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尘欢喜》醉卧尘夕

41、破局

　　楼弃根据王桐峰的提示，找到了王桐峰的住所，一间荒废多年的老房子，外面的墙皮已经掉的差不多，只剩下一些残留发着暗黄，隐约可以看出白色墙皮的痕迹。

　　这房子离人烟不远也不近，说不上荒僻但后面紧挨着树木林，人一旦跑进去，踪迹很难追到。

　　楼弃推开大门走了进去，大致扫了一眼院子，视线停留在没有上锁的门上，从里面泄出一丝昏暗的光亮。

　　傍晚天色暗下来，一路走来周围的家舍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楼弃在院子里伫立了一会儿，迈步走了进去。

　　这三天，期间除了见过一次杨骋帆和晏子两人，楼弃就一直待在出租屋里，等着康士伍的消息，在王桐峰和巳枭再次见面的时候，适时的给王桐峰打电话，让巳枭发现两人的联系。

　　果不其然，今天王桐峰主动约楼弃在这里见面。

　　楼弃推开半掩的门，屋子里杂乱不堪，摇晃昏暗的灯光，潮湿的霉味一下子包围住楼弃，一直蹙着的眉头加深。

　　当看到铁架床的床脚上挂着的铁链，周围还有一些斑驳的深色印记，一阵心悸直冲着心口，掷地有声的砸在心脏上，这个场景跟七年前的那个禁闭室一模一样……

　　楼弃眼中染上猩红暴怒，双手微微颤抖着紧握，耳边若有似无的低吟使楼弃感到一阵晕眩，踉跄了几步扶住了墙壁，猛地拿起手边能摸到的东西砸向桌子上的收音机。

　　“哐！”的一声，收音机掉在地上碎了，零件摔了一地，耳边终于清净了。

　　“出来！”楼弃压抑的怒吼。

　　下一秒，王桐峰从光线照不到的角落里走了出来，嘴角噙着笑走近楼弃，“小弃。”

　　楼弃红着眼瞪着他，“你想干什么。”

　　王桐峰被楼弃瞪得一脸无辜，“我能做什么，现在我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王桐峰的话让楼弃的心脏有一秒的错漏，身体僵直：他发现了！

　　下一秒王桐峰便笑道，“那些人被我耍的团团转的样子，也真是滑稽好笑，哈哈哈。”

　　楼弃面上不动神色的看着王桐峰，“小弃，你别这样看我，这次真不是我的本意。”

　　“不过我没想到在我不在的时候，你竟然认识了那边的人，你不仅没事还引起了他们的兴趣，哈哈哈，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我没有耐心看你发疯。”楼弃转身要走。

　　“做个交易吧。”楼弃听到王桐峰的话停在原地，王桐峰嘴角扬起玩味的笑，“你跟我走，以后我不会再找你朋友的麻烦。”

　　“你身边的那两个小子，还有你心心念——”

　　“你做梦。”楼弃转过身冷冷的看着王桐峰。

　　王桐峰嘴角的笑意更深，“小弃啊，我就是喜欢看你无计可施又倔强挣扎的样子。嘶~不过还是小时候可爱些，现在长大了有了棱角，觉得自己有了翅膀可以飞出去了，给你一点希望你就抓住不放，却不知道自己会摔得多惨，一点点磨灭你的希望，可是我常做的啊。”

　　“我只要做一点点，比如跟踪威胁，他们也许能承受，可你能吗？我的时间反正很多，而且我也很闲。”王桐峰的表情渐渐阴森狰狞，每当看到楼弃眼里的痛苦，王桐峰就会很变态的兴奋。

　　“小弃啊，别挣扎了，跟我走吧，我的世界才是你的容身之所。”

　　“笔记本在哪。”楼弃的话让王桐峰嘴角的笑凝固，同样也引起角落里巳枭的兴趣，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啊！让我猜猜，你之所以来这里，是不是就为了找它。”王桐峰知道楼弃的来意，“你跟我走，我就把它给你。”

　　“不过，若是你不跟我走，那你就要死了，我还要留着它回忆你呢。哈哈哈哈哈……”王桐峰的笑声让房间里的两个人都感到不适，楼弃恶心，巳枭厌恶。

　　“为什么我会死。”楼弃开口。

　　王桐峰的笑意收敛，眼神往角落里瞟了一眼，“因为有人要杀你。”王桐峰的话落，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巳枭走了出来。

