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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之死靡它(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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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これからのことも君の名も,今は今はこれでいいんだと,ただ本当に本当に本当に本当に思うんだ
(不管是从今以后的事,或是你的名字,现在啊,现在啊,就这样就好了。我是真的这么想着的。)
鬼斯通坐在墓碑上,看见春日的雨,夏日的花,秋日的落英缤纷,冬日的白雪缠绵,四时轮回变更,记忆随着墓碑上雕刻的模糊字迹风化消解。
它像挽回掌心的细沙那样拼命抓取关于过往同伴的回忆,而老天爷像没看见它付诸的努力,等到鬼斯通把□的面庞与姓名遗忘殆尽,它还是没看见,从少年坟墓中诞生的小小幽灵。
他甚至不愿意再见它一面。
在漫长时光折磨下的鬼斯通也有赌气的时刻,它也考虑过跟随着其他训练家开始一段崭新的冒险,却又在伴随过程中无法控制地想起过去,只能分外狼狈地返回坟冢,三两次反复的挣扎与纠结,鬼斯通甚至进化成了耿鬼。
耿鬼感觉自己是死了的,虽然和幽灵讲死是一件荒诞的事情,但是它确实感觉到,自己彻底被困在那个□紧握精灵球的坟冢。
它存活于世的唯一意义只剩下等着□的二度重现,尽管这个概率小之又小。
耿鬼捧着人类遗失在垃圾场里的一只口风琴,断断续续地吹着不成调的小曲,看着守墓员老去,旧的墓碑风化而新的坟冢建起。
在某次雨天它看见一个雪发孩童和他的火稚鸡安静地驻留在棺椁前,两个成年男子关乎情爱与伦理的争执完全没有注意,那时的耿鬼只是呆呆地看着远方的孩子,沉寂的回忆疯狂抽枝发芽,它想着“这孩子和□好像”。
你的名字又是什么呢?
耿鬼隐匿在角落,看着和力壮鸡一同踏上旅途的少年,意气风发地朝着过往棺椁所在之处献上一株白色的花朵。
你的名字会和它记忆中的孩子如出一辙吗?还是说你没有变作幽灵,反而是转世成人再度出现在它的面前呢?
耿鬼没忍住再度把头探进坟冢,白骨静默,精灵球依旧残缺,这里没有人能解答耿鬼的疑惑。
于是它接着等,慢慢地等待,时间总会给他一个明确的解答。在无边无际的寂寞中,它找回自己的老本行,偶尔给踏入坟场的访客开上几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直到那个它不知晓姓名的少年再度踏入坟场。
和上次时间已经隔了很久,耿鬼看着身材拔高的少年,险些有点认不出来。
他是来扫墓的,虽然大部分的活计都是由身边的火焰鸡和新加入的酷豹在做,训练家本人只是捧着花,站在一旁安静地打着哈欠而已。
耿鬼悄悄地靠近,像过往所有恶作剧的开端,它张大嘴巴做出了一个恐怖至极的鬼脸,没料想舌头才伸出半截就被少年毫不留情地揪住:
“想偷袭?”
不善的语气让耿鬼怔愣,而紧随而来的熟悉呵斥却又让耿鬼激动到热泪盈眶:
“就这?做这种恶作剧还不如去玩游戏。”
“简直就像鼻涕混合着垃圾和臭水沟里发酵 49 天的水,你喜欢的东西没品到我光想想就泛恶心。”
果然,是你吧,是你来找我了对吧?
舌头还是被揪住的状态,耿鬼的眼泪吧嗒吧嗒掉。警惕的酷豹踱步到罚的身边,眼眸死死盯住眼前的不速之客,龇牙咧嘴预备驱逐——它可不想队伍里莫名其妙多一个来分走训练家视线的家伙。
火焰鸡:罚,诶!小祖宗诶!你又把人家宝可梦给弄哭了?!
