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想曲.N》麦城

12、第十二章

　　楚辛槐扑入一个坚实有力的怀抱，耳边响起枪声，腰间扣着的大手用力一揽，他被带进了旁边的废楼中。

　　“没受伤吧。”尚衾棐一手拿枪，另一只手将他平稳放在地上。

　　“没有。”楚辛槐平复着气息，“尚少将怎么会在这儿？”

　　一般来说，发生事故都是警卫团先出动，情况严峻才会向上层申请派出特殊人员。

　　“与你分开后，军院有些事需要处理，我便去了那边。刚到半路就听汇报说这边发生了事故，正好是你回去的方向，就猜测楚博士出了事，立即赶了过来。”尚衾棐说着在通讯器上点了些什么，抬起头，“不只是我，第三军团也过来了。”

　　他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一阵激烈的枪声。

　　不一会儿，一支武装小队出现在了门口，几人警戒，几小步跑向了他们。

　　“少将！”领队在尚衾棐面前站定行了个军礼，“外面的曜日已清理干净。”

　　“有抓到活口吗？”

　　“留下三个，其他都没制止住自.杀了。”

　　尚衾棐没表现出意外：“也算是有收获。”

　　这时通讯器闪起了灯，里面传来声音：“少将，我是杨申，我们这边已经搞定了。”

　　“好，收队吧。”

　　尚衾棐说完准备关掉通讯器，而一旁的楚辛槐却突然截断道：“请等一下。”

　　“嗯？”尚衾棐看向他，“楚博士有什么事吗？”

　　“借用一下通讯器，”楚辛槐向他征求意见后，对通讯器中的人问道，“杨军士，你们在哪个区域？”

　　“我们负责的西边。”

　　西区，刚好是楚辛槐在那两人谈论时听到的地方：“请问你们有遇到一个管家机器人吗？我家中的，刚刚为了引开曜日去了那边。”

　　虽然他对林森没什么感情，但现在毕竟是自己屋里的东西，也为救他的命出去的，身在哪里还是要搞清楚。

　　“哦，林森，”通讯去那边声音豁然，“我们已经救下他了。”

　　“他怎么样？”

　　“他……”关于这个问题那边声音急促正欲倾吐些什么却突然像是被阻止了，停顿一下，转而声音落平，“他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嗯，好，谢谢杨军士。”听到林森被找到的确切消息，楚辛槐也就便不再在意，挂断了通讯。

　　“楚博士今天晚上还是别回家了，”一旁的尚衾棐道，“他们今天动手说不定做了二手准备，怕再有危险。如果不是有什么必须回家做的事，今晚去第三军团军院将就一晚吧。”

　　“正好，”楚辛槐也有这个打算，“这次我彻底看清了那天在车上见到的那个人的脸，趁记忆最清晰的时候作出画像，锁定目标人物。”

　　“楚博士见到曜日成员的脸了？”尚衾棐语气中略带惊讶，与曜日打交道下来，他知道想见到这群人的长相有多难。

　　那张面具不是谁想摘就能摘下来的，强行剥离只会人死脸腐。

　　楚辛槐其实也有些不解：“对，他自己露出来的。看起来还像是曜日的骨干成员之一，因为与他在一起的另一个人是那次晚宴中讲话的男子，两人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尚衾棐神情沉静，似乎有一番思考。

　　如此一折腾，等他们到第三军团军院安顿好，已经是后半夜了。

　　楚辛槐擦着还有些湿的头发，穿着材质轻盈的白色睡衣出了门。

　　这里不愧是第三军团的地盘，外面已经守卫森严，固若金汤了，室内也是如此严谨，一条走廊中就好几个摄像头，极赋科技感的银黑色铁墙上是各种他都没见识过的红外线识别器。

　　当他穿过自动门后，进入到了会议室。

　　“目前定义，曜日二级人物，代号‘承’，全城发布画像通缉令……”

　　楚辛槐没有看上面指着大屏幕正在讲话的人，直接去了里面那扇门。

　　屋里光亮不大，几乎布满各种电子显示屏，上面是非内部人员一般无法轻易看懂的数据。

　　尚衾棐就坐在最中间，旁边杨申，陆行汇报着工作，边缘排桌旁坐着几个穿着完全不同外面士兵，懒散邋遢，顶着大大黑眼圈的人。

　　“楚博士，你来啦，”尚衾棐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指向身边的沙发，“坐。”

　　“谢谢。”楚辛槐坐到他身边，问道，“画像几乎已经达到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了，在系统中有查到什么吗？”

　　尚衾棐很遗憾道：“依旧没任何信息。”

　　“怎么会？”楚辛槐实在无法理解。

　　因为在Action有个很残酷的事实，资源有限，除了上层，所有人从出生到死亡的吃穿用度都是由系统G严格规划，让有限的资源得以供养城市中的人类。

　　特别是下两层唯一的食物——营养液，只有专门的地方能生产，由政府统一发放。一袋营养液刚好满足一个人三天需要的全部营养，所以一个人三天也只会有这一袋营养液，没办法屯着或是与别人共享。

　　只是好得，现在人类的胃已经进化成可有可无的存在，不会有饥饿感，只要营养够就足以生存。

　　所以下两层对上层的仇视也能理解了，资源分配的严重不均，然而他们却干着城市最艰苦的活。

　　“那他是如何活下来的？”楚辛槐喃喃自语.

