App贷款还另一个App的钱。就这样，女儿不断地下载App，不断地贷款，不断地还钱，最后是越还越多，竟然从三千变成了十八万多元。女儿还不起了，便天天接到无数个威胁电话，说如果不按时还钱，就整死她，整死她家里的所有人。女儿如惊弓之鸟，实在没办法了，就找她妈要钱，她妈就给我打电话。我那时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网贷，但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就给在公安部门工作的战友打电话咨询。战友说，这是明显的网络诈骗，人都在国外，不要怕他们，从现在起一分钱也不要还，让女儿赶快换手机号码，不理他们。这下我就放心了，马上告诉女儿。可是，从这一天起，我的手机、你的手机、她妈的手机，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无名电话打进来，短信像放鞭炮似的往手机里挤，害得我们苦不堪言。过了几天逐渐减少，半个月后基本没有了。因为女儿手机电话记录被他们盗取了，所以我们都跟着深受其害。女儿后来说：“我那时也不缺钱呀，怎么会贷款呢。这帮人太厉害了，他们能让你像个傻子一样把钱付了、再把款贷了，上了圈套，就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越陷越深。他们威胁我的时候，我特别害怕，怕连累你们，死的心都有。我觉得老丢人了，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这事儿。”
　　女儿在回忆这两件事时，不无感慨地说：这两件事的教训太深刻了，我从此再也不敢相信陌生人了，再也不敢随便下载App了，到处都是陷阱，时时处处都得小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吃一堑，长一智，女儿现在确实长大了，成熟了。
　　女儿现在跟她妈相处的很好，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她对我很孝敬，与她弟弟亲近有加，对你也是关心备至。她说我们几位都是她最亲的人，更是她最爱的人，她的心永远和我们在一起。女儿越是这样，我越是惭愧，同时也更要加倍爱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