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抽卡当阎王》金格漫

7、文中文（完）

　　画家大叫一声挣扎着坐起身来，面前的房间里除了他自己之外，再没看到其他人的影子。

　　画家一把掀开被子，冲下床，对着衣柜床底所有能藏人的地方疯狂翻找发泄了一通：“出来！滚出来！……”

　　没人，什么人都没有。

　　假的，都是假的，声音触觉，画家所有感受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画家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没有收获之后，脱力坐在了地板上，如同一只困兽，流着冷汗大口喘息。

　　也许是生物除了五感之外的第六种本能的驱使，画家察觉自己好像正在被一道视线注视着，他凭着感觉，试探着，扭脸对上了那道视线的来源——被他挂在床对面墙上的那副画。

　　他记得，他当时画的，是一幅色彩缤纷的草帽女郎，但是现在，挂在那里的，却是一副黑白草图，一个头上套着牛皮纸袋长头发穿裙子的半身女人像。

　　画家从墙上把那幅画扯下来，抽出了里面的画纸，三两下撕得粉碎，衣服都来不及换，穿着睡衣就逃出了那间出租屋，他一边往外跑一边联系中介，这个房子他住不下去了。

　　太诡异了，再住下去他会精神失常的。

　　画家在外面联系了中介三次，都没有被接通，他不敢回出租屋，一条街走到底有一家小面馆，画家想也没想地就走了进去。

　　这家小苍蝇馆子面积不大，但是生意却很好，画家走进店里，闻到了饭菜的味道，目光所见都是活生生的食客，沾上了热闹的人气，画家心头的恐惧不安才被驱散了几分。

　　画家找了个角落里地位置，去柜台自己端了一碗小馄饨，刚吃了没两口，有个四十多岁的大叔端着一碗炸酱面走了过来。

　　“小伙子，拼个桌，不介意吧？”大叔敲了敲桌子，操着一口夹带方言腔调古怪的普通话问了一句，画家抬头看他一眼，那人身上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化工厂制服，像是在附近上晚班刚下工的工人。

　　工人大叔身上有一股化工材料的味道，画家看他脏兮兮的，端着面碗的手非常粗糙，指甲枯黄指缝里还有一线泥垢，有点不愿意，但也不好意思开口拒绝，就硬着头皮回答：“您坐吧。”

　　“谢谢啊。”大叔乐得一笑，就在画家对面坐下了。

　　画家努力地不看他，把头埋进碗里，但是食欲已经所剩无几，拿着调羹有一搭没一搭地舀着碗里的汤。

　　对面的大叔嗦了两口面，又起身要了一瓶啤酒，一边吃饭一边很随意地跟画家攀谈起来：“我看你怪眼熟的，感觉在哪见过你，你住这附近？”

　　“嗯。”画家应了一声，不太愿意搭理他。

　　大叔却丝毫没有感觉出来画家的敷衍：“看你像个体面人，你是……老师？”

　　画家回答：“差不多吧。”

　　大叔的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了：“我那天看见你从那边4号楼里出来，你住4号楼？”

　　画家很警惕地回答：“我不住那，我只是恰好经过。”

　　大叔嘿嘿一笑，灌了一口啤酒：“我就说嘛，哪个好人现在还敢住4号楼。”

　　画家心头一跳：“4号楼怎么了？”

　　大叔叹口气：“你不知道，这事一年多了吧，就那边那个4号楼，去年好像就是这个时候，有一家小娃娃晚上点蚊香不小心烧着了蚊帐。半夜起了火，没人知道，烧起来以后，好几户人家都没跑出来，烧死了好几个人呢。哎呦那个可怜啊，还有两个小年轻。”

　　“自从那失了火以后，听住在4号楼的人说，每到晚上那个点，就总能听见外边有动静，不安生，吵吵嚷嚷，打开门看又什么都没有。吓得好多人都不敢在那住了，有那个上了年纪的人说啊，就是火灾里的那些没跑出去烧死了的人，心里有怨气，在那闹腾。”

　　“出了事以后，那些被烧的房子又重新装修了一遍，外人看根本看不出来，跟新的一样。被那些个没良心的中介，骗着租给不知道的人住了，啧，心太黑了这些人……”

　　画家听完这些话，忽然感觉自己的嗓子眼冒出了一股浓烈的烧焦气味，呛得他咳嗽了几声。

　　“哎呦，小伙子你没事吧？”大叔也吓了一跳，画家咳了一会慢慢平复下来，他声音不自觉地打着颤：“您能不能详细说说，我住的离那挺近的。”

　　大叔倒吸一口凉气：“那我得劝你搬走，别住那片了。你没听人说嘛，就那个4号楼的三层，闹得最凶。我听说是302号，出事之前，住的是一对小情侣，那个女娃娃长得特别漂亮，爱穿一条白裙子，那个男孩我听说好像是个画家。火灾的时候，两个小年轻都没跑出去，等救援队赶到以后，那个男孩已经没了，送去医院也没抢救过来。那个女孩当时救回来了，但是身上已经烧的没一块好皮了。”

