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尘欢喜》醉卧尘夕

36、毒蛇

　　杨骋帆从邻市回来，楼弃和晏子去城北郊区车站接他，一路上晏子都在吐槽杨骋帆。

　　“你说这帆子怎么偏挑半夜三更的回来，这大半夜的大厅一个人也没有，看的我都慎得慌。”

　　楼弃看了一眼手表，晚上九点哪来的三更半夜，不过这个点车站的人确实比以往出奇的少了一些。

　　晏子继续在耳边喋喋不休，猛然身体缩了一下，看了眼周围凑到楼弃旁边，“弃哥，不是我疑神疑鬼，我真感觉今天有一股邪风，我都起了好几次鸡皮疙瘩了。”

　　楼弃抬头看了一眼他头顶的风口，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广播声响起，车驶进了站。

　　杨骋帆从走出来看到大厅的两人走了过去，晏子看到杨骋帆满面春风打趣道，“这才多少天不见，帆子你怎么越来越骚气了。”

　　杨骋帆闻言看着他皮笑肉不笑，“滚。”

　　“有啥好事跟我们说说呗，谈恋爱了？”三个人往外走，晏子边走边揶揄他。

　　杨骋帆把东西放到车上，“饿了，先找地儿吃饭吧。”

　　“一下午你就不说在车上吃点？”

　　“米饭太硬，没胃口。”

　　“真是大少爷，那先就近对付一口吧，这个时候开车回市里饭店都关门了。”晏子跟杨骋帆往车站对面的饭店走去，“弃哥你快点啊。”

　　“嗯。”楼弃把停在路边的车开到附近的规定停车点。

　　楼弃停好车往饭店走。

　　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尖叫声，“杀人了，杀人了！”

　　正往那走的楼弃看到耿桀和一群人踉跄的跑了出来。

　　耿桀迎面撞上楼弃懵了一下，见楼弃要往里走，耿桀拉住楼弃，“你没听见刚刚喊什么啊，里面死人了。”

　　楼弃神情严肃的看了耿桀一眼，没在意为什么在这会见到他，“我有事。”

　　“我靠，什么事能让你不怕晦气还往里钻。”耿桀连忙道。

　　“我找人。”

　　“你找杨骋帆是吧，我刚看到他跟那个叫晏子的去了后街，不在里面。”

　　饭店里的人惊慌失措的跑出来，楼弃听到耿桀的话立刻转身离开。

　　耿桀盯着楼弃的背影，“我艹，这他妈是什么牛逼心理。”随后被身边的人拉着跑远了。

　　手机响起楼弃接起来，晏子的声音传来，“弃哥你在哪呢。”

　　“车站对面。”

　　晏子焦急道，“我刚听那的饭店死人了，你赶紧找个安全的地儿，我和帆子一会儿就到，咱们赶紧走，我就说今天有股邪风，真他妈的晦气。”

　　“我在停车场等你们。”

　　楼弃挂了电话往停车处走去，突然两道身影窜出来。

　　路灯打在地面上，将马路两边的楼弃和对面的两人隔出了一道明显的分割线。

　　楼弃猛然停下脚步，通过昏暗的光线对上了对面人的视线，那双阴鸷森冷的眼睛看到楼弃后，眼神有一刹那的诧异。

　　巳枭确定楼弃也认出了他，然而下一秒，巳枭抓住企图逃走的那个人，动作利落的将手中的匕首擦过那人的脖子。

　　血液瞬间喷溅而出，洒在巳枭修长洁净的手上，在灯光下刺眼的红色更加艳丽。

　　口罩下传出阴森的笑声，低笑声传进楼弃的耳膜，那个人惊恐无力的捂住脖子倒在地上喘息，嘴里发不出声音的呜咽挣扎着断了气。

　　仅仅十几秒，一个人就这样死在了楼弃面前，楼弃看着那刺眼的红色，那些糟糕的梦魇出现在脑海里。

　　楼弃瞳孔里是深不见底的情绪，隐忍克制的疯狂的，那些回忆侵蚀脑海。

　　额间的青筋暴起，眼眶是渗血的红色一眨不眨的盯着地上的尸体。

　　巳枭看到楼弃的反应后，眼底疯狂的情绪更甚，他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看着楼弃的样子，巳枭迈步走过去，然后下一秒警笛声响起，巳枭愣了一下又回到暗处。

