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网王）不曾放开的手》衣默

25、第二十五章 合宿（七）

　　忘记了那一切是怎样发生的，当未依反应过来时，她已然被冰凉的河水，毫不留情地吞噬。
　　她想呼救，却也因此喝进好几口水，脚碰不着地，河水的深度，超出了她的想象，渐渐地，她无力挣扎，水压迫着她的心肺，剥夺了她的感知，意识，开始出现了恍惚……

　　半梦半醒，恍如梦境，她好像回到了她之前的那个十四年，好像看到了那个十四年里，那间属于她的房间。

　　贴满了网球王子海报的墙壁，摆满了小说、漫画的书架。
　　书桌上，有她写到一半的暑假作业，开着的电脑屏幕里，定格着网球王子不知哪一集开始时的片头画面。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可是，一切，好像又是那么陌生。
　　她无意识地走进这间屋子，小小的床上，配套的床单、被套、枕套，都是粉色的米奇图案——她记得，那是她撒娇着求了她妈妈好久，才让她同意帮她买的。
　　还有，还有书桌旁的衣柜里，在最显眼的位置上，应该挂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很淑女的一条裙子，不过记得在买的时候，她妈妈不看好地问她：小衣啊，你确定你会穿吗？
　　她妈妈真的是好了解她，一眼就知道那件裙子，并不适合她。
　　确实，她的身材不怎么好，不适合淡色系的衣服，当那条裙子穿在她身上后，她腰部的游泳圈，更加地明显。
　　于是，那条裙子就试穿了那么一次，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就被她扔进了衣柜，再也没有拿出来过——她立誓要减肥，减肥成功后，再让那件裙子重见天日。
　　可惜，有关减肥，她每次也都只是充满干劲地说说罢了。

　　小衣，小衣！六点半了！该起床了！这个星期是你领操，可别迟到了！
　　思绪飘忽中，她听到门外传来她母亲的声音——大大的嗓门，中气十足，熟悉得……让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几乎是直觉反应，她来到门前，伸手触上门把，却不知为何，竟迟迟没有勇气将其拧开。
　　她知道，只要她拧开门把，就能在这扇门的背后，看见她的妈妈。她记得，她的妈妈会系着围裙，在厨房和餐厅来回地忙碌，有时候，是端着新榨好的豆浆，有时候是捧着热乎乎的咖啡；她的爸爸，会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翘着二郎腿坐在餐桌前看报纸，时不时地咒骂两句，埋怨政府政策的不公；她的爷爷会在不远处的窗台上乐此不疲地一边念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一边做着自己发明的老年体操；奶奶有时会陪在爷爷的身边，不过，更多的时候，她只是忙着在替阳台上的那些花花草草浇水罢了。
　　只是……为什么她却不敢把这扇门打开呢？打开了，她就能看到那些熟悉的脸，打开了，她就又是那个爱做梦、爱幻想的魏衣了。
　　是魏衣，不是田岡未依。莫名地，她心里很清楚这一点。

　　丫头！丫头！你不要睡！睁开眼睛啊！丫头！
　　笨蛋！白痴！傻妞！明明就不会游泳！你逞什么英雄？！你是傻瓜吗？你故意想找死吗？喂！田岡未依！你这个傻瓜！不准睡了！听见没有！合宿还没有结束！你别想偷懒！
　　未依！未依！呜呜呜！

