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暴力》山山而石

5、第 5 章

　　忽明忽暗的灯光和在舞台中央疯狂扭动的男女让时珍有些不知所措，音乐声震耳欲聋，让她一下子慌了神，无助的在人群里探头探脑，给手机上那人发消息，他也迟迟不回，终于在吧台哪里，她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她大声喊道，“陈珂。”

　　两人来到安静的包间走廊上，这里俨然是另一个世界，将刺耳的音乐完美的隔离开来，陈珂曾经自嘲到，点一个包间要他好几个月的工资，可那些客人们有的看着和他差不多的年纪，这点钱对他们而言就像开个汽水盖一样简单。

　　“怎么了？”陈珂伸手接过了她包，她来的似乎很着急，衣领皱皱巴巴的，紫色的连衣裙让她看起来没那么稚嫩，但脚上的球鞋却又暴露了她的年纪，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混进来的。

　　时珍正要和他讲张嘉佑他们的事，走廊的尽头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群人手里拿着棍子，气势汹汹的朝着他们走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陈珂显然知道这群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快跑。”说完，陈珂便紧紧的抓住时珍的手腕，朝着走廊的另一头跑去。

　　他们艰难的穿过紧密相拥的人群，那群人也追了过来，陈珂拉着时珍跑出来好几条街才停了下来。

　　时珍的脸愈发苍白，蹲在路边，不停的喘着气。陈珂去一旁的便利店买了两瓶水，递给时珍，时珍小猫似的抿了几口便盖上瓶盖不愿再喝。

　　陈珂见状，将那瓶水拿了过来，将剩下的喝完。

　　“是张嘉佑他们吗？”那群人中似乎有几张熟悉的脸，陈珂上次和他们打过照面。

　　时珍点了点头，缓了好半天后站起来，两眼发黑。她将头抵在陈珂的胸前，陈珂将手虚放在她的腰间，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

　　他穿着酒吧里的黑色制服，身上有一股浓重的酒味和各种混杂的香水味，手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像是被玻璃碎片划的。虽然上次阴了张嘉佑一把，但是脸上还是挂了彩。那张年轻的脸上，有着饱经风霜的痕迹。

　　“大不了换个酒吧就是了，或者去别的城市。”陈珂一脸无所谓的开口，“反正我也没什么牵挂。”

　　他定定的看了一眼怀里的女孩，洒脱里又带着不舍。人的一生这样的漫长，一想到如果没有机会再遇到这样的人，心里就苦涩难言。

　　“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没看见？”

　　“店里正忙呢，而且...”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你其实不必来找我的，还差这一顿打吗？”

　　那群少年人，张扬又肆意的活在阳光底下，挥霍着他们生来就拥有的一切。陈珂从来不奢望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他固执又坚韧，似乎能咽下生活所有的苦。可是每每想到时珍，他也曾幻想，自己如果能呼风唤雨，一声吆喝就能有一群忠心耿耿小弟，是不是就能好好保护时珍了？

　　“对不起...”时珍声音微颤，她很开心陈珂能毫不犹豫的为她出头，但却没想到这个男孩本就一无所有。

　　陈珂试探性的抬手，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送回了家。

　　“今天很漂亮，怪不得保安没敢拦你。”他脸上浮现出少年人独有的青涩与稚嫩，两人似乎又回到小时候两小无猜的曾经。

　　时珍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那条没有路灯的街道，便恋恋不舍的回到家中。

　　时珍连忙清洗了一番，终于在林佳洁回家之前将一切收拾的毫无异常。

　　“你还记得陈珂吗？”母亲突然来了一句。

　　时珍心里一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露出了什么马脚。

　　“我听说他今天被一群人追着打，这孩子也怪可怜的，那么小就没爹没妈。在酒吧干一些不正经的活，去酒吧玩的哪有什么善茬啊？挨打挨骂怕不是家常便饭了。”

　　林佳洁看着时珍默不作声的模样，有点生气：“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一起长大的，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真的是，我不跟你说了，你快去写作业，写完了马上睡觉！”

　　时珍倒在床上，眼泪却是再也忍不住。

　　毫无不意外第二天肿着个眼，她去店里吃了个早点，就开始在店里打一下杂什么的，今天是周六，店里人格外多，林佳洁怕时珍烫着、摔着就让她在门口负责点餐什么的，但是这样来店里吃面的人却更多了。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两人的聊记录还停留在昨天，时珍给他发了好几天要他在家躲几天的消息。到今天他也一直没有回应。

　　“你醒了吗？要不要吃个早餐？”时珍忍不住给他发了条消息，她时不时摁亮屏幕，却等不到回应。

　　“老板，来三碗牛肉面。”声音有些熟悉。

　　时珍抬眼看了看来人，一天的好心情瞬间没了。来人正是张嘉佑和他的几个狐朋狗友们。

　　“一共50。”

　　“不是，50，你怎么算的？50除以三，你除得尽吗？”

　　时珍也懒的再理他，低头刷着手机。

　　“滴—支付宝到账50元。”