　　“男朋友死了，自己挺漂亮一个大姑娘毁了容，那女孩救回来精神也不正常了。她出院以后又回到这个地方，脑袋上套个牛皮纸袋子，穿条白裙子，天天在那个4号楼里晃，别提多吓人了。就那一两个月，那一片，晚上都没人敢出门。不是闹鬼就是闹精神病。”

　　“但是过了那段时间之后，周围人反映，那个女娃娃忽然就不见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说不准，是家里边给接走了吧，作孽呦……”

　　画家听完大叔的话之后，腾地一下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扭头就走。

　　大叔抬头看着他离开，还暗自纳闷：“哎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就走了？”

　　面馆老板这时从后厨里走了出来，扫了一圈店面，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问店里唯一一位顾客：“老张，你刚才跟谁说话呢？”

　　“刚才坐这的一个大小伙子呀。”

　　“你喝醉了吧？我这大清早的，店里拢共就来了你一个，你跟哪门子的大小伙子说话？我刚才在后面就一直听见你一个人嘟嘟囔囔地不知道说什么呢。你这天天上夜班，昼夜颠倒，我看都有点不正常了。”

　　说话间，从外边走进来一个房屋中介打扮的年轻人，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正在跟另一个人打视频电话。

　　“哎呦我跟你说，我这破中介一天都干不下去了，我下个月就卷铺盖卷滚蛋。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有个同事，去年心肌梗塞猝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我那天，我在领着人看房的时候，我在那个小区楼下看见他了……”

　　“卧槽我当时快吓死了，我就看着他，还跟活着的时候一样，身后边领着一个浑身像炭一样的人。我就看着他们两个一块进了那个听说一直闹鬼的那栋楼……真的，缺德事少干，大白天的撞鬼……”

　　……

　　画家出了面馆之后就往出租房那边走，越走越快，最后干脆直接跑上了楼梯。

　　最后他站在出租房门外，抬头看着门上的302门牌号，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得，赶快收拾了东西退租，就现在，一刻也不能耽误，马上就走。

　　画家一边往行李箱中塞着衣服，一边强迫自己不去回想那个大叔说过的那些话。

　　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只有画家一个人在迅速地收拾东西，等到他打包完所有的物品之后，他听见一个女声轻轻地问了一句：“你又要走了吗？”

　　蹲在地上给行李箱上锁的画家手下一顿，他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出租屋里除他以外没有看见别的身影。

　　画家大气都不敢出，他慢慢地抬起了头，看见在他头顶上方位置的天花板上，蹲着一个穿白裙子头上套牛皮纸袋的女人。

　　女人平静地俯视着他，身上的裙子和头上的牛皮纸袋都非常反重力：“你走不出这里的，我们都走不出去。”

　　“你已经走了数不清多少次了，你每次一出去，就会忘记这里的事，然后重新住进来。”

　　女人在天花板上站起身，整个人的身体直直地倒吊在房间里，套着牛皮纸袋的脸倒置悬在画家的面前，上面的牛皮纸袋突然脱落，那张半面烧得焦黑一片血肉模糊的脸出现在了画家的眼前，一半美丽一半狰狞。

　　画家被吓得直接崩溃，连行李都不要了，连滚带爬地就要往外跑，结果刚跑到门口，忽然看见整个出租房内的场景发生了改变。

　　橘红色的火蛇顺着门缝窜了进来，裹着浓重的滚滚黑烟，瞬间就点燃了整个房间。那个倒吊在天花板上的女人被火舌吞没，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像个皮影一样被烧着了，很快就化成了灰。

　　火焰直接燎没了画家的头发和眉毛，身上的衣服也被点燃，他感觉自己全身被烫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泡，浓烟呛进了气管里，他整个人从里到外被灼烧炙烤着。

　　画家成了个火人，他顾不得浑身剧痛，踉踉跄跄地从出租屋里逃了出去，一路狂奔，拼命地跑。

　　火海热浪在他的身后翻涌，他听见了爆炸声，但是他没有回头，一路没命地跑，跑出了这栋楼，跑出了这片城区。

　　风呼呼地刮在脸上，凉意习习，慢慢就带走了他全身的灼痛，也慢慢将恐惧绝望从他的身体中抽离出去。

　　他终于跌倒在了路边，浑身疲惫不堪，但是内心却在狂喜。

　　他出来了，他跑出来了，他安全了，他……

　　画家坐在地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情绪从大喜过望慢慢转变为茫然无措，他抬起头看了看四周，这是哪里。

　　画家的智脑此时突然响起了一阵铃声，画家接通后，对面传来一个殷勤的男声：“先生您好，我是房屋中介，之前约好的今天看房，您现在有空吗？”

　　画家的神智在接通了连线之后开始变得清明，他记起了自己决定要去贫民窟租个房子小住一段时间的事。

　　他立刻回复了中介：“有空，我现在就有空，我们今天就去吧。”

　　另一头的中介笑着答应：“好的先生，我们一会见。”

　　画家结束了通话后，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中午，一会下午的时候去看房，如果满意的话，当场敲定，明天就能住进去了。

　　有点好奇，贫民窟是什么样子呢，画家这样想着，内心满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