“没有,只是它太不经说了。”
顶着火焰鸡不相信神色的罚依旧神色淡淡,而另一边耿鬼已经哭到失态,只能急匆匆地收回自己的舌头逃窜。
它又一次有了在意的人,从过往到如今,遗失在回忆中的方框格里终于再度填上少年的名字。
火焰鸡说他叫“罚”是吧?
名字背后的意蕴耿鬼不曾了解,它只知道反复咀嚼名字的读音,歪歪扭扭地在纸板上写下收留的讯息——这一次,绝对要跟上你的步伐!
就这样,像骚扰的变态那样,耿鬼拖着个“请收留我”的小纸箱无时无刻出现在罚的身侧,就算罚再怎么臭脸,酷豹再怎么威胁都无法动摇耿鬼一分一毫。
拉长的战线消磨耐心,即使指挥队伍里的两只强力宝可梦都无法阻止耿鬼的跟随,懒得思考的罚转而选择了最快解决事端的方案。
也就是如耿鬼所愿,进行一场收服。
不过,如果进了他的队伍后还这么混吃等死的话,就算是幽灵他也要你死给他看。
太阳下坠的傍晚,罚带着一脸阴沉的狞笑,再度来到蹲坐在小纸箱的耿鬼面前。抓着小纸板的耿鬼被来人突如其来的“亲近”吓得一个激灵,只知道仰头看向自己无比熟悉的冰蓝眼眸。
它还是鬼斯的时候,它小心翼翼为被水淋透的将死孩子送上了一枚旧旧的精灵球、
而来路迢迢,经历了成千上百次轮回因果后的今生今世,圆滚滚的耿鬼看着名为“罚”的雪发少年带着晚霞的光晕撬开围困它许久的坟冢:
“你只有一次机会。”
“爱来不来。”
落日渲染的暖色天空、少年苍白又纤细的手指、伫立在掌心的崭新精灵球——一切都在昭告着它将被再度拥有。
耿鬼没有马上回应眼前的少年,它有些慌乱地示意罚稍等,在少年明显变臭的脸色中,耿鬼回头看向它驻留许久的,这一方矮矮的坟墓。
它等了很久,久到许多事情早已忘记。
“喂,本大爷要走了。”
“才不管你听得到听不到,本大爷终于要和除你之外的训练家走掉了,你就接着留在这里发烂发臭吧!打死不愿意变成幽灵来看我的臭傻逼!”
它气鼓鼓地比了个中指,转身走向罚,在按精灵球的按钮之前,它又没忍住回头看看那方所有信息都被风雨消磨殆尽的墓碑。
······
“或许你真的来见我了,本大爷总感觉你把什么都忘了,但还好我还记得一点,我还能把丢掉的你找到。”
“我一直很想你,我的老友。”
再没有犹豫的,耿鬼乖乖进了精灵球,感受到收服仪式的完成,它很不客气地顶着酷豹要杀鬼的目光,再度站立在罚的面前。
那么长时间没见,一定是背着它学了很多的恶作剧,看来之后还得和你好好讨教啊。
在等待中快要忘记一切的幽灵,像被抛弃又再度回家的猫咪,笑着凝视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雪发少年。
看起来依旧是柔弱到被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可这一次,耿鬼目光长长,从罚身上打捞出无尽的,关乎生命与光明的定义。
对呀,年纪轻轻的少年,就该这样大步地向前走去。就算遇见困难也没关系,本大爷会罩着你。即使承诺的起始时间有些过分久远,久远到你根本不知道曾经被许下这样的承诺;即使用于承诺的言语过分晦涩,晦涩到你根本无法领悟只言片语。
但是,罚,你必须知道的,你值得的。
耿鬼依旧在笑着,它有些不受控制地嘴角发酸,眼眶也有点发烫。
这不是个好兆头,保不准会被笑话的,得快点藏起来。
在一切都要融化的黄昏,耿鬼溺毙雪发少年拉长的黑影中。在属于它的,如同丝绸一般的黑暗领域,耿鬼安静地把脑袋贴近少年手掌的阴影,借由黑暗铸就的温柔抚摸,陷入一场许久未有的甜香睡眠——
这一次,绝对不会把你丢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