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怀光和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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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怀光和尚太过长袖善舞，还是这些孩子们普遍缺点心眼。
第二天一行人继续赶路的时候，几个年纪小点的孩子就已经“和尚哥哥”长，“和尚哥哥”短地喊了一路。
就连六三，也像是放下了戒备心，一路同这和尚说说笑笑的。
郝好却没那么容易就被糊弄过去——哪个正经人会选择在三更半夜在荒郊野外赶路？
而且他明明眼睛有问题，还选择独自上路……
更关键的是，他刚走到他们留宿的破庙，就知道里面有人。
再有就是，这人虽然也是一身灰色僧袍，看着却没怎么经过日常生活的磋磨。郝好眼尖，还看到他头顶香灰烫出的戒疤都还没完全脱落。
简而言之，僧袍是刚穿上身的，人也是刚出的家。
不过他们这群小孩目前应该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而且这和尚目前也尚未表现出什么恶意，郝好决定还是再观察观察。
一行人走走停停，沿着官兵们一路行进的痕迹，终于在第二天的午时前来到了城门外。
进了城以后，郝好就感觉六三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只是他们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吃饭就成了接下来的头等大事。
一群蓬头垢面的大小孩子聚在城门口，还一脸茫然不知道要干什么的表情，着实是有点引人注目。
不过这年头大家的日子都不算太好过，所以投来目光的路人不少，却也没有一个真的上前来问问情况的。
还是守城的兵丁看出了他们的窘迫，好心告诉他们：沿着城门大道一直往前，顺着右手边第一个拐角再往前走几步就有个粥棚，如果实在没钱吃饭，可以去那里讨一碗粥喝。
六三听完喜出望外，立马就带着快一整天没吃饭的孩子们前去蹭点布施。
郝好也随着大部队一起行动，只是她的余光却瞥见，一道挺拔的灰色身影也跟着飘了过来。
是怀光。
照理说，和尚同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结伴而行，到了城门口就该各找去处。这会儿也跟他们一起行动，要么就是真的对他们这群小孩子别有所图，要么就是——
“小僧也是身无分文，只能和各位施主一起去分一碗粥吃了。”
似乎是感受到四周疑惑的目光，怀光倒是分外坦然，优哉游哉地混在一群小孩子中间，一点羞窘都没表现出来。
郝好却注意到，他胸前不知何时戴上了一串褐金色的油润佛珠。
佛珠底端坠着块非金非石的牌子，乍看不是很打眼，郝好却觉得那牌子上的纹路有些奇异的眼熟。
一群人到的时机不巧，盛粥的大锅里已经被刮得只剩一层粥皮。
施粥的管事对他们递来一个歉意的眼神，刚要说话，旁边却有一个小厮上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管事的目光在围了一圈的人中逡巡了一阵，突然就改换了态度，客气地请他们稍候。
“今日后厨刚好多准备了些餐食，只是看日头还热就没有摆在外面。几位还请等等，后厨稍后就会把食物送来……”
那管事是这么说的，不过郝好看他的神色中其实也有些不确定，似乎也是临时接到通知要留他们这些人一留。
暂时搞不清楚这些人眼里卖的什么关子，左右也只是在大街上多等一会儿，郝好也就随他们去了。
也确实没等多久，一辆装着热气腾腾的食物的小车就被拉了过来。
饿了一天的半大小子们哪里还能克制得住，纷纷埋头苦吃起来。
郝好也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她接过粗粮做的饽饽和粥碗，慢慢开动。
一片干饭的热火朝天中，带着物资来的小厮正拉着怀光说话。
“我们夫人一向有礼佛之心，听说这次来化缘的还有位方外高人，特意嘱咐我带了些盘缠物什，算是给大师云游四海添点路资……”
两人说话并没有遮遮掩掩，丝毫不避着旁人。
郝好瞥了一眼小厮递过去的包袱，看起来鼓鼓囊囊的还有点沉手，也不知装了什么。
怀光听了对方的话倒也没推脱，道了句佛偈就把东西接手过去。他的目光虚无地悬在半空，神色淡淡的，什么也没叫人看出来。
郝好原本以为，吃完这顿饭之后还会有什么变故，毕竟管事之前的态度转变太明显了，很难说没有什么猫腻。
却没想到，管事的和手下只是埋头收拾完粥棚，就带着大大小小的家伙事儿撤走了。
是真的完全撤走，粥棚里被他们收拾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剩下。
于是，一群人吃完饭又开始陷入茫然。
就连之前看起来目的最明确的六三，似乎也没想好一群人接下来去哪里落脚。
还是怀光先开的腔：“诸位接下来可有去处？”
“不知道，先在这城里转转看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小孩也可以做的营生。”六三的回答带着一丝不确定，不过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再出城。
“野外太不安全了，弟弟妹妹们年纪都还小，我一个人没法照顾周全……”
怀光这时候接过了话头，他拍了拍刚刚到手的包袱，像个财大气粗的大户子弟：
“萍水相逢也是缘，小僧这里也算是新添了些盘缠，不如诸位先随小僧去找个客栈落脚。小僧目不能视，恐怕还需要几位小施主帮衬一二。”
六三嘴上说着这怎么好意思，手底下却已经积极地招呼着自家人跟上。