　　巳枭从容的摘下口罩，露出乖巧的笑容，“再见面，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下一秒消失在了黑暗里。

　　等晏子和杨骋帆赶到的时候，看的是楼弃被警察押着上了警车。

　　两个人蒙了，晏子上前被警方拦住，“不好意思同志，我们在执行公务，这里不能进。”

　　“不、不是，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你们怎么能随便抓人。”晏子激动道，然后大喊，“弃哥，弃哥，楼弃！”

　　警察拦住晏子，“不好意思，请不要妨碍公务。”

　　杨骋帆相对晏子还冷静一些，拉住晏子，“警察同志，请问我朋友犯了什么错。”

　　“我们有规定不能透露办案细节。”警车启动，晏子和杨骋帆通过玻璃看到了车里面的楼弃，“你们要把他带去哪？！凭什么随便抓人。”

　　晏子的动静引来了一位看着有些年纪的警察走过来，“林副队。”

　　林政对着那个小警察点头，看向晏子眼神带着审视，“你们是他的朋友？”

　　杨骋帆回道，“是。”

　　林政沉声道，“他是凶案现场的嫌疑人，被发现后意图反抗袭警，现在需要带他回去调查。”

　　“不可能！”杨骋帆也有些激动道。

　　林政看了两人一眼，“目前只是回去协助调查，若与他无关自然会放人。”林政说完示意旁边的警察带两人离开这里。

　　骆冠威接到晏子的电话后急忙赶到警局，与迎面走来的康士伍照面。

　　骆冠威欲要上前被拦住，康士伍看了他一眼走进了审讯室旁边的监听室。

　　审讯室里，楼弃双眼猩红充满戒备的看着对面的人，一个小时，不论警察问什么，楼弃就一直沉默，那样子像是魔怔了一样，眼里一片死寂……

　　康士伍察觉到楼弃的异样，又从林政那里了解到楼弃在现场的失控，起身走了出去。

　　骆冠威和晏子在大厅等了很久，终于看到了康士伍出来，“班…康队长，怎么样？”

　　“他以前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康士伍的话让骆冠威和晏子的脸色都变了。

　　会客室

　　骆冠威，晏子还有康士伍三人，晏子脸色有些焦急的看了一眼骆冠威。

　　骆冠威叹气，“其实，他三岁的失忆是因为亲眼见到那些人杀死他的父母，致使大脑无法承受这种冲击，导致假性失忆。”

　　“我认识楼弃，是在他一十岁的时候，福利院有个义工叫王桐峰，从楼弃三岁到福利院开始，王桐峰就负责照顾他，这个人……就他妈是个…变态！”

　　“从小对楼弃灌输疯狂的反人类思想，偏执疯狂的控制着他的一切，随着楼弃越长大王桐峰对他的控制就越强烈，一但楼弃有反抗或者逃跑的念头，就会更变本加厉。”

　　“威胁跟踪与他交好的同学朋友，甚至把他关进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当着他的面虐杀那些流浪动物。”

　　“八年的折磨给楼弃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心理创伤，加上三岁的阴影，楼弃换上严重的心理障碍，情感认知障碍，孤僻偏执到想要跟王桐林同归于尽。”

　　“十一岁的孩子站在荒废的学校大楼前，拿着刀跟魔鬼对峙，在我们赶到的时候，当时的福利院长杨伍华浑身是血躺在地上。”

　　“王桐林癫狂大笑的看着他，楼弃就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杨院长，班长…你不知道，当我们赶到的时候，看到他的那一刻，整个人就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他才十一岁啊……”

　　说到此，骆冠威有些哽咽的红了眼眶，晏子满眼的不敢置信。

　　晏子知道楼弃有心理创伤，在认识他的那几年一直在做心理治疗，可那段晏子不知道的往事，是这样的让人难以承受。

　　康士伍沉默。

　　那个三岁的孩子从来没有得到救赎……

　　骆冠威缓和情绪，“班长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们一直追查的贩毒团伙的头目死了，我们的人赶到时，只有他的尸体和站在尸体前的楼弃。周围没有任何监控，楼弃当时有袭警的意图——”

