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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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海之中，星夜长河。
仙者打坐入定后神魂便会出现在心海，不少修士都习惯在心海中调养吐纳，入定后的仙者虽看起来破绽满身，但在心海之中亦可随时知晓肉身之外，以防有心之人下手。
这是原装芙在心海中与她初次相遇那晚教她的第一件事。
傅芙的心海中是茫茫无际的浅水，只过人脚背的深度，而心海正中是一小方陆地，小到只能容纳一颗一人环抱的大树之外，再多一点少得可怜的草坪。
而那与她容貌无二，但眉心朱砂的女子正倚靠在树下，面容沉静，深眠不醒。
傅芙在原装芙身边的空地坐下，伸长双腿，任由水流包裹，她低头掬起一捧盛着星河的水，长长叹了口气。
“大芙师姐，又嫉妒你了，睡得好香。”
傅芙气鼓鼓对着昏迷中的原装芙如是说着，水自指缝流逝，滴滴答答，突然，她的目光被那眉心一点朱砂吸引，有些犹豫又好奇的伸指，轻轻触了一下。
但这一刻像是被电流瞬间击中，傅芙脑海中闪过无数碎片化的画面，汹涌的情绪像打翻的茶盏，几乎是一下就逼得她从心海中抽离，回到这一方小院里。
傅芙攥住衣襟，猛地躬身大喘气，细细麻麻的痛意像是钻进血管的蚂蚁，她无处疏解，只能抗下。
痛到极致，傅芙想起老人说好奇心害死猫，只得心下苦笑。
陌生又熟悉的情感汹涌而来又瞬间退去，傅芙眼中悬而未落的泪像蚌壳中尚未孕育到完美的珍珠，一眨眼便坠地砸了个稀烂。
她还来不及深究恍然间看见的那几个画面到底是什么，就听见院子破败的小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傅芙骤然抬眼。
痛觉没有完全褪去，她此刻的眼神有些凶，吓得进入院子的不速之客后退了两步，傅芙这才发现，来人是个极瘦弱的年轻女人。
女人怯生生的看着傅芙，在原地踌躇良久，竟突然跪倒，朝着傅芙狠狠磕了几个响头。
“仙人，仙人，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吧！”
傅芙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吓得连忙起身去扶她，但自己也没站稳，险些齐齐摔倒，但还是稳稳拉起了跪倒的女人。
傅芙用了些力，没让她再跪下去，看她渗血的额头，深深蹙眉：“这位姑娘，到底出了什么事？”
另一头，山林里，姜沉渊将找到的果子珍重的放进竹筐中。
或许是林中遇仙带来的好运，她今日沿途摘到了很多平日没有发现的野果，满满攒了半箩筐，足够她吃上好几天了。
姜沉渊看着手里鲜艳饱满的果子，喉间渴意难忍，但她只是舔了舔干裂的唇瓣，又将果子放进了竹筐里。
姜沉渊小心的掂了掂背后的竹筐，感受了一下重量，再看天边夕阳渐西斜，便打算打道回府，但在下山的路上，她遇见了一群不速之客。
白日被拒绝的村长之子带着一群人堵在下山的必经之路上，一看就是不怀好意，姜沉渊蹙了蹙眉，在距离他们十米远的地方没再往前，而是想转身另寻其他路。
“你这个灾星，不会真以为搭上了仙人就能野鸡变凤凰了吧？”
为首的村长儿子察觉到姜沉渊要走，立刻带着人把她围了起来，姜沉渊咬紧牙关，紧紧绷着面无表情的脸，她抬头直直看向村长儿子的眼睛。
“所以呢，你想做什么。我和仙长说了，太阳落山之前会回去，李宏，你要拦我吗？”
李宏被她的眼神吓得心里一跳，强装镇定，他身边的人连忙凑到他耳边低语，不知说了什么，他立马变得像是斗气昂扬的公鸡。
李宏冷笑：“你这死丫头，那仙人早就被我爹用计引走了，此刻怕是早进了山神洞，那地方，谁进去都插翅难飞！”
说着，他又像是想起当众被傅芙下面子的事，气得面红耳赤，狠狠咒骂起来：“那臭女人不过穿得好了些，指不定是什么仙门大家的鼎炉，大家捧她一句仙人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姜沉渊再没听进去后面那些污言秽语，她像被“山神洞”三个字打了一棒子，隐隐觉得眼前发黑。
这个村子背靠大山，在山的背面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窟，一早其实只是个普通的洞窟，直到有一个被卖到村子里的女人自尽被丢进了洞里，一切都不一样了起来。
