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漩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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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的最后一个星期，黎南絮一直呆在家里画稿，为的就是赶上秋季出版社的新刊版面，但是黎南絮连续改了好几天的文本都没有满意的。
“如果你还是没有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就先不要去了，反正下个月我会去南城一趟，到时候再说吧。”黎北卿在电话里如是说着。
黎南絮看着电脑右下角的日期沉默了一会，然后岔开话题道“......姥姥怎么样了，身体好些了吗？”
“精神很多，这几天说很想你，你多给她打打电话。”黎北卿知道自己妹妹是个多愁善感但又不想与外露的人，他很爱他的妹妹，所以从来不会主动拆穿。
“好！”挂掉电话后，黎南絮的手机提示还一直闪烁着，而上面显示的是某个人的生日。
今日黎南絮久违地回了一趟学校，因为几天前校群里就老是播报着今日的择业讲座让毕业生无比抽出时间去听听。
“总之，不参加绘意赛的学生，记得继续参与实习计划，这对你们有所帮助。”大堂喧闹，讲台上的老师也在众多学子叹气声中做了最后的总结。
南城大学礼堂后台，黎南絮与从前在学生会里认识的小学妹李茜忙活着“抱歉啊学姐，今天实在是学生会的抽不出人才让我来弄操作台的，结果我还弄不好，需要你来帮忙。”
“没关系，这里听得更清楚。”黎南絮今天来学校本就是冲着择业讲座来的，但在开场的半小时前被这位学妹叫来后台弄操作台了。
“学姐你对择业讲座感兴趣吗？可我怎么听说你的保研资格已经板上钉钉了啊！”李茜仔细地对着讲座脚本看了看，确定演讲结束了之后便挪着椅子坐到了黎南絮身边。
“复试不是还没有开始吗！而且这二者也不冲突。”保研名单出来了确实没错，但复试还没有过一切都还说不准，黎南絮向来是个不到最后关头不会放松警惕的人，她也不希望外界以这种不计后果的言论来揣测她。
“复试不是保研中最好过的一项吗，学姐你一定会过的，而且据说这次的复试蒋涛学长会做内场考核官，这样学姐你过的几率不就又多一份了吗。”很显然李茜并没有理解到黎南絮的意思。
这位学妹还真是一点也不了解黎南絮，句句话在她的雷点上“复试也是很重要的一环；而且我和蒋涛学长并没有关系，他在与不在都不会影响我半分。”
李茜看黎南絮语气有些生硬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于是赶忙道着谦“抱歉啊学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你一定能保研成功的。”
黎南絮从前在学生会也与李茜共事过，知道她只是心直口快并没有恶意，不然也不会答应来后台帮她了；但黎南絮不解的是李茜进学生会的时候蒋涛早就卸任了吧，她怎么会把自己和蒋涛联系起来呢，“我没有生气......只是疑惑你为什么会把蒋涛学长与我联系起来？”
李茜尴尬地笑了两声，然后一脸抱歉的看着黎南絮“那学姐你可能要看一下前些天的学校论坛了。”李茜说着就打开手机翻开了学校论坛的页面。
“起因是一篇论坛上说学姐你之所以连拿两届绘意赛银奖都是靠人际关系......然后还连带着分析了一下你家世背景的......”黎南絮大致看了一眼论坛上的东西，无非是从她的衣食住行吃穿用度来剖析她的家底，想要从此来论证她确实有靠背景上岸的可能，帖子下面的评论不多，大多是说她眼熟长得还不错的，但大多还是说发帖人显得没事乱造谣的。
“然后在这个帖子下面就有人提到说你是蒋涛学长的女朋友。”李茜一直滑倒了帖子最后，指着回帖照片说道“上面是江涛学长的的微信页面截图......”李茜看了看黎南絮的脸色有些不敢说话了。
从截图上来看，确实是自己的微信没错，因为头像是她自己画的，而对话框正好显示了她的名字，如此都还正常，只是蒋涛给她的备注是‘清高的骚货’。
黎南絮只感觉耳边一阵轰鸣，她比刚才更仔细的翻看评论，或许是其他人的评论给了这个发截图的人刺激，他又在评论区发了一张截图，大致是说黎南絮作为一个女性，她的躯体有何种可观玩性；黎南絮只觉得头脑发麻，因为她发现许多人风向都变得诡异、龌龊，一切难以启齿的论调逐渐这一条崎岖的轨道上慢慢延申。
“学姐，你别看了，我不知道今天评论变成这样了，我前几天看的时候，都还没这些的。这也太过分了吧，嘴怎么这么贱这些人......”李茜后知后觉地夺过手机，脸上的歉意也更深了一些。
“你们凭什么觉得我会喜欢这种龌龊的人。”黎南絮从前一直很讨厌别人说她清高，但现在看来，清高这个词算是说对了，如果真要是世俗同流的话，她宁愿孤独一生。
“唉，学姐，你去哪儿啊？学姐！”李茜与黎南絮共事也有一年，在她的记忆中，黎南絮总是处事不惊的态度，但看方才黎南絮冲出的架势，她觉得自己闯祸了。
......