　　“又见面了，楼弃。”巳枭带着口罩和帽子，但楼弃第一眼就认出了他，因为那双眼睛，不论看到多少次都会让他感到一阵恶寒。

　　“他是谁。”楼弃的话让巳枭眉头微挑，王桐峰没有回答楼弃的问题，“你没有选择，只能跟我走了。”

　　“若我说不呢。”楼弃语气坚决冷然。

　　王桐峰脸上带上怒意，“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他真的会杀人。”

　　楼弃瞥了巳枭一眼，淡淡道，“我知道。”

　　巳枭突然笑了起来，“王桐峰，你培养的人以后可会是个了不得的人啊。不过现在，他应该没有机会有以后了。”巳枭从腰间拿出枪，王桐峰突然挡在楼弃面前，“你要是还想拿到那个东西，就把抢放下。”

　　“威胁我？”巳枭眼里露出杀意，歪着头一脸天真的看着王桐峰。

　　王桐峰从怀里拿出被黑布包着的东西，“东西就在这儿，想要就放下枪。”巳枭闻言笑了笑，收了枪，楼弃在王桐峰挡在他身前的时候，注意到床上枕头下露出来的一角，在两人都没注意的时候，推开王桐峰拿到了笔记本。

　　王桐峰被楼弃推开，巳枭见势就要对楼弃开枪，王桐峰猛然上前举起巳枭的手，“砰！”枪声响彻了屋顶。

　　“你疯了！”王桐峰大喊，刚刚巳枭是真的想杀了楼弃！

　　“没你疯。”巳枭说着手起手落打晕了楼弃。

　　“引来警察怎么办。”

　　“杀了。”巳枭淡然道。

　　王桐峰被堵得说不出话，咬了咬牙，“驼衲真是收了个好儿子。”

　　郊区车站

　　三个人坐在街边的早餐店餐桌前，巳枭悠悠然的吃早餐，楼弃脸色不好的坐在一旁，时不时伸手揉一揉脖子。

　　王桐峰则像做贼心虚一样四处察看，压低了声音道，“你真是疯了，现在都什么时候还吃饭！”

　　巳枭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你慌什么，我现在是来茶城游玩的学生桑默，你叫王啸。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我们。至于他，我觉得他不敢说。”巳枭摇了摇手中的遥控器，恣意的看着楼弃。

　　如果有人走近就可以看到，楼弃宽松的外套下，腰部的轮廓显得有些异样。

　　王桐峰看了一眼楼弃，又焦急的对着巳枭道，“你、你别晃悠了，手下有点数，他不能死。”

　　“知道了，只要我们能顺利到境外，保证还给你一个完整的人……不过东西该给我了吧。”

　　王桐峰看了他一眼，表情略显猥琐的笑了笑，“这个东西如今是我二人活下去的筹码，你说我能给你吗。”楼弃眉头不耐的蹙着看了两个人一眼。

　　王桐峰的话好似真的在乎楼弃的死活一样，让楼弃听着生厌恶心。

　　手机被王桐峰拿走了，不知道昨晚留下的记号康士伍能不能明白，要是康士伍看不明白，楼弃就要真的被带到毒犯窝了，抬头看了一眼周围，楼弃有些烦闷的揉了揉酸疼的脖子：艹了！

　　忍不住在心里借用了一下晏子的口头禅。

　　“吃完饭你去租辆车。”巳枭说道。

　　“租车干嘛？”

　　“逛街。”

　　“……”王桐峰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巳枭，起身离开。

　　等王桐峰走后，巳枭看着楼弃没缘由的开口道：“我可以帮你杀了他。”

　　楼弃听后恹恹的掀起眼皮看了巳枭一眼，巳枭笑道，“只要你把我要的东西拿到。”

　　楼弃没有反应也没有说话，巳枭眼底的笑意加深，表情玩味的打量起了楼弃。

　　一天下来，巳枭让王桐峰开着车从南城开到北城，然后又绕着茶城转了好几圈，一路上表情享受，看到稀奇的或者什么景点还会让王桐峰停下来，自己跑下去拍照。

　　楼弃不解，王桐峰同样疑惑，不过两人脸上都没有什么情绪外露……

　　傍晚日落时分，王桐峰不耐烦道，“行了吧，再不去车站就要赶不上车了。”

