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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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有一段时间没来过这边了。”郑律师感慨道，“没想到那栋房子竟然卖出去了。”
孟婧疑惑：“怎么？”
“你知道姜渔吗？”
孟婧摇摇头。
“也对，她火的时候，你可能还没出生。”
孟婧没有太多和父母共同生活的经历，自然没有人给她科普过八十年代的娱乐圈。
“姜渔是我们年轻时很火的电影明星。”郑律师面露回忆之色，“当时因为她的入住，这片区域的房价连翻几倍。”
孟婧在心里算了算，此人现在应该五十多岁：“她现在不住了？”
郑律师叹了一口气，惋惜道：“二十多年前，她在这栋房子里自杀了。”
孟婧有些讶异。
他打开车门，又不放心地回头问：“抱歉，不应该跟你说这些的，会害怕吗？”
孟婧为他让开路，摇摇头：“那么多年都过去了。再说，活着也许比死亡可怕，不然，她也不会主动离开。”
郑律师无奈笑笑：“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悲观。”
车子开走，孟婧挥手告别，刚要转身再去看那栋房子，红色跑车和她擦身而过，轰鸣声由近及远，直至消失不见。
孟婧怔了怔，看着远处嚣张潇洒的汽车尾灯，心中泛起一丝怅然。
她也可以活得那样洒脱吗？
“孟小姐，房间已经打扫完了。”保洁人员拿着工具出来，“今后我们每周都会上门清洁一次，请您不用担心。”
“谢谢。”孟婧看着院子里摆放的几棵树苗，问道，“这些是？”
“绿化还没有开工。”
保洁递上一张绿植养护服务的名片：“如果您想好怎么布置，可以打这个电话预约。”
孟婧收下，送几个保洁离开。整个院子变得安静、空旷，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来过。
她熟悉这种感觉，毕竟在霖市的很多个周末和假期，她都是一个人在空旷的大房子里度过。
唯一的区别是，现在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属于她，不用再一进家门就回到自己的卧室，面对小小的一扇窗。
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翻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将名片夹在笔记本封皮内页的卡位上。
前几页里夹着的照片不小心滑落出来，是大学毕业时拍的一些拍立得。孟婧独自站在学校门前，穿着学士服，拿着捧花淡淡笑着。
又翻了翻，她的视线停留在一页标题为“to do list”的纸上。
在霖市车祸，事后查出脑中血块时，孟婧曾一度想过放弃治疗，毕竟连医生也说，血块很小，有一定可能会自行消散。
反正什么都不影响，她并没有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可林屿为她联系到国外的专家后，她却有些害怕了。毕竟手术风险难料，如果真的发生意外，影响脑部神经，轻则记忆损伤，重则失明、瘫痪。
焦虑往往由未知发酵而成，那段时间她总是做噩梦，为了摆脱这种恶性循环，她决定列出出国前想要实现的一些愿望，将注意力转移到具体要做的事情上。
“1.与外公好好告别。
2.奔现成功。”
摩挲着纸上简简单单的两条，她哑然失笑。
看吧，她就是这么一个无趣的人。即使生活强迫她开始倒计时，都无法写出任何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可不管怎样，“奔现成功”四个字都已经与她无关。孟婧拿出笔，将那一条轻轻划去。
正午的阳光洒在页间，笔尖在纸面上轻触，空荡寂静的房间内回荡沙沙的响声。
孟婧看向窗外，光洁的院墙上沿，挤满了小区道路绿化攀沿而进的爬山虎，充满生命力的触手越了界，却依旧头也不回地扩充着属于自己的版图。
再低头看时，已不经意落笔：“2.亲手种一棵树。”
是的，她想努力做一个鲜活有趣的人。
看着上一行被划掉的线条，她咬着下唇，再次提笔。
“3.体验和帅哥接吻”
脑中出现一片雪白的背肌，她觉得羞耻，于是在这句后面连续画了三个问号，又加上备注：（是的我疯了！！）
脸颊微微发烫，她火速合上本子，拿出手机转移注意力。
“姜…渔…”躺在沙发上，她打开百度搜索。
百度百科出现在页前排，点进去后，屏幕上展示了几张电影宣传海报。
孟婧虽然没怎么看过老电影，但也对其中的几个电影名有所耳闻，原来都是她演的。
姜渔是绝对的浓颜系美人，五官深邃立体，身材高挑，不论看外形还是气质，都是绝对的大女主形象。
特别是那深蓝色瞳孔，眸中风情万种，即使放在当下娱乐圈，也找不出第二个同类型的女演员。
