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定律[悬疑]》璎鲲

6、第6章 深夜惊魂

　　方娪说的当然是气话，在薛伒反复表示，会认真听取她的陈述后，她最终还是把今晚的事娓娓道来。

　　前面已经说过，当方娪穿着睡衣正准备铺床时，她回身猛然看见那个男人。

　　那个呼吸间屠掉三条性命，眼都不眨一下的变态杀人狂！

　　当时的方娪，早被吓得魂不附体。

　　“你……是怎么……进来的？”

　　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吓傻了，这家伙可以穿墙，想要进来轻而易举。

　　方娪边退缩，边去摸床头柜上的剪刀，语带哭腔：“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

　　她想报警，奈何手机在另一个房间，歹徒也肯定不会给她机会。

　　就在她接近崩溃之际，男人突然自言自语：“为什么我感受不到？”

　　在方娪看来，那就是变态杀手，近乎病态的呢喃。

　　男人偏头思索，像是百思不解：“如此近的距离，我竟然感受不到？”

　　“什……什么意思？”方娪哭着问。

　　男人并未回答，而是双眼迸射出，准备吞噬猎物的眸光：“没关系，不论怎样，你一定是特殊的！我要看看你为何如此特殊？”

　　“啊——”

　　“你……别过来……”

　　方娪尖叫着逃走，神秘男人一把揪住她的胳膊，将之带向怀里，剪刀在扭打中甩飞在地。

　　方娪内心的惊恐，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拼命挣扎叫喊，双脚不停蹬踹。

　　怎奈一条粗壮的手臂，猛力勒在脖颈上，如铁箍般将她牢牢锁死。

　　冰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如同恶魔的吟唱：“既然无法影响你的意识，那就只能用最笨的办法。让我看看你为何与众不同！”

　　“救……救命……”方娪呼吸困难，脸憋得通红。

　　她感应到死亡在逼近。

　　对面的穿衣镜清晰映出两人身影，男人眼神麻木，表情中没有一丝怜悯，更令方娪绝望无比。

　　“别喊！”男人再次低语，“恐惧是令人脆弱的东西，很快你就感受不到恐惧了。”

　　是的，她感受不到了。

　　后脑被手刀狠狠敲击了一下，随即彻底失去意识。

　　方娪原本以为，男人会扭断自己的脖子，今天死定了。

　　可是并没有。

　　当再次醒来时，她只感到头痛欲裂，摸着被敲击的后脑，她大口喘息。

　　几乎是哭着冲向手机，方娪给薛警官打去求救电话。

　　历经生死，她真是吓坏了，一时间心中念头百转。

　　空气是如此甘甜，呼吸是如此美妙，生命是如此宝贵！

　　她发誓以后一定好好热爱生活，再也不熬夜打游戏了。呜呜~

　　* * *

　　审讯室内，薛伒眉头紧锁。

　　谭辙道：“那他为什么没杀死你？”

　　方娪“腾”地站了起来，拍着桌子：“会不会说话！你是不是巴不得他得手？”

　　谭辙表情尴尬，却仍回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吧，我觉得你活着……”

　　“别吵！让我想想。”薛伒抬手打断二人。

　　沉吟片刻，他试着分析：“假设你说的是真的……”

　　方娪不干了，大声嚷道：“我说的当然是真的，什么叫假设是真的？”

　　“行，姑奶奶，你说的是真的。”

　　方娪这才像斗胜了的公鸡一样，满意地坐回椅子。

　　薛伒继续自己的推测。

　　“按理说，凶手有足够的时间动手，可是他却选择放过你。听他的话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而你身上可能没有这件东西。”

　　“幸好没有！”方娪心有余悸，“我不知道他要找什么，我当时穿着睡衣，身上能有什么东西？”

　　“也许在你家里，他已经取走了。”

　　“最好是，否则肯定阴魂不散。我可不在乎什么东西，赶紧拿走。”

　　谭辙不合时宜地插嘴：“你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

　　方娪狠狠白了他一眼：“你才脑袋有病！”

　　薛伒怕二人再吵起来，赶紧引开话题：“行啦！要我们相信你也可以，去做人物面部拼图。如果我们找到这个人，就证明你说的是事实。”

　　“好！现在就做。”方娪答应的相当痛快。

　　技术部门有人值班，经过一番电脑合成，很快拿到人脸拼图。

　　那是一张令人看过一次，就绝对难以忘怀的面孔，容貌可以称得上英俊，年纪应该不到三十岁。

　　但就是这样一张脸，却写满冷酷、麻木、深入骨髓的淡漠……甚至还有难以捕捉的沧桑。

　　尤其是那双眼睛，带着对整个世界深深的无视，仿佛在他眼前的不是人间，而是一片虚无。

　　单单是看上一眼，都能使人打心底里发憷。

　　薛伒移开目光，压下内心的悸动。

　　他明白方娪为何会如此害怕了，连他自己都有点不想面对这样一个人。

　　看来女孩并没有撒谎，以她的年纪和阅历，单凭想象，是无论如何绘制不出这样一副人像的。

　　谭辙也收起大咧咧的态度，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不过很快，二人便恢复如常。毕竟他们都是警察，见过的凶徒和血腥现场，数不胜数。

　　此刻已经夜深，玄异科内只剩下三人。

　　薛伒收起拼图，准备明天传给各部门，统一协助巡查搜捕。

　　他站起身，对女孩道：“我送你回家。”

　　“不要！”

　　方娪断然拒绝，她可不想再回去，感受那种被人狩猎的恐惧和绝望。

　　至少最近绝不会回去。

　　薛伒皱眉：“你总不能一直待在警局，要不去旅馆？”

　　方娪突然换上一副可爱嘴脸，讨好地贴近他身前：“你家附近，有没有……安全点的酒店？”

