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田野鸣风

57、诸伏景光番外

　　【1】
　　米花东综合医院。
　　伤员藤间智虽然因为中.弹.失血过多，但意外地在医院里待得还挺开心。因为每天都会有人送吃的过来，偶尔还可以看看戏。

　　现在她坐在病床上，胳膊大腿肩膀上都扎着绷带，扎得像个木乃伊似的，但不妨碍她看着小桌板上的食物傻乐呵。

　　“那个，景光，有件事我想跟你说……”她忽然说。
　　诸伏景光正给她削苹果，一边应声，以为又是什么公事。

　　没想到她一开口，他手里的削皮刀差点切到自己手指。
　　“我觉得我好喜欢你啊。”

　　【2】
　　诸伏景光平静下来，去洗手间洗了个脸，把还坐在那里的木乃伊小智摁下去：“这种话不要胡说。”
　　她眨巴着眼睛，病床缓缓下降，她随之躺平：“是吗？”

　　一定是像喜欢小狗小猫小橘子小饼干这种的喜欢，诸伏景光想。

　　她却不解极了，为什么不要胡说？不说出来他怎么知道？

　　“不要把我的病床降下去嘛，我还要吃东西的，你削的苹果不准备给我吃了吗？”藤间智有点疑惑。
　　诸伏景光才意识到他削皮削到一半的苹果放在小桌板上，都氧化大半个了。

　　他有点懊恼：都怪小智，胡说什么，害他有点手忙脚乱了。

　　诸伏景光红着耳朵再次把病床升起来：“我去换一个苹果。”

　　【3】
　　藤间智觉得诸伏景光今天多少有点不正常，因为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削皮刀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把那个削了半个的苹果拿走了。

　　她又眼睁睁地看着诸伏景光把那个削了半边的苹果拿过来，另一只手拿着另一个苹果，走到她面前，才幡然醒悟，看着自己手上两个苹果陷入尴尬。

　　“你是不是没睡好？我不要吃苹果了，真的，不用削了”，她说。
　　诸伏景光支吾地说了几句拿着苹果离开了，看背影是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被包扎成木乃伊的藤间智靠着病床，懵：“……好歹把我的病床降下去啊，景光。”

　　【4】
　　等了半个小时，诸伏景光又恢复原样回来了，他看起来格外冷静，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提着蛋糕袋子：“想了想还是给你买了蛋糕。”
　　“谢谢！”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他放下蛋糕就走，背影决绝极了。
　　藤间智急了，喊道：“诸伏景光你等一下，听我说完！”

　　诸伏景光缓缓转过头来，听她说道：“那个……我没有手，一个人吃不了蛋糕……”

　　诸伏景光觉得自己脑子坏掉了。

　　【5】
　　“对不起”，他拼命道歉。
　　“没关系，你没事吧？”她担心。
　　他摇了摇头，红着脸，却没能找出借口来。

　　看着她把小蛋糕吃完后，诸伏景光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试探地问道：“你刚才说，说什么喜……？”
　　“什么？”她问。
　　他被盯得浑身发烫，却死活说不出“喜欢”这个词来：“说什么喜……我？”

　　虽说知道大多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但他还是有侥幸心理。

　　藤间智明白了，笑道：“喜欢你啊。”

　　眼前这个男人脸刷的红了。

　　【6】
　　“喂喂，你不要又走啊，好歹给我喝口水！”这回她快摸清楚他的行为模式了，赶在他溜没影前叫住了他。

　　诸伏景光觉得自己今天多少出了点问题。
　　他觉得脑子嗡嗡的，似乎是缺血的症状，注意力集中不了，行为模式无法把控，但是头却又有点发烫，动不动脸颊充血。

　　木乃伊小智凑近了一点：“我是认真的，我是说，当时你说‘留下来’的时候，我的心里好奇怪的感觉，有点痒痒的，有点想哭，有点想笑……”

　　诸伏景光觉得自己的症状严重了，他硬着头皮按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双腿，乖乖地坐在她的病床旁边，对自己念叨：他是伤员的监护人员，是监护人员，不能随便走掉，不能随便走掉……
　　可是他集中不了精神，就连她在讲什么他都有点恍惚。

　　木乃伊小智又凑近了一点：“你在听吗？我说我可能喜欢上你了。”

　　诸伏景光刷的站了起来，但此时膝盖却磕到了病床沿，“嘶”了一声。
　　他看到她正看着他笑，看起来像是在笑话他。

　　【7】
　　“你干嘛不相信？”藤间智疑惑极了。
　　“这种话不要胡说”，诸伏景光再次把木乃伊小智摁下去。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严厉：“等你好起来了，冷静下来了，再好好想想要不要对我说这种话。”

　　藤间智眨了眨眼睛。
　　……她觉得需要冷静的是诸伏景光自己。

　　夜深了。
　　诸伏景光在旁边的陪护床上休息，但他睡不着，悄悄翻了个身，看着她，看着百叶窗的缝隙中漏进来的月光。
　　“你没睡啊？”她小声问。
　　他一个激灵，把两人中间的帘子拉上了。