　　张嘉佑找了个地方坐着，等到面上来的时候，却是三碗清淡的不能再清淡的素面，一看就是时珍从中捣鬼。

　　张嘉佑毫不心疼的往碗里大手笔的加着醋和辣椒，他的朋友们也有样学样。

　　“小老板，再来碟辣椒油。”

　　时珍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逮到她的目光后，张嘉佑冲她眉飞色舞地笑了笑。那碗素汤上淋了一层厚厚的辣椒红油，张嘉佑吃的却很斯文。时珍想到了动物世界里的狮子，在她还感叹狮子柔美流畅的肌肉线条时，狮子却毫不犹豫的张着血盆大口扑向猎物。

　　她应该再说贵几块钱的，这几个人看起来也不差钱的样子，也不像是来吃饭的样子。

　　时珍看了看手机，已经十点了，是头猪也该醒了吧？对方看来又不打算回自己消息了。心里恼火又委屈。

　　看到几人吃的差不多，时珍也不给几人反应的机会，直接走上前收拾碗筷，她故意洒出点汤汤水水，险些溅到几人身上。

　　“我们这还没吃完呢。”

　　张嘉佑却是咧着个嘴，冲她笑着，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

　　时珍去后厨晃悠了好久，又被母亲赶了出来，见几人还坐在桌子上，低着头刷手机，一幅不想要走的样子。

　　张嘉佑一条条的收着消息，手指无意中触碰到了某条语音消息，嘈杂的说话声就引起了时珍的注意。

　　“昨天那小子牵着一个穿紫色裙子的女的就跑了。”

　　“监控没有拍到那女的的脸，头发挡住了。”

　　“门口的保安说是个女高中生，长得卧槽卧槽的，来保安大哥你自己说。”

　　“一看就是个学生，穿着个紫色的吊带裙，白花花的，连脚踝都是......”

　　桌子上的三人笑做一团，兴奋又猥琐。

　　“你们吃完了就走啊？还有别的客人来的！”时珍冲着他们喊到。

　　时珍发起狠来，有一股艳色，烦躁不安的情绪在她白净的脸上晕开，无论什么颜色，都是好看的。

　　“加个微信，我就走。”张嘉佑一幅不怀好意的模样，“不然我一日三餐都在这解决了。”

　　“阿佑，我们今晚还去堵他吗？你看你朋友圈那条，隔壁三中的陆燃说认识这小子诶。”

　　听到这个名字，时珍瞬间紧张起来。

　　“加了就走吗？”时珍把手机二维码放在张嘉佑面前。

　　张嘉佑一脸欣喜，却故作镇静，“当然喽。”

　　时珍点开他的朋友圈一看，“我要把这小子打到爬着走。”配了一张陈珂穿着黑色制服，手里拿着酒盘的照片，那双眼曾经明亮的眼睛在酒吧明暗的灯光下称的空洞无神。

　　时珍看到几个熟悉的ID在下面评价到，“还挺帅的。”

　　其中有一条是陆燃的，“陈珂吗？这人以前和我一个初中的。”

　　听到这个名字，时珍心里一惊，她，陆燃，陈珂，都是一个小镇里出来的。

　　时珍自小是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的，父母跟着外公外婆在市区开面馆，那时候家里揭不开锅，只得把时珍丢给乡下的爷爷奶奶照看。时珍的童年就在爷爷奶奶家的小院里和外公外婆的面馆里度过的。再后来家里的老人相继去世，连父亲也离开了他们，好在面馆的生意稳定下来，母亲又勤快，攒了点钱，时珍就被接到城里定居。

　　而同时，遭遇家庭变故的陈珂只得早早辍学，在城里讨生活，两人在异乡又相逢，默契的维持着亲密又克制的关系。

　　“找个机会约他吃个饭啥的？”

　　“就今晚吧，我可太好奇那个女生长得又多好看了。”

　　“哈哈哈哈。”

　　“那能有—”陈见青看了一眼时珍，故意变了个语调，“——好看吗？”

　　“你别什么人都拿来和她比。”张嘉佑难得的正经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会学着爱屋及乌的！”

　　“爱你个头，爱你个头。”

　　男孩们嬉笑打闹着、推推搡搡的离开小店。

　　时珍本以为，张嘉佑等人得知真相后会来找自己麻烦，可等来的却是陆燃的消息：

　　“陈珂惹上大麻烦了，张嘉佑家里不简单，道上混的人都不敢惹他。”

　　“他们问我陈珂的事，我不敢不说，但是关于你的事，我可啥都没说。”

　　“那个穿紫色裙子的是你吧？你和陈珂还在谈啊？”

　　时珍给他到了声谢，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张嘉佑这几天发朋友圈发的倒是很频繁，无非是在这里打球，或在那里唱k，甚至还有在图书馆学习的照片，还摆出几个自认为很帅气的照片，发在朋友圈里。

　　时珍将张嘉佑的行程都一一汇报给陈珂，对方就很冷淡的回了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