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尘欢喜》醉卧尘夕

46、秘密基地

　　安若盯着课本上的字出神，上课的时候还能勉强自己集中，一旦下了课思绪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张小小在一旁坐着，脸色有些犹豫，“安若。”张小小轻声叫安若。

　　安若转过头看着张小小，“嗯？”

　　张小小把这几天的笔记放到安若面前，“这是各科的上课笔记，你…”

　　“谢谢。”

　　安若情绪低沉，还想说什么的张小小收住了话音。

　　中午吃饭的时候，安若盯着盘子发呆，张小小看到安若又在发呆叹气：一上午这都不知道第几次了。

　　正欲叫安若时，看到楼弃和杨骋帆往这儿走，张小小愣了一下连忙从对面端着盘子坐到了安若旁边。

　　楼弃和杨骋帆坐下来的时候，周围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但又被楼弃一个眼神扫过去吓得慌忙移开。

　　“吃饭。”

　　安若听到声音慢慢抬起头，愣了一下看到旁边的张小小和杨骋帆都在看着自己，拿起了桌上的筷子。

　　吃了几口饭安若还恍然想起，从训练开始，楼弃就没来过食堂，他们有自己的食堂。“你怎么在这？”

　　“吃饭。”楼弃生硬的两个字让安若闭了嘴，杨骋帆无奈瞥了一眼这个嘴硬的人，碰了碰他的胳膊。

　　“以后我跟你一起吃饭。”张小小听着楼弃的话，愣愣的眨了眨眼，然后低头干饭，这还是楼弃吗，这个温柔的语气有点苏肿么回事。

　　安若吃饭的动作顿住，“为、什么？”话说出口，安若就觉得在明知故问，“不用了，你现在训练才是最重要的，我…我没事。”

　　楼弃看着安若逞强的样子没由来的有了火气，“中午一起吃饭，晚上接你回家，就这么定了。”

　　说完端着盘子起身，又停住，“把汤喝完。”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杨骋帆盯着楼弃的背影，咂摸出了玛丽苏的霸道总裁味，张小小也表示赞同。

　　杨骋帆忍不住笑了笑，“安若，一般他决定的事，就没有变过。”

　　“我知道你担心奶奶，可你更应该顾着自己的身体，把情绪调整好，别让那些在乎你的人再为你担心。”在乎你的人，杨骋帆话里的意思就差报楼弃的身份证号了。

　　放学楼弃已经等在外面，安若看着他骑着摩托车停到面前，下意识的往周围看了看，见校门口的老师们竟然没有丝毫反应。

　　周围放学走过的同学反而眼珠子都快诧异的瞪出来了，每个人的心声盘旋在上空。

　　在说：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上车。”

　　安若被周围的视线盯得不自在的低了低头，小声道：“嗯。”

　　就这样，两人在众人视线的目送下离开了。

　　安若看了一眼路上的标志物，不是去医院的路，闷闷的声音从头盔里传出来，“我们去哪？”

　　楼弃微微侧过头，没有说话，安若也没再问，打开头盔的面罩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微风。

　　摩托停在废弃许多年的筒子楼旁的一个小仓库前，安若不解的下车心里的疑惑加剧，楼弃把车停好。

　　安若打量了一下周围，附近的人一户人家都没有，而附近荒废的筒子楼在安若小的时候就已经划成危房，可这么多年也不见整改，就这么荒废在这里了。

　　楼弃拿着钥匙开了仓库的门，转头看到安若对着附近的筒子楼发呆，楼弃出声打断了她，“附近荒废很多年了，进来吧。”

　　“嗯。”

　　安若走进来，打量着这个仓库的内部，顶部被隔出了个小二楼，墙壁上重新刷了漆，不过看时间也有几年了。

　　看得出有生活的痕迹，只不过有些太简陋，一层只有一个沙发，旁边的桌子是一块木板搭成的，再往里面是堆积的一些可能是之前仓库里就有的破旧器材吧。

　　没有电视、冰箱一些需要用电的设备，头顶的灯是唯一算得上通电的，楼梯旁边有水池，还算得上水电齐全。

　　楼弃没有停留径直上了楼梯，安若跟上去，楼梯是破旧的铁皮弄的，人一踩上去会发出轰隆的声响。

　　二层看着像个小阁楼，不像一楼那么简陋，推拉门拉开就是阳台，旁边放着一个褐色的小沙发和一个小圆桌。

　　虽然比一楼好一些，但也只是一点，二层的一面墙堆满了酒，一墙的绿色看着晃眼，其他什么都没有，只有阳台还能看出生活痕迹。

　　安若看完了转头看向楼弃，楼弃好似也在等着她观察完，见到她转头示意安若坐在沙发上，自己不知道从哪里角落里拿过来一个铁桶，随便擦了擦上面的土坐下了。

　　“这——”

　　“这是我逃学打零工攒了第一笔钱后租下来的。”

　　安若听后认真的看着楼弃，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楼弃拿起刚刚放在桌上的啤酒喝了一口，“那个时候，这里是我逃避的地方……王桐峰进去之后，这里变成了我发泄的地方。”