　　藤间智：“……”
　　之前那个牛逼哄哄的恋爱专家、对她说什么“恋爱我来考虑就好了”的直球话的诸伏景光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隔着帘子，诸伏景光冷静下来。
　　他在害怕，因为太过激动而怕自己陷进去了，怕自己自作多情。

　　他听到帘子那边，她轻轻地说：“景光，你的眼睛好好看，真的好真诚，我好像能看到你的心里去一样，我觉得很安心……”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了。

　　“我不想让它摔碎了，我好想保护你，我怕有人不珍惜你……”

　　他闭上眼睛，眼睛里有点热热的，像她说的那样，有点想哭，有点想笑。

　　【8】
　　过了很久，诸伏景光才小声：“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我不敢相信，我怕你反悔。”
　　“要不要跟我交往试试看，交往一阵子再好好地，好好地想想看你是不是……是不是还那么喜欢我？”他越说越没有底气。

　　“景光，能不能把帘子拉开，我没有手来的。”藤间智无奈地举了举自己扎成木乃伊的手臂。
　　他犹豫了一下，慢慢地把两张床中间的帘子拉开了。
　　他看到她转过头，正在看他。

　　诸伏景光小小声：“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我有很多小脾气，很普通，能力也不强。”
　　“你要冷静下来，不要冒冒失失地瞎说，我会误会的。”

　　她那个家伙一直都在这种事情上冒冒失失的，就连卧底都能认错，他实在信不过。

　　“哦”，她听起来有点失落，“我知道了，那三个月后我来告诉你好不好？”
　　“嗯”，他回答道，“先交往试试看，不要太武断。”

　　诸伏景光不敢让自己太开心，怕肥皂泡破灭的时候他会难过，但他却忍不住在雀跃着，就像小时候一只蝴蝶落到他的掌心里他小心翼翼的狂喜一样。

　　反正，他会一直在，陪伴是他最擅长的事情，诸伏景光想。

　　【1】
　　外面下雪了。
　　诸伏景光捏了一个小雪人，用小盘子装着，放到伤员藤间智的病床床头。

　　她瞪大眼睛，有点惊喜：“哇！”
　　他笑：“下雪的时候你眼睛都要看直了。”
　　她的伤很快就好了，现在一只手已经拆掉了绷带。她嘿嘿笑地伸手接过盘子，和小雪人面对面。

　　小雪人看起来好好看，就像诸伏景光一样可爱，圆圆的头，圆圆的身体，镶嵌了两颗碎碎的石子作为眼睛，围了一条橙色的小围巾，那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布条。

　　【2】
　　诸伏景光凑过去帮她换另一只手的绷带。

　　认真地把纱布拿开时，她忽然凑近：“我可以亲亲吗？”

　　诸伏景光吓了一跳，瞳孔猛地放大，脸刷的红了。
　　他看到她脸也红了。

　　“等一下”，他觉得手上拆绷带的动作都有些笨拙起来了，“拆完绷带……”
　　“哦哦”，她点头。
　　换完绷带，诸伏景光悄悄转过头如释重负地呼吸了一下，他已经憋着很久没有呼吸了。
　　又深呼吸一下，才回过头，伸手按住她的肩，慢慢凑近，心脏都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等一下”，她神色一凛，“我忽然想起来个事情！”

　　【3】
　　诸伏景光在医院里的自动售货机取了一瓶矿泉水。

　　苏格兰威士忌从来没有怂过，和她在一个安全屋的时候，他胆子可大了。就算身份暴露后，他会撒娇会耍赖，甚至会夜闯病房、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流.氓.强//吻，后来的后来，就算失落也能鼓起勇气、言辞利落地说出漂亮话。
　　你愿意尝试着把我当成一个适合陪伴度过一生的人来信赖吗？他当时说。

　　他坐在医院走廊外面的椅子上，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

　　忽如其来的表白让他有点不知所措，像馋了很久的东西到了自己手上，反而不会用了，小心翼翼地放在眼前，不厌其烦地看着。
　　原来之前渴望的牵手、亲吻、拥抱，都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她眼睛里有了他的影子，只要想起这件事就可以在心里高兴上一天。

　　他又喝了一口水，感觉水甜甜的，咕嘟咕嘟地泛着气泡，在他心里融化了。

　　【4】
　　“今晚吃这个！”一只手还扎着绷带的藤间智单手举着杂志，举高高给他看，满脸期待地看向他，“可以吗？”
　　他接过杂志，看了一眼，笑：“喜欢吃甜一点的还是咸一点的呢？”
　　她：“你喜欢吃甜一点还是咸一点？”
　　他愣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她看着他笑起来：“那就今天做甜的，明天做咸的，哪个好吃以后就吃哪个。”

　　我们有很多日子，可以今天吃甜的，明天吃咸的，后天吃酸的。

　　【5】
　　总算出院了。
　　她帽子歪歪戴，领子也乱七八糟，脖子上挂着耳机，茫然地站在医院大门口。
　　诸伏景光跑过去，帮她撑开伞。
　　他伸手帮她把帽子扶正，又把领子整理好，拉起她的手。