　　“那是他应激障碍发作了，那时候他是不清醒的。”晏子激动道。

　　“但当时发什么了什么只有他知道，可现在他一言不发，就算我相信……”

　　骆冠威，“班长，能不能让他跟我回去，在熟悉的地方他不会那么戒备，他的应激障碍也不会持续很久，等他平稳下来再问话行吗。”

　　警局里所有人忙的昏天暗地，因为察南的死，他们一直跟着的这条线可能就要功亏一篑了……

　　每个人都脸上都是凝重的表情，康士伍再跟骆冠威谈完后，回了办公室。

　　时间过了很久，晏子等的着急，“骆哥，到底行不行啊，弃哥要是再这样下去，他……”

　　晏子只见过一次楼弃应激障碍发作的时候，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不受控制，暴躁狂怒不知疼痛的琢磨自己。

　　骆冠威双唇紧抿盯着康士伍办公室的门，一言不发，晏子在一旁着急的转圈。

　　办公室里，康士伍看完楼弃的调查资料，良久之后，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电话对面的声音传过来，康士伍目光如炙的眸子暗了暗，什么人竟然会让局长破例特批，得到命令后，康士伍起身出去。

　　骆冠威家门停了三四辆警车，因为是别墅区，这个时间点也没有人会过度关注。

　　康士伍一直在客厅等着楼弃。

　　凌晨四点的时候，杨骋帆跟着两个警察出现，其中一个警察把一段视频交给康士伍。

　　直到天初亮的时候，楼弃在心理医生的安抚下恢复了过来。楼弃坐在康士伍对面，脸色苍白憔悴，眼神恢复了往日的疏离淡漠。

　　康士伍留下了一个记录员，让其他人都在外面等着。

　　“我现在开始了。”

　　“嗯。”楼弃的声音有些嘶哑。

　　……

　　楼弃回答完所有的问题，康士伍沉声道，“他想知道你的名字。”

　　“毒蛇。”两人视线交汇，谁都没有再说话。

　　毫无疑问，楼弃对巳枭的评价很精准。

　　康士伍的情报中，巳枭不是驼衲唯一的义子，确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从那以后，巳枭被当做他的接班人培养，小小年纪手段阴狠残暴，手里已有数条人命。

　　“情况我了解了，这段时间尽量不要一个人。”

　　康士伍说完起身出了门，骆冠威上前，“班长。”

　　康士伍拍了拍骆冠威的肩膀，看到他脸上的焦急，安慰道，“四点的时候送来了一段行车录像。”

　　“你是说……”

　　“嗯，行车录像里显示了事情的全部经过，所以楼弃没事了。”

　　康士伍看向杨骋帆，“你是如何找到的行车录像，据我所知当时周围没有任何的监控，更没有车。”

　　杨骋帆认真道，“不是行车录像，是无人机。”

　　“说来，这还要多谢耿桀，他最近痴迷无人机，就跟朋友晚上到城北郊区夜景航拍，这才能让我找到线索，不然……”

　　“看来我的人要回炉重造了。”说完康士伍看着杨骋帆笑了笑，“你想不想考警校。”

　　骆冠威，“……”

　　“班长，警校现在这么稀缺人才吗，让你这个刑警队大队长都放下架子开始招人了。”

　　康士伍笑笑，“我还有事情，先走了。”说完还不忘跟杨骋帆道，“考虑一下。”

　　骆冠威忙跟上去，“我送你。”

　　晏子靠着杨骋帆无力道，“帆子，我觉得自己要虚脱了，这一晚上终于结束了。”

　　“嗯。”

　　晏子看着初亮的天出神，想起昨晚骆冠威的话，神情落寞。

　　“……帆子，以后我们三个都要好好的。”

　　杨骋帆嘴角带上笑，“当然了。”说完转身走进去，“饿死了，叫上弃哥去吃饭。”

　　晏子也笑起来，“弃哥！吃饭去了。”

　　片刻，楼弃走了出来，看着前面两人的身影迈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