　　巳枭看着不远处的旋转木马嘴角的笑淡下去，片刻开口道，“走吧。”

　　三人到达车站，离发车还有半个小时，三个人等在大厅外。

　　突然，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楼弃的视线里，是康士伍手下的人。

　　楼弃下意识的揉了揉脖子，抬起的动作扯动了衣服，将敞开的外套下衬衫浮现出的轮廓示意给那人。

　　那人看到楼弃的反应，眼神落到楼弃的腰部，心里一惊面上不动声色的离开了。

　　那人走到角落里点开耳机，“队长，楼弃身上被绑了炸弹。”

　　距离车站不到一公里的车内，康士伍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红点沉默片刻，“通知狙击手寻找狙击点，一旦王桐峰和巳枭有动作，立刻击毙，其他人外围支援，一定要保证楼弃和周围群众的安全。”

　　耳机里传来异口同声的，“是！”

　　巳枭注意到楼弃的动作，往四周看了看，随即对着楼弃笑了笑，凑到他身边小声道，“我说的话依然有效。”

　　王桐峰注意到两人凑在一起，走过来，“我告诉过你他不能死，收起你的心思。”

　　闻言巳枭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学王桐峰的话，“有趣，有趣啊~”

　　楼弃抬眸看了王桐峰一眼，眼中的情绪意味不明。

　　康士伍盯着监控里的画面，“所有人是否就位。”

　　“一号就位。”

　　“二号就位。”

　　“……”

　　康士伍开口，“行——”下一秒屏幕里的三人行色匆匆的离开，康士伍止住了话。

　　刚刚

　　楼弃看到行动信号就要找机会离开时，巳枭突然道，“我要去厕所，你们跟我一起去。”

　　王桐峰不耐烦，“火车上有厕所，上车再解决不行啊。”

　　巳枭表情有些严肃，“不行。”

　　“啧…真他妈的事多。”

　　楼弃站在原地，巳枭对着楼弃挑了挑眉，摇了摇手里的遥控器，楼弃沉默着跟了过去。

　　康士伍盯着电脑上的画面一言不发，“队长，他们进了洗手间。”

　　“派人进去。”

　　“队长，人不见了！”

　　康士伍盯着电脑上不再闪烁的红点，双拳紧握，康士伍脸色铁青着一言不发，谁也不敢开口询问，车上的其他人有些着急的看着康士伍，等着他的命令。

　　只一秒康士伍道：“所有人，封锁现场安排群众撤离，以车站为中心地毯式向外搜索。”

　　“把周围所有的监控给我调出来，快点！”

　　“联系执勤交警设置路障，所有出车站的车都要检查，一辆车都不能放过。”

　　“是！”

　　康士伍看着电脑屏幕：他发现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进入洗手间的那一刻，巳枭突然背后突袭，不知道给楼弃注射了什么东西，楼弃就昏了过去，等有意识的时候，耳边就传来模糊的警笛声，眼前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可身体酸软无力。

　　“现在怎么办啊。”王桐峰语气焦急。

　　巳枭语气冰冷，“你问我怎么办，要不是你要带着他，我们也不会被警察找到。”

　　楼弃看了一下周围，他们是在一个狭窄僻静的巷子里，动了动手臂一点力气也没有。

　　突然，巳枭举枪对着王桐峰，“把东西交出来。”

　　“你干什么！”

　　“我的耐心有限，我再说一次，把东西给我交出来！”

　　“我…东西没在我身上，我放到了别的地方。”

　　巳枭眼睛眯起，“骗我？”

　　楼弃有气无力的开口，“他没骗你，以他多疑的性格，是不会把东西放在身上的。”

　　“醒了。”巳枭走到楼弃身前蹲下来，“你竟然把警察招来了，若不是我发现的早，我们刚刚就被他们一锅端了吧。”

　　楼弃扯了扯嘴角，“对。”

　　巳枭扯住楼弃的领子，“你说我该不该杀了你。”