今日南城大学迎新，所以许多校区都是开放的参观的，包括研究院平时不开放的园区......
黎南絮平日是进不去研究生园区的，今日也只是沾了新生们的光，所以畅通无阻，只是如此他也没能找到蒋涛；大概一个半小时寻找无果后，黎南絮便猜到了蒋涛是故意在避开她。
研究院大门处，黎南絮耐着性子拨通了第三通打给蒋涛的电话，而对面依旧是冰冷的待机声。
“学姐，你别打了，我才看到学生会的群里有人说，蒋涛学长回了他们的消息，他应该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李茜跟在黎南絮在太阳底下跑了很久，小脸晒的通红。
“李茜，旧的广播室现在还能用吗？”黎南絮挂掉了他打给蒋涛的最后一通电话。
“因为新设备才到没多久，还需要调试，所以旧还连着大广播呢......学姐，你要干什么？”
“既然我找不到他，就让他自己来找我。”黎南絮冷静下来后看着一旁因为跟自己东奔西走而脸颊有些晒伤的李茜，安慰道“这件事与你没有关系，你现在该去找大部队了。”
“但是学姐，这件事情闹大了对你也会有影响吧。”
“对我不会有影响，该有影响的是散播谣言的人才对。”
......
研究生大楼某层模型室
“欸，蒋涛，你今天怎么来这啊？不趁着新生接待去多撩几个小学妹？”
坐在角落不停地回着消息的蒋涛，时不时转抬头回答着几人“适时保持神秘感才更高端。”
在场几人对视一眼，然后瘪瘪嘴白眼道“也是，我们蒋哥的目标可是白富美。”
蒋涛听言一脸轻松地将手搭在架台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哦，我记得蒋涛不是有女朋友了吗？就是那个本科院那个比较有名的小师妹，叫什么来着黎...絮什么来着。”
“黎南絮是吧，就是那个美术院的比较有名的那个。”
蒋涛咧着嘴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也不澄清，就由着几人发挥。
“欸，你们这么一说，是不是那个绘意赛连续两年拿了银奖的那个女生。”
“昂，怎么了。”许是做贼心虚吧，蒋涛坐直了身子。
“我前几天去论坛看消息，看到了一条帖子是关于她的。”
看热闹的几人听言瞬间来了兴致“什么帖子给我看看。”
蒋涛显然对这件事也不知情，扭着头望了过去。
“关于绘意赛两届银奖得主的身份大起底。”看热闹的几人一起读着帖子的标题，然后开始跟着分析了起来。
“哟，这衣服赶上我半年的生活费了吧！应该是真有钱啊！”
“这又不能说明什么，这年头谁还没点小钱啊，而且你那生活费除了吃又不买衣服能花个什么钱，而且人有银奖在身赚点钱应该还可以吧，再说了全国大赛谁敢作假啊，还买奖？说她抄袭都比这来得真。”
蒋涛听着几人的赞叹，觉得他们就好像在夸自己一样“嗯！是吧，我女朋友人家那是真有这天赋。要不然说我俩绝配呢。”
几人听着蒋涛的自吹自擂啧啧嘴巴，翻了个白眼之后继续阅览着帖子，结果翻着翻着就开始不对劲，然后看向蒋涛得眼神也变得怪异起来“蒋涛，你人品不行啊，怎么和人在网上这么意淫自己女朋友呢！”
蒋涛听言立马坐正了身子，反问道“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你自己看吧，看完记得把手机还给我。”几人将手机递给蒋涛之后，便有些厌恶地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工位前。
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蒋涛一直坐立难安，因为他本来觉得网上和朋友意淫一下没什么人会知道，结果被那个傻叉抛到了网上公之于众了，一直不太搭理他的黎南絮这个时候打电话来肯定就是为了这事。
眼看午饭时间要到了，蒋涛有那么一点放松了，结果校园广播里响起了黎南絮的声音。
“研究院工程学院的蒋涛学长，我是本科院美术学院的黎南絮，由于学长事物繁忙我怎么也联系不上您，所以就只能广播上通知您了；我想具体事件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学长应该比我清楚......虽然我与学长您说不上熟识，但毕竟也作为前后辈在学生会共事过一年，所以还希望学长对整件事有一个自知力。”黎南絮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是通红的，因为她在来的路上想了很多，也思虑了很多，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但是她必须为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恼怒作出回应，不然她会后悔的。