先是村子里那个女人的丈夫失踪了，后来她丈夫全家白日暴毙家中，这可吓坏了村里的人，村长夜里做梦，梦见一女子自称山神，要每一月献祭一个人到洞里，否则全村人的性命难保。
村长吓得半夜惊醒，本以为只是个噩梦，直到他低头发现床铺上多了一个血淋淋的人脑袋。
自此，这个村子每个月都会向外面的牙行买女人，或者哄骗路过此地的旅人，这些人无疑都被丢进了山神洞，成为了这村人活命的祭品。
李宏还在喋喋不休：“等那臭女人被山神啃干净，下一个就是你，你这灾星，活着也是害人，还不如去当祭品！”
“你闭嘴！”姜沉渊骤然拔高音调，吓得所有人一时都噤了声，李宏仿佛看见了姜沉渊眼中一闪而过的诡异红色。
“让开。”姜沉渊一路走到李宏这群人眼前，冷冷开口，大家下意识让出一条路来，直到看见姜沉渊一路朝着山的背面去，李宏才反应过来大喊。
“你不要命了！太阳下山后那个地方不是人可以去的！”
但姜沉渊早就没有心思想这些了。
如果仙长死了，那她这辈子也离不开这里了。
山林里，傅芙跟着有些佝偻的女人拨开树丛，一步步朝着山的背面而去，这一路上傅芙打量着女人，沉默不语，直到快接近某处时，傅芙冷不丁开口：“你其实根本不是想离开吧，这条路不通向山外，对吗？”
走在前面的女人突然浑身一颤。
半个时辰前，小院里，被傅芙搀扶着的女人声泪俱下，说自己是中州大家的女儿，因为与家人走散被拐卖至此，她已经找到了出去的路，但她害怕被买她的那家人发现，想求傅芙帮忙送她出去。
其实女人说得极真诚，或许事情真是如此，但傅芙敏锐的觉察到她们一路出来，原本热闹的村子空无一人，像是都刻意躲了起来。
女人闻言缓慢回头，她生得一副端庄的眉目，确然不像是此处会养出的珠玉，但她已经被这个地方磋磨了太久，久到眼神不再清澈，而是充斥着麻木与痛苦。
她突然冲上前抱住傅芙的腰身，看起来纤弱的女人力气极大，傅芙一时不查，被她原地拔起，愣是拖着走了十几步。
女人的声音慌张又癫狂：“仙人，只差几步了仙人，哈哈哈，只要，只要把你送进山神洞，我的女儿就能平安了。”
“仙人，求求你了，不要挣扎，求求你，我的女儿还小，她才三岁，她还那么小……”
傅芙试图挣扎的手被女人钳制住，但女人不知是从何处爆发出的力量，竟撼动不了分毫。傅芙听她哀嚎着拖着自己往前，心里大概已经能把事情的原委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女人确然出身中州大家，但被拐卖的这些年她生了孩子，也认命了，但村子里或许有什么奇怪的习俗，竟丧心病狂要用孩子献祭，女人不愿看到自己的孩子被牺牲，于是答应了村里人来将她骗去。
这样的路数，以及村里人反常的行为，傅芙觉得这种事情或许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傅芙心下发寒，被女人一路连拖带拽到了一出黑漆漆的洞窟前，那洞窟约莫有两人展臂大小，深不见底，散发出极浓重的血腥气，并且傅芙甚至能看见将要溢出的黑气。
那是她在擂台上和魔域里都曾见过的魔气。
这样一个小山村竟能供养出魔来，到底是戕害了多少无辜的性命！
在将将要被推进洞窟前，傅芙心念一动，刹那出现在手中的不悔剑，剑鞘狠狠的顶向女人的肋骨，使她吃痛松手，这才旋身拉开距离。
不悔剑应声出鞘，雪亮的剑身在昏暗的林间仿佛发着光，傅芙是第一次用不悔，感觉却极熟捻，仿佛一人一剑早已相识数万年，此刻剑在掌心，傅芙竟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这样要用人的性命骨血供养的是个什么山神，假以时日若养出魔来，你们全村人都得死！”
“那就她们都死！”
站在洞窟旁躬身捂着痛处的女人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喊了一声，那一声太凄厉，声音嘶哑，天边阴云遮住了将落的夕阳，隐隐有雷声滚滚。
“我只要我的女儿活着，只要我的女儿活着其他人怎么样我都不在乎！”女人抬起脸，她目眦欲裂，此刻黑洞中的魔气突然朝着她席卷而去，被团团包裹的女人在黑雾中面容悲恸，血泪自她的眼眶中落下。
“仙人，你不肯慈悲吗？”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1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