孟婧看着看着，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以至于没有认真去读下面的文字介绍，而是随手点开了电影片段的视频。
一段胶片影像，配着年代独有的音乐展现在眼前。
也许是前一天晚上没怎么睡，伴着音乐和漫长剧情，孟婧逐渐感觉睁不开眼，耳边的曲调忽远忽近，竟迷迷糊糊抱着手机睡着了。
恍惚间，她仿佛也走进那光影世界，陷入一双蓝黑色的眸子。好奇走过去，眼前却不是那位早早离世的女明星，而是一个高大俊俏的男人。
湿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廓，让人想要扭过脸去追寻，身体很柔软又很坚硬，若即若离，分辨不清。
…
“叮咚”，客厅另一侧传来异响，孟婧猛然惊醒：“谁！？”
室内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在回答。
以为是保洁人员落了东西，孟婧强撑着昏沉的头脑从沙发上坐起来，发现来人是沈确和孟许堂。
“妈？”孟婧惊讶地看着二人走近，起身时又补了一声“爸”。
“吵你睡觉了。”两人身穿黑色西装，脸上都没什么血色，走到离孟婧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
“没，不小心睡着的。”孟婧看了眼已经自动锁屏的手机，时间显示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
房子是沈未山留下的，在此之前一直由沈确负责管理，她有钥匙再正常不过。孟婧没再说什么，静静坐着，等待两人说明来意。
沈确哽咽了几秒，艰难开口：“你妹妹刚办完事儿。”
“节哀。”毕竟是血缘至亲，应该去见最后一面的，但沈确为什么没有告诉她，孟婧一点也不想知道。
虽然生死面前，和父母之间的恩怨显得渺小，可相视无言的尴尬毕竟客观存在，她挖空心思，嘴里才勉强冒出一句：“你们也要注意身体。”
气氛这才没那么沉重。
“郑律说，刚和你办完手续。”孟许堂开口，嗓音沙哑，“也好，你不愿意回家，总住在酒店也不像话。”
像在配合他的话，沈确从包中拿出一串钥匙：“没有备份过，都在这里了。至于车库和院门的电子锁，以后别忘了换密码。”
孟婧点点头，算是附和。
她原以为父母忽然驾到是因为不同意房子过户，或者以此要挟让她放弃出国，现在看来不然。
“孟婧，这些年虽然你一个人在霖市，但是吃穿用度上，我和你爸爸从来没有亏待过你。”
“还有你外公，这辈子最疼的就是你。”沈确环视了一眼偌大的客厅，“就算你不是学经济的，也不用我来说这栋别墅值多少钱吧。”
孟婧的指甲陷在笔记本柔软的封皮上，留下几个隐约的月牙。
“这是他的遗愿，就算是把房送给路边的叫花子，我也不会多说一个字，更何况是你。”
沈确眼眶微红，似是想到父亲触景伤情：“可是你呢？从小到大，你为孟家，为沈家做过什么吗。”
孟婧讨厌面对这种似是而非的话题：“妈，你到底想说什么。”
“前天回家，不是说谈恋爱了吗。”沈确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恢复了一点女强人的气场：“那晚在酒店，是和他？”
提到这件事，孟婧有些心虚。
前天回家，她把即将出国读研的事情告知沈确，突如其来的失控感让沈确瞬间暴躁，两人不欢而散，为了再添一把火，孟婧还随口说了句有关男朋友的话，结果第二天就被她在酒店堵了门。
一个巴掌过后，沈确带她去了孟梦所在的医院，由于全身心都放在了已故女儿的身上，并没有询问孟婧从别人房间里出来的原因。
“玩玩而已。”孟婧没有正面回答问题，“我又不打算和他结婚，没必要告诉你们细节吧。”
沈确捕捉到“不打算和他结婚”几个字，脸色有所缓和。
她点点头：“你明白就好。”
“明白什么？”
“多谈几段恋爱是好事，玩儿够了，婚姻大事还是要听家里安排。”
孟婧眉头皱起，因为熟睡而红润的脸蛋逐渐变得苍白：“婚姻大事？”
她才二十一岁，学业尚有两年，脑部手术结果亦未可知，怎么可能考虑婚姻。
可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郑律师临走说的话，想起孟家和梁家的联姻，想起即将破裂的合作协议，想起日渐式微的孟氏集团。
炎炎夏日，房间里没开空调，她却如坠冰窟。心冷的不是被当成棋子这件事，而是事到如今，作为沈确唯一的女儿，她依旧是一个可以被随意利用的对象。
“你还小，当然不是现在。”沈确说到重点，眉目间带着些循循善诱，“不是要出国留学？回来以后再考虑也来得及。”
孟许堂双腿交叠，点头附和：“京城里这辈年轻人流行先立业后成家，男方不着急，我们自然也可以等。”
“等谁？”孟婧觉得可笑，觉得鸡同鸭讲，一向柔美的嗓音甚至尖锐几度，“不会是那个姓梁的吧？”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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