　　好吵！是谁？是谁在她耳边说日语？还有，她什么时候，把日语的听力练得这么好了？未依？是她的名字吗？他们是在叫她吗？
　　她站在门前，歪着头，很认真地思考。只是还未等她思考出什么，眼前的那扇门，被一片沉沉的黑暗所取代，耳畔，那个喊着她笨蛋、傻妞的男生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他说，丫头，醒醒！睁开眼睛！
　　思绪，浮浮沉沉，唇上有冰冰凉凉的温度，与此同时，她的嘴里，接受到一波一波热热的气息，顺着她的喉咙而下，冲破了她胸口的阻塞，一口水涌上喉间，忍不住，她将那口水吐了出来，剧烈地咳嗽过后，她缓缓地睁开眼。
　　眨眼再眨眼，刺眼的阳光，模模糊糊的人影，意识回笼，直到完全清醒后，一张熟悉的脸，率先闯进她的视线。
　　那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生，他有尖尖的下巴，白白的皮肤，碧绿色的眼睛——他的眼睛有着猫一样的深邃和神秘，他的头发，白中透着微微的蓝，此刻却湿漉漉地四散在肩上，透着一点点的野性、一点点的性感以及很多点的魅惑。
　　仁王雅治……他是仁王雅治吗？如果是，为什么他此刻的表情，那么不像他呢？紧张、慌乱、害怕，完全就不像平时那个吊儿郎当，总是对着她吐不出好话、高高在上、经常讥诮着嘲讽她花痴的白毛狐狸啊！
　　她想开口和他说些什么，可是，他没有给她机会。
　　他狠狠地将她拉进他的怀里，抱着她、搂着她，紧紧地，就好像用了他全部的力气那般……他的手，似乎在颤抖；他的心跳，怦怦怦怦地，跳得好快。他……到底怎么了？他在害怕什么？或者，是恐惧什么？
　　未依想要抬头看他，然而，他压着她头部的手，不允许她离开他的怀抱分毫。他的衣服湿透了，他的辫子也散了，凌乱地披散在肩上，再无平时的冷静和风度。
　　“雅治……”未依在他的怀里，讷讷地唤他。
　　“太好了未依！太好了！你真是吓死我了！”听到她的声音，一旁的小早川绫子立刻凑了过来，未依偏头看向绫子，却见绫子的眼睛不知为何，红红的，好像刚刚才哭过，斑斑驳驳的泪痕，挂在绫子的脸上，在阳光下，闪闪烁烁，反射着晶莹的光晕。
　　后知后觉地，断层的记忆回笼，未依知道自己，劫后余生。
　　“你是笨蛋吗？不会游泳，你跳到河里去做什么？”好不容易，崩溃的情绪平复，找回冷静的仁王忍不住对着未依口不择言。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当她的呼吸在他面前停止时，他的心情。
　　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也会拥有那么紧张的情绪；他也从来也没有想象过，有一天她在他面前闭上眼睛、忘记呼吸的时候，他会失控成什么样子。
　　他想，他喜欢她，毋庸置疑。
　　“喂，死狐狸！你就不会好好说话吗？未依也不是故意的！要不是担心你们没有午餐，她至于跳到河里去捡那菜篮么？你要生气也该对新井里惠吼才对啊？要不是她说别墅里的自来水管出了问题，要我和未依来这边洗菜，未依至于掉进河里吗？”见狐狸口气恶劣，绫子的语气也开始不善。虽然她明白狐狸是因为太担心未依才会失去冷静地口不择言，但是，他也不能这么说未依啊！刚刚看到他二话不说地跳进河里，把未依救上了岸，发了疯似地给未依做人工呼吸、心肺复苏，语气焦急得就像偶像剧里那些没有女主角就活不去的痴情男主角一样，害得在一旁的绫子，在担心未依之余，还狠狠地为狐狸感动了一把，暗暗决定要是未依醒过来、没事了，就帮着狐狸在未依面前多说些好话……但现在，绫子想，她要改变主意，再观望一阵子了。
　　经绫子一提，未依这才想起，之前被她不小心撞进河里的那一篮菜。刚想询问什么，似是和她心有灵犀一般，绫子告诉她，那一篮菜，被冲到瀑布下面去了，再也不见踪影。
　　闻言，未依先是一愣，愣过之后，不由得开始担忧。
　　“别想那么多了，他们少吃一顿，饿不死的！”见她自责地蹙起眉头，一直将未依搂在怀里的仁王，伸手将未依粘在额前的一簇发丝拨到脑后，没好气地皱眉道。这个笨蛋！她都不知道先关心一下自己吗？笨蛋！笨蛋！真是个笨丫头！枉他绰号诈欺师，怎么偏偏就喜欢上了这个傻丫头？真是……噗哩！
　　“可是……”这是他们立海大负责的午餐啊！冰帝、青学、立海大，有三所学校了！之前因为绫子和新井的事，立海大已经在外校面前很没有面子了，现在若是再让三所学校的人饿肚子……未依知道，自己和绫子真的是没有脸再面对幸村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未依不觉自嘲地笑笑，感觉自己真的是很失败呐！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自责间，由远及近的，又有男生的脚步靠近。
　　借着仁王和绫子的手，挣扎着站起身，未依看见几个穿着土黄色运动衣的少年，正向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刚刚看到未依掉进河里，不会游泳的绫子，早已慌得六神无主，只是凭着本能反应，回别墅求助。好在，别墅的后门离这条河并不远，而且，值得庆幸的是，在绫子还没有跑进别墅的时候，就遇到了抓着休息的空隙，正要来河边找未依的仁王，大致和仁王说了经过后，仁王二话不说地丢下绫子，拔腿就往河边跑。那时候，仁王的身边还跟着丸井，许是担心仁王他们发生什么意外，在仁王跟着绫子一起去河边的时候，丸井跑到了网球场，找到了正在和真田、柳他们商议接下去训练菜单的幸村。
　　于是，一向集体荣誉感强烈的立海大正选，便在自家部长的带领下，一起赶往了河边。

　　乍见幸村，未依和绫子都有些尴尬，毕竟，她们来这里合宿三天，什么忙都没有帮上，麻烦倒惹了一堆。未依和绫子不确定，幸村会不会在心底后悔邀请她们参加了这次的合宿？
　　听完未依吞吞吐吐的叙述，知道午餐的料理材料丢失了一半，披着外套的幸村，只是不以为意地笑，温和地安慰未依，那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丢了一半的蔬菜，没什么关系。”
　　“可是，那是三校今天的午餐……”未依回应得有些气虚，低垂着眼，自责、愧疚。
　　“不过是一些蔬菜而已，不是还剩下一半么？至于剩下的一半……”幸村四下环顾，沉吟了片刻后，微微地笑，“真田他们会帮忙补上的！”
　　闻言，被点到名的真田不解地看了幸村一眼。
　　“这里有那么多树木，应该也会有很多可以吃的野蘑菇，哪些有毒哪些没有毒，可以交给柳和柳生负责，切原可以用他的指节发球射下几只麻雀，胡狼对烤麻雀也很有一套，啊，当然，文太的蛋糕做得也不错，雅治射飞镖射得很准，拿根树枝从河里叉几条鱼上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一条一项，幸村说得头头是道，而了然他想做什么的几个正选，表情不由得僵了僵，哭笑不得。
　　特别是切原，在听到幸村说他的指节发球可以用来射麻雀的时候，切原脸上的表情变换更是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