只是很多时候，做事不能不计后果，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靠近话筒补充着“临时通知结束，祝各位新生有一个愉快的校园生活。”
闷声一上午的蒋涛，终于在广播关闭后发来了消息；‘你想怎样？’
‘道歉！’
‘好，我道歉，对不起你，我不应该意淫你，这总行了吧！’
黎南絮看着毫无诚意的道歉，只觉得胸闷气短‘如果学长是这个态度的话，我不介意用现有的证据对你进行控诉。’
‘那你到底想怎样？’
‘谣言是从哪里来的，就请你从哪里断掉。’
‘......好。’
模型室中的氛围在广播结束后就降到了冰点，其余几人暗戳戳地嘲笑着，而蒋涛则坐在角落无处发泄；他从前确实想过追黎南絮，而且还跟室友打过包票自己一定能将他拿下，但渐渐的他发现这妮子软硬不吃，也就是了兴趣，毕竟学校好看的又不止她一个，只是他没想到曾经因为嘴淫说的话被人截了下来，还发出去被当事人看到了。
如此一闹，黎南絮也没有心情再在学校待下去了，将旧广播室收拾了一番就准备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黎南絮的手机一直在响，她心烦却没敢关机，因为今天是她姥姥固定每周联系她的日子。
“喂，南絮。”
“姥姥。”
“唉，我们南絮，每次叫姥姥的声音都好好听哦！”电话那头的老太太好像嗓子不太好，说不了两句话便开始咳嗽。
黎南絮这一天很是憋屈，但都忍住了，只是这个时候听到自家姥姥的夸赞她有些想哭“姥姥的声音也很好听，我最喜欢姥姥的声音了。”
“哎哟，怎么了，南絮你声音怎么这么沙哑，是不是哭过啊！”连翠翠性子柔，就算脾气上来了说话也轻声细语的，听不出脾气，现在急得咳个不停。
“我没哭姥姥，只是这几天吹凉了。”黎南絮听着电话那头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只能咬着嘴巴强忍着泪水。
“南城确实比北城凉快那么一点，那你别对着空调吹，记得盖一下肚子，还有啊，注意自己备点药，别感冒发烧了，哦，还有过敏药也备一点......”电话那头的老太太还在不停地嘱咐着，黎南絮却只听得到她的咳嗽声。
“姥姥，我可以回南乡吗？”黎南絮的拇指一直摩挲着手机边缘。
电话那头的老太太沉默了几秒，然后又是一阵猛嗑“我们南絮，想回去，就回去吧，那里，不是还有，我们南絮，要找的东西吗！”
连翠翠每次与黎南絮通话都要忍着不让自己咳出来，就算嗑也会将话筒给遮住，她以为这样黎南絮就听不到了，可黎南絮每次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会带着最鲜艳的花，去看姥爷的。”
......
黎南絮从前的性子很软，做任何事都瞻前顾后，亲戚们都说她是大家闺秀，被父母保护得很好，可她总觉得那是别人嘲笑她的证据；
黎南絮的父母一直觉得她该和她哥哥的性子柔和一下，这样黎南絮就会因为性格开朗而少一些别扭。
正是因为父母的期许，黎南絮在初中的一个夏天被送到了南乡，也是那个夏天黎南絮知道了随心所欲不为外人的眼光而自我主张有多么的快乐；或许是因为这一次选择正确，黎南絮真的有做出改变，她变得比以前更加有主见，也不再需要父母的依偎。
黎南絮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是在南乡过的，那个暑假她整天抱着纸笔在小街上乱晃，那时她笔下的世界都是南乡。
大一的一个雨夜，黎南絮突然接到姥姥的电话，说是她姥爷突然咳得很厉害，而她却因为新生集训耽误了好久......那天雨很大，她从学校赶到南乡时就只看到了摔倒在院里的姥姥和屋里那具早已变得冰冷的躯体；
小乡的灯不照路，她提着油盏走了一夜，才磕磕绊绊地料理上了自家姥爷的后事，而她姥姥也因为那件事得了很严重的咳嗽病；从那之后南乡的路在她记忆中变得很长很长，直到现在她也没再回去过。
这么多年了，身边的人都跟她说着不要回南乡，她不喜欢却也一直遵守着；明明这一切都与她的愿望相悖，但她就是没有做出决定，今天广播的这件事她明白了，有些事情太过固执只会加深自己心里的怨念。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漩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