郝好也没有二话，毕竟是白白得来的住宿条件，总比在街头巷尾露宿要来得强。
到了客栈，怀光和尚大手一挥，就包下了——
客栈里最大的通铺。
还挺会持家，郝好在心中锐评。
通铺的条件虽然一般，但好歹人是聚在一处的，不用担心会有看顾不到的情况。
何况他们这群人早就习惯了睡大通铺，这应当是当前最经济也是最让人容易接受的方式。
郝好现在越发怀疑怀光的来历，不只是他出现的方式，还有后续各种举止都透露着怪异。偏偏他们这群小孩现在没有立足之本，队伍的老大六三也并没有对此发表意见。
最后还是回到那句话，不确定，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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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郝好突然感受到一阵来自膀胱的压迫感。
白天灌了好几碗粥，下午一群人不好意思再向怀光要钱吃饭，为了省点口粮又疯狂灌生水充饥，以致她不得不半夜起来上厕所。
郝好任命地爬起来，捏着鼻子解决了五谷轮回问题。
不过在回房间的路上，她发现了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正站在客栈后院。
是怀光和六三。
六三正单膝跪地，怀光则是双手托着他，作势要把人扶起来。
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郝好心想着，一边慢慢凑过去。
只是对面两个人知觉未免有些过于敏锐，她还没走几步，就被发现了。
“谁？！”六三的手已经摸向腰侧，是眼熟的马上就要掏出暗器的动作。
郝好赶紧跳出来，亮明了身份。
“是一十七啊，快过来见过少主！”六三见是她就放松了下来，不过还是有点疑惑：“大半夜的你出来干什么？”
郝好指了指背后露出一角的小房子，言简意赅：“人有三急。”
“噗嗤！”怀光听到以后笑出了声，郝好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和尚整个人的情绪没有白天那么晦暗不明了。
白天他被那小厮给了一袋东西后，虽然言谈上没什么变化，但郝好总觉得他不太高兴。这会儿看了她的笑话，神色间竟然明朗了很多。
不过结合六三刚刚那一句“少主”，郝好一下就把很多事情对上了号。
怀光手里盘着白天戴过的佛珠串。佛珠底端的牌子在月光照耀下，颜色却越发深邃，甚至有种黑金的质感；唯独边角的云纹显出亮色，如烟如雾，形成了一道眼状的纹路。
郝好这才想起来，他们总教头先前和他们吹牛，说自己手上的扳指是主家赐下的信物，白天看着平平无奇，在月光照耀下会异变出仿若天眼的云纹。
难怪她看和尚那块木牌的纹路眼熟，只是毕竟没见过几次那扳指，虽然有印象，却也没有一下子就联想起来。
只是眼前这俩人似乎是真的拿她当小孩子了，竟然自顾自就在她的面前，接着之前的话题聊了起来。
“幼安堂被查封前一天，属下就接到暗令说第二天庄子上会有变故，让属下提前做好准备，自谋生路。
属下没抢过其他人，准备的干粮不多，后来大家果然无处可去，属下就想着带大家去城中碰碰运气……还好运气不错，路上碰见了少主！”
难怪几个室长都像是早有准备的样子，而且带人走得也很干脆。
怀光的反应也挺爽快的，“既然遇见了，你们以后就跟着我吧。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们饿一顿。”
队伍有了主心骨，六三自然是开心的。
只是他犹豫半天，还是期期艾艾问出了口：“少主，应家应该不是真的倒了吧，这其实是主家对我们这些人的考验……是吗？”
对于怀光的出现，他还是有些疑虑的。毕竟一个好好的少主不当，非要剃度扮成和尚，而且现在看东西也是不太方便的样子。
怀光对于他的疑问倒是并不觉得惊讶，他倒是坦诚：“应家确实是倒了。”
不过这也就是明面上的状况。
应家作为武林名宿，经营多年，根深叶茂，不可能那么容易就一夕消亡。这次抄家之所以能提前得到消息做出安排，也与应家埋下的发达触角不无关系。
不过应怀光作为核心直系，难免要受到上面更多的关注。他在躲避追捕的过程中不慎受了伤，毒素入眼，才会一时看不清东西。后来又连夜进寺庙剃度扮成和尚，这才隐姓埋名逃了出来。
郝好在旁边听着这些江湖秘闻，头却止不住一点一点地往下垂。她这具身体的年纪还是太小，一到点就容易困，现在已经月上中天，早就到该睡觉的时候。
“那白天那户人家是怎么回事呢？他们真的没认出少主您来吗？”十万个为什么版六三还在继续跟怀光八卦。
“你是说周家？周家主母是我父亲的亲妹，这次去本就是想投奔他们去的，却没想到我这姑姑连面都不见，给了点金银细软就想把我打发……”
原来是吃了亲人的闭门羹，也难怪这假和尚白天不太开心了。
郝好实在太困了，就连八卦都只能听个不连贯的字句，后面的八卦就听得支离破碎。她隐约听到什么“当朝公主”“武林”“逼宫”之类的字眼，大脑却已经没有余力去分析消化其中的含义了。
不过，这个设定怎么隐隐约约透露出一种熟悉的感觉，而且和尚说自己以后要改名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温念初？
郝好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她东拼八凑了一下昨晚残留在脑海中的信息碎片，终于想起这人是何方神圣：
温念初，那不就是和《江山如稷》这部剧的男主江稷亦敌亦友的男配么！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怀光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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