　　她感受到谭辙的不靠谱，相对而言，眼前这位帅气威严的薛警官，更加让人有安全感。

　　“怎么滴，你想撩我们队长呀！”谭辙瞪着眼睛质问。

　　“你闭嘴，”方娪示威地挥舞了一下小拳头，“我就是觉得，离薛警官近点，或许更保险些。”

　　薛伒安慰道：“这么晚了，他不可能再出现。”

　　方娪撅起嘴：“那可不见得。”

　　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奇异和凑巧，偏偏在薛伒刚说完。

　　方娪忽然捂着额头一个踉跄，像是低血糖那种眩晕。

　　薛伒赶紧扶住她：“你怎么了？”

　　周围的空气似乎不对劲，令人感到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

　　下一刻，薛伒陡然变色，他忽然想到，是不是凶手在发动脑部攻击，就像在银行内对那些人，做的意识控制一样。

　　方娪睁开眼，声音带着一丝虚弱：“我……没事……”

　　突然，她盯向身侧，浑身恐惧颤抖，眼神惊骇到极致：“就……就是……这样……”

　　薛伒猛地偏头，投射出锐利的目光。

　　身旁两米处，原本平静的空间，竟开始出现旋涡。

　　无数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神秘颗粒，正疾速朝中心汇聚，却没发出丝毫声响。

　　“妈呀！”方娪飞快躲到薛伒身后。

　　原来她是感应到异常，才会头疼晕眩。

　　薛、谭二人头皮发麻，盯着惊悚至极的奇异景象，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

　　两人快速掏出枪，指着那片颗粒汇聚处，身体轻轻发颤。

　　薛伒呼吸都几乎停滞，肾上腺素极速飙升，他们终于体会到了，方娪那种难以言说的恐惧。

　　先是一条大腿，然后是腰部，再之后是胳膊……

　　离地三尺的地方，逐渐呈现出一具，拼接堆砌的人体。

　　活见鬼啦！

　　很快，那团妖异的气团，不再跳动。

　　“不许动！”

　　谭辙惊恐地喊着，带着无法抑制的颤音。

　　薛伒也绷紧每一根神经，做好了跟恶魔搏命的准备。但当他看清眼前出现的东西，一瞬间脸上血色尽褪。

　　本以为那名变态凶徒，会毫不犹豫地扑过来攻击，或者直接剥夺自己的意识。即便猜测一百种可能，他也万万没想到，会出现眼前的情形。

　　那根本不是一个活人。

　　而是一具尸体！

　　黑衣黑裤，紧闭着双眼，正是他们苦苦寻觅的凶手。

　　他就那么悬浮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他……死了？”

　　谭辙声音嘶哑变调，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是的！神秘人死了，尸体近在咫尺，没有血迹没有伤口，完全看不出死因。

　　他怎么会突然死了？是谁杀了他，尸体又为何凭空出现？

　　如此诡异的画面，甚至比他突然出现，袭杀自己，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简直匪夷所思到极点！

　　薛伒冷汗涔涔而下，举着枪一点点靠近，不像是在面对死尸，而像是正凑近随时会咬人的毒蛇。

　　当确定没有威胁，他缓缓伸出手，打算轻轻触碰一下。

　　就在手指，即将接触到神秘男人的前一刻，尸体陡然震动。

　　“蹬、蹬、蹬……”

　　薛伒吓得慌忙倒退。

　　谭辙更是直接向后跳去，险些摔倒在地。

　　方娪被挡住视线，不敢抬头，反应相对好一些。

　　“动……他动了……”谭辙舌头都在打结。

　　这会儿，他再也敢不耻笑方娪了。

　　想到“恶魔”两个字，谭辙身体忍不住颤抖，心里一个劲打鼓。

　　尸体猛地又震动了一下，仿佛即将诈尸的“粽子”。

　　“啊噢~”

　　伴随着尸体的异动，三人齐声惊呼。

　　本以为接下来发生的，会是“僵尸”跳起伤人。

　　哪知男人的身体，竟在视线里逐渐溃散，从头部开始，一点点崩碎消融，如狂风卷过的沙堆，过眼云烟般消失不见。

　　与方娪所说的毫无二致。

　　“真的！她说的都是真的！”薛伒丢了魂似的喃喃。

　　他强压下心底的惊骇，缓缓转回身，还没等说上一句抱歉。

　　却发现，比凭空出现死尸，更加离奇惊悚的一幕。

　　——方娪竟也在消失！

　　如同卷入深渊，正被吞噬的灵体，整个身影都在虚淡。

　　她表情极其痛苦，张大嘴想要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或者说薛伒他们，根本听不到她喊出的声音。

　　三人彼此，像是被隔绝在两个世界。

　　方娪伸出手，绝望地向前虚抓，身体挣扎扭曲。

　　她的脚在消融，逐渐隐入虚无，大腿也在一点点消失不见。

　　这与神秘男人的情形，又不相同，她像正被一只无形的橡皮擦，从薛、谭二人眼前抹去，从这个人世间彻底抹去。

　　薛伒已被震惊到，血液都近乎凝固。

　　当他反应过来，扑过去救援，同时大喊：“抓住我！”

　　却只握住方娪的一只手，很快那只纤白的手掌，也随着整个人的隐去，最终消失不见。

　　掌心空空如也！

　　呆呆瞧着自己的手掌，薛伒恍如在做梦。

　　“伒哥……她……”

　　谭辙连说三个“她”，见了鬼般愣在那。

　　他俩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未经历过如此耸人听闻的怪事，凶手的尸体凭空出现，目击证人凭空消失。

　　不禁同时想到方娪的话——恶魔！召唤！

　　薛伒跌坐在椅子上，全身都被冷汗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