　　尚衾棐又道：“不过多亏楚博士提供的这条极其重要的线索，我们可以从他开始，逐步构建出曜日的组织模式。而且，也为我们提供了新的搜查方向。”

　　“新的搜查方向，少将有什么想法？”楚辛槐作是无意闲问，其实他对曜日十分在意，刚开始可能是兴趣，现在又对它与云顶大楼的关系做了些猜测，便更想弄清楚这个组织了。

　　“楚博士听过地下营养液交易吗？”

　　楚辛槐倒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营养液不是只有特定的地方能生产吗？”

　　“在利益的驱使下，一切皆会出现。”

　　果然有人存在的地方，就会滋生出许多意想不到的黑色.产业链，楚辛槐继续问道：“除了从这个方向调查下去，少将这边还有其他安排吗？”

　　“关于前日晚的袭击，还有些东西没告诉楚博士。我们在现场发现了几根项圈铁链，据推测，这些东西应该用在人身上的。”

　　他没明说，但楚辛槐也听明白了，某些上层贵族的恶趣味，以权专权，不把人当人。

　　“可现场并没有这些人的尸体，说明他们是被曜日带走了。”尚衾棐讲着他们的分析，“曜日极其仇视上层，而将那些被上层人所欺辱压迫的对象视作同类，给予救助。那么在他们会救助的对象中，混入我们的人也不是一件难事。只要铁墙有裂缝，就不难破开。”

　　“如此一来的话，对探究曜日的真实面目有很大帮助。”楚辛槐略微停顿，引入自己在意的事，“对了，少将有看网上对曜日的讨论吗？其中有一点，我觉得值得在意。”

　　“Holy教派主经书，《神之告书》？”尚衾棐一下就说中了他心中所想。

　　楚辛槐抬眸：“尚少将知道？”

　　“我们信息部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这些评论，”尚衾棐道，“也准备在这方面下手。论人数与规模Holy几乎已经成为Action最大的教派了，他们不设限制广纳教徒，想加入并不困难。”

　　“作为唯一一个把主教能建在下层的大宗教，他们确实有神性的包容。”

　　毕竟下层是稍微有些资源能力的人或组织都想拼命逃离的苦乱之地，而Holy却真能做到如他们教义中所说的，“神平等地庇佑世人，化作每一个苦难之人的明灯”，在下层救苦救难。下层人口众多，它会成为Action现在最大的宗教也不意外了。

　　“但想接触到完整的《神之告书》并不容易，”尚衾棐却道，“普通信徒手中能看到的只有前四十章，神关于现世的哲思与德教。后面的内容，等级越高的信徒才能看到越多。而最终章，神之故言，说是他们所信的真神留下的关于现世过去的话语，只记载于世代主教所持的经书中。”

　　难怪在楚辛槐的记忆中他老师蒋故瑜申请了无数次，才求得那么一个机会，可惜的是最终却没能看到。

　　既然老师没能看到的内容，就由他这个学生代替去看吧。楚辛槐觉得自己似乎是很尊重这位老师的，为什么用似乎这个词了，因为有些可笑的是，这位老师失踪后，关于他的记忆竟都变得模糊。

　　只知道他是在培植院带自己入门的老师，是他们实验室三人之一。

　　“看来想借到《神之告书》要费些功夫了，”楚辛槐眉眼微笑，乐于助人道，“尚少将这边要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说。”

　　“一定，”尚衾棐看着他的表情嘴角也不经意间露出一抹稍瞬即逝的浅笑，对面的小狐狸又有想借他的手拿到的东西了，“不过我们第三军团只是暂时代处理曜日，主要负责的还有其他事，等专门负责的人回来了，就要交手冷了。”

　　“专门负责的人？要交给哪一方啊？”楚辛槐问道。

　　“第四军团。”

　　只在尚衾棐刚脱口，旁边一直默默做事的人突然都发出了极其厌恶的声音：“嘁！”

　　对于这个反应楚辛槐觉得惊讶而有趣，看了一圈周围，最终目光落在紧蹙着眉又一脸清蠢的杨申身上：“怎么，第四军团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楚辛槐只知道，Action五军团，除了第三军团最有名的就是第四军团了。

　　果然杨申憋不住话，愤愤道：“一群军院最差生组成的杂兵军团，死板的老古董，还老是看不惯我们，对我们指手画脚，我看他们就是嫉妒我们精英军团厉害！特别是他们那个都三十多岁的中年老少将丘瞻空，居然有脸以一副长着姿态对我们少将说教，我……”

　　“杨申，”尚衾棐没什么起伏的声音截断了他的话，“去完成刚刚交给你的工作吧。”

　　“喔，好的。”杨申抿抿嘴，走了出去。

　　“楚博士今天也受累了，明天还得去云顶大楼，先好好休息吧。”

　　“嗯。”惊动半夜，楚辛槐也确实需要休息了。

　　“陆行，”尚衾棐转头对身边穿着标志军衣，沉默冷静的副官道，“送楚博士到房间门口。”

　　“是，”陆行前进两步走到楚辛槐身边，做出请的手势，“我送您。”

　　他们给楚辛槐安排的房间很舒适，也非常安静。

　　楚辛槐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天花板，不知道为什么脑中总是浮现“承”的那张脸。

　　第一次擦肩而过，现在的主动摘下面具，为什么总感觉他是故意让自己看见的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楚辛槐就完全想不通了。

　　除非亲手撕开曜日组织那张神秘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