　　“我可以在你家租一间房间吗？”她讷讷地问，“我手头钱好像有点紧张。”
　　他笑起来：“不需要租，直接搬进来。”
　　“我倒没有什么可以搬的，只有我这个人而已。”
　　“小穷光蛋。”

　　她怒：“我不穷，我工资卡上将来会有好多钱呢！”
　　“好的你不穷，那我就靠你养了”，诸伏景光笑起来，手试探着去钻进她的指缝。
　　她倒是很上道，没像以前那样一说话就把气氛给打断了，非常识时务地扣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他的心跳有点控制不了，悄悄别过头去看伞外细细的小雨。

　　【6】
　　小狗一旦开窍，就变得有点粘人。

　　他们会坐在一起，各自处理手头上的事情。
　　但是他会察觉到一道目光，当他转过头的时候，正好和那双专注看着他的眼睛对上视线。她不慌也不忙，盯着他嘿嘿地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相对比之下，他就要落下风多了，他被那双眼睛盯得心慌意乱，头晕脑胀，思绪开始如奔腾的野马，连手头上的工作都没法好好完成了。

　　“不要看我了”，诸伏景光浑身都发烫，扭过头。

　　“那我不看了”，她不好意思，“我觉得你好看，所以多看了几眼。”

　　她真的不看了，他反倒落寞起来，委委屈屈地用手按在桌上那个凹痕上，使劲按，使劲按。

　　【7】
　　“你们像一对小学生情侣”，伊达航笑着调侃道。
　　其他几个同期没说话，降谷零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松田阵平戴上了墨镜，萩原脸色也很复杂。

　　诸伏景光眨眨眼，觉得自己有点过于幸运了，这样把自己的恋爱心情展现在可怜的单身狗同期前，实在有点过分。
　　他以后努力不把恩爱秀到同期面前就是了。

　　【8】
　　但是诸伏景光还是没有说到做到。

　　降谷零来他家的时候，诸伏景光简直心惊胆战地看着自己的发小表情越来越委屈，越来越委屈。

　　小零食别有心机地被景光藏在角角落落，等着藤间·食物探测器·智自己去发现。
　　降谷零打开橱柜，一包薯片砸到脑袋上，他抬头看，发现书架上方是一盒曲奇饼干。

　　院子里种着绿植，罗勒、南瓜、紫苏、番茄，甚至阳台上还有一盆蓝莓，一看就是某人的手笔。

　　窗台上放着奇怪的小手工，阳光照进来，窗边微微的风让小风车哗啦啦地转。

　　降谷零嘴角抽动几下，咬着牙无视了角角落落里两个人生活的痕迹。

　　他忍不了了，还是打开手机看新闻。
　　连上他家wifi的时候，他没有问景光wifi密码，而是靠着自己的黑.客技术试探密码。
　　密码是一串数字，意识到数字是什么后，降谷零觉得这个地方待不下去了。

　　他焦虑地站起来：“景光，我还有点事，就不等那个家伙了。”

　　密码是她的生日和他的生日。

　　【9】
　　诸伏景光也很无辜。
　　这个恩爱真不是他要秀的。

　　“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很好”，他安慰降谷零，“还没有正式的亲吻……”

　　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像是当初在组织时，一起住在安全屋的那段时间的后续，亲密无间，清清淡淡的，但不一样的是，其中又像泡腾片一样泛着快乐甜蜜的气泡。

　　降谷零有那么几个瞬间不太想理发小。
　　不要凡尔赛，hiro。

　　【10】
　　在交往一个月后，总算迎来了第一个正式的亲吻。

　　藤间智回到ICPO总部，出差了两个星期，接下了调查组织在日本以外地区的残余势力情况的任务。
　　她回到日本，回到家后，飞快地洗漱，一头往床上扎，拉上被子，呼吸逐渐平缓下来，睡着了。

　　诸伏景光有些担心她，走进她的房间，看着熟睡的她的脸庞，伸手将她的头发捋顺了。
　　【看起来真辛苦……】他俯下身，拨开她落在额头上的卷毛，在光洁的额头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好好休息。

　　“景光……”她迷迷糊糊地叫道，从被子里伸出手拉住了他。
　　“怎么了？”他小声问。

　　她拉着他，借力坐了起来，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我有个礼物。”
　　“你先休息，等会再给我”，他说。
　　她往前一凑，拽住了他的领子，眼睛里困得都泛着水光，但还是强撑着：“我听我同事传授了法式深/吻的技巧，我来试试看……”

　　诸伏景光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你们ICPO的同事怎么回事？！

　　已经晚了。
　　她已经照着同事的传授，把手放到他的后脑勺。

　　“她说得先从脖颈开始……”她照着步骤一点一点来，微微歪着头亲了亲他的喉结。

　　他整个人一下子像被点燃了，呼吸粗重起来。

　　“你这个笨蛋……”他说出口的声音已经哑得不像话，握着她肩的手一下子用力。

　　不需要小智这个笨蛋教他亲吻，他什么都会。

　　【11】
　　冬天过去了。
　　初春的时候迎来最后一场雪。
　　装在小盘子里的小雪人早就融化了。
　　就像他们交融在一起一样，心意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