　　“我在王桐峰变态的控制下长大，毫无意外的，变成了一个没有情绪，不能共情，不知喜怒的，跟他一样的一个怪物，但这种人很擅长模仿，模仿怎样做一个正常人，怎样与身边的一切达成友好交往。”

　　“他就是这样，在所有人的眼睛下控制了我八年，当我拿着刀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笑，心甘情愿本该如此的表情，就像他做的事是一种多么神圣的献祭，那样子我永远忘不了。”

　　“如果不是杨院长，我早就是一滩烂泥，不知道躲在哪个街角里自生自灭。王桐峰进了监狱，可对我来说并没有丝毫改变。”

　　“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做什么，这么枯燥的生活活着有什么用，像一具行尸走肉，更不会想以后。我想过最远的就是杀了王桐峰之后自杀……”听到楼弃的话，安若的心口像被刀子生生挖了个洞，手指狠狠陷在肉里，也无法分担到他当年的一丝疼。

　　“后来杨院长病重，我就开始逃学打零工，分担一部分她的药费，但每次我去见她，她那种既心疼又期望的眼神让我害怕，我逃走了……”那是楼弃第一次接触到光的温暖，但他逃走了。

　　“认识了骆哥、晏子，还有你父亲安翔余，他把我这样一个心理变态的人带回家，嘘寒问暖处处照顾，当时的我很不理解，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他出事后，我发现他是资助我上学的人，可那时的我已经成了学校逃学打架，不良学生黑名单中的常驻人物。”

　　“每次打完架我都要来这里，发泄。”

　　“发泄什么？”安若的话带着颤意。

　　“发泄我藏在心里深处的暴虐、偏执、愤怒，我把自己锁在这里，用酒麻醉身体，睡着，再醒来，变成一个‘正常人’。”

　　楼弃把自己关在这里，多少个日夜，他所经历的痛苦被他自己亲口诉出，如同再一次经历一遍，那些藏起来的疤痕再次显露于光天化日下……

　　安若忍不住开口叫他，“楼弃。”

　　楼弃从始至终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娓娓道来，心口的痛感越来越烈，让安若忍不住拉住楼弃的手，缓解心口泛起的疼。

　　“不要说了。”如果了解你的过去是让你再经历一次那种伤害，我永远都不要知道。

　　“后来我遇到了你，还有奶奶。”

　　楼弃反手握住安若的手，转头看着她，眼神炙热的像一束火光融在了里面。

　　“安若，你对我很重要。你让我感受到情绪波动，看你莽撞的不顾自己，我会生气，看到你受伤，我会很愤怒，想杀了那些人，每当这个念头出现，你又会把我拉回来。”

　　“一开始我只是想保护你，因为你是安翔余的女儿。后来你越来越能影响我的情绪，我本能的很抗拒这种感觉。”想再一次逃走，却犹豫了……

　　“我刻意的远离你，但你总会凑上来，知道了你对我的感情，我没有制止程梓墨幼稚的手段，想让你自己走开，你遇到危险，我对你大吼发脾气，都是…都是因为我无法理解这种突然出现的情绪。”

　　安若的心脏被放在一架鼓上，咚咚咚的响个不听。

　　“你擅自去见王桐峰，我真的动怒了。可是，你的眼泪对我很有效，只要你一哭，我什么脾气都没了。”

　　“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你会喜欢我这样一个无法共情，冷淡疏离又心理扭曲的变——”

　　楼弃的话被扑过来的安若打断，安若扑进楼弃怀里紧紧抱住他，压抑着哭声，“你不是！”

　　楼弃听到怀里人压抑的哭声，抬手摸了摸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嘴角带上淡淡的笑，“如果这就是喜欢，那我应该是很喜欢很喜欢你，安若。”

　　楼弃这样的人，说了喜欢，结局不是大悲就是大喜……

　　喜欢，我。

　　安若埋在楼弃怀里被那句喜欢惊得久久无法平复。

　　过了许久，天色渐黑，安若的眼泪差不多被楼弃的衣服擦干了，楼弃把埋在怀里的安若拉了起来，看着她被衣服磨红的鼻头，“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会一直陪着你，奶奶也一定会好的，相信我。”

　　楼弃从来不会承诺没把握的事。

　　安若看着楼弃点头，眼里的泪光在灯光下闪烁。

　　这是一双会说情话的眼睛。

　　在天还没有黑透，两人赶到了医院，待了一会儿就被胡斯铭赶回了家。

　　第二天在学校，安若不再是那样失神无精打采的样子，张小小和杨骋帆虽不知怎么一晚就变了样，但看到安若的样子也舒了口气。

　　楼弃就像他说的那样，中午一起吃饭，放学接安若回家。

　　而其他同学对于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样子，也见怪不怪了，跟着有样学样，最后被陆德友抓到了好几对地下小情侣，只能含泪咽下苦果。

　　回家的路上，安若纳闷的问，“为什么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回家，老师不说我们？”安若不知道自己话里的意思，是已经把两人默认成小情侣了~

　　楼弃想起之前找过王春词，嘴角轻挑，“因为我跟我老师说，我是你哥。”

　　而这个解释，在后面杜翠荣的出现在学校时，得到了另一种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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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的听丝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