　　“哎呀，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一会儿警察就找过来了，我们赶紧走——”王桐峰焦急。

　　“闭嘴！”巳枭脸色阴狠的瞪了王桐峰一眼，王桐峰闭了嘴站在一旁。

　　“你不会杀我。”

　　“为什么。”巳枭玩味的看着楼弃。

　　“我是人质。”

　　“可你现在是个拖后腿的人质，没用了。”

　　“哦？那你为什么刚刚不杀我反而冒着危险把我带出来。”

　　巳枭脸色铁青，抵在楼弃脖子上的匕首一点一点靠近大动脉处。

　　“哈哈哈哈，我真是对你越来越好奇了。”巳枭的笑变得狰狞可怖，“你说对了，我不会杀你。”凑近楼弃小声道，“我的话现在依然有效。”

　　楼弃抬头看了一眼王桐峰，淡淡道：“他不配。”

　　“不配？”

　　“不配让我与毒蛇交易，脏了手。”

　　巳枭放开楼弃，思索片刻，“既然这样，那你就没价值了。”

　　“我知道你要的东西在哪。”

　　巳枭举起的枪再次落下，“在哪。”

　　楼弃从怀里把东西拿出来，巳枭伸手，“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毁了它。”另一只手是一个打火机。

　　王桐峰眼中闪过精光，嘴角带上若有若无的笑。

　　“你身上可是有炸弹。”巳枭俯视着楼弃。

　　楼弃扯了扯嘴角，“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正常吗，就是你认为的那样，我没有常人的情绪，就算我现在身上绑着炸弹，我也不会害怕，看着一个人死在我面前，我也没有情绪波动。我被一个怪物养大，然后成了另一个怪物。”

　　“我现在突然对那本笔记感兴趣了，到底怎么样，才能培养出一个这么让人满意的怪物啊。”巳枭对眼前的楼弃充满的好奇。

　　王桐峰看着楼弃的样子眼中的疯狂更甚，这才是，这才是他的本性！

　　“既然这样，你说你想要什么。”巳枭似乎妥协了，好整以暇的看着楼弃询问他。

　　楼弃的声音很低，巳枭凑近他，“我想你们都—去—死。”

　　下一秒，一声枪响划破天际在耳边擦肩而过，那一刻楼弃清清楚楚听到了子弹射进肉里的声音。

　　巳枭隐忍的声音同样在耳边炸开，逼仄的墙上出现斑驳血迹。

　　巳枭和王桐峰躲到死角处，巳枭眼底的暴虐加深，一眨不眨的看着楼弃，肩膀处的血染红了他的浅蓝色卫衣。

　　越来越近的警笛声和脚步声，巳枭突然咧起嘴角，一抹骇人的笑在那张稚嫩可怖的脸上绽开，“我送你个礼物。”下一秒，枪声响起。

　　王桐峰脸上带着狰狞不可思议的表情倒在地上，“你……”

　　下一秒，刺耳的声音截断围过来的警察，一阵扫射掩盖住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味，巳枭趁乱拿走了王桐峰怀里的笔记本，跳上了车，消失的无影无踪。

　　康士伍赶到时，楼弃坐在救护车上，被护士处理着脖子上的伤口。楼弃看到康士伍走过来，“东西在车站对面早餐店的桌子底下。”

　　康士伍看了身边的手下一眼，那人便离开了。

　　康士伍带楼弃回了警局做笔录，楼弃从警局出来时，看了一眼大厅墙上的时间，往外走去。

　　门口，康士伍已经的等在外面，看到楼弃出来后，“走吧，送你回去。”

　　楼弃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跟着他往停车场走。

　　楼弃没有问，巳枭跑了为什么康士伍还这么闲，警局刚结束行动，事情都做完了吗，不需要做汇报总结吗……

　　车上，两人同样沉默了一路。

　　康士伍按着楼弃给的地址把车停在小区对面，打破沉默，“要不要考警校或者去当兵。”

　　要下车的楼弃听到康士伍的话，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下了车。

　　康士伍看着楼弃站在小区门口没有进去，不一会儿一个女孩站在楼弃面前，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一同进了小区。

　　康士伍看着两人的背影笑了笑，也不是对谁都那么冷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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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五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