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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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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岸水汽扑面而来,楚徽砚扔了鱼竿,指向河中央,扬声吩咐侍从:“哪个会泅水?快去看看,谁家倒霉孩子落水了。”
倒霉孩子浑身湿漉漉的被扔到楚徽砚面前,跪在在凉风里瑟缩着。
这条河分隔吴越两国,恐是对方细作,是以侍从并未给予好脸色,掌下力气加重,引来孩子痛呼。
乱发下的声音娇弱轻嫩,竟是个女娃娃。
楚徽砚制止侍从的无礼,从厚重的狐裘下伸出一只病弱苍白的手,抬起她的下颌,待看清面貌时,瞳孔一缩:“你……”
可不就是害他穿越此地的罪魁祸首,自称錦疆潇的女鬼?
女孩还没有变成鬼,现在是活生生的人,眼神清澈,说自己是晋国人。
楚徽砚指着河水对岸:“那里是吴国。”我信你个鬼。
女孩眼睛不眨一下:“可我母亲是晋国人。”
楚徽砚吊着眼睛瞧她。
问她为何落水,錦疆潇摆手否认:“不是落水,是泅水。”
楚徽砚不置可否,果然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若说养孩子,楚徽砚自认还是有些经验的,毕竟手下出过一个将军,然而打脸来的太快,这闺女不按常理出牌。
她怀里揣着几块龟腹甲,遇事就往上刻字,然后丢进火里焚烧,若有裂纹从字面穿过,则为凶兆,反之为吉。
楚徽砚评价为封建迷信,可这妹子却转头卜了他十年寿命。
楚徽砚抚着胸前旧伤,他笑:“你是说我只能再活十年?”
女孩实在缺心眼,诚实道:“也可能是十二年,卦上是这么说的。”
“哪个庸师教你的。”
“我母亲,她曾是晋国的巫祝,后嫁给贵族为妾,怀我后不久就被送给了吴王。”
楚徽砚道:“晋国怎么舍得将巫祝送出去?”
錦疆潇满脸骄傲:“因为我母亲很美啊。”
吴王好色,而色字最伤人。
她又谦虚道:“可是我太笨了,只学到母亲六分才能,若是我再聪明点就好了。”
“你善良点啊。”楚徽砚无语,六分才能就敢算他死期了,若有十分,岂不是要精确到几分几秒了?
“什么意思?”錦疆潇疑惑的看着他。
楚徽砚甩了甩钓竿,扶额叹息:“世上聪明人太多了,你没必要处处与人相比,真不必那么聪明,保持善良就好。”
尤其是,别一脸无辜的随便给别人算命,他真不想数着日子去见阎王。
楚徽砚让人备了小舟,送她渡河,錦疆潇说可以再赠他一卦,楚徽砚敬谢不敏,只道:“你回到吴国,若有闲暇,就帮我去看看一个人吧,这条河不算宽阔,我却过不得。”
“谁人?”
“他在吴国为奴,是我越国将军,范蠡。”
錦疆潇遥遥远去,楚徽砚怕她路上饿死,给舟上载满榆钱。
次年春暖花开,她趴在墙头,对着一碗榆钱饭吞口水,青年被她看的无奈,喂小动物一般,对她晃了晃陶碗:“下来。”
青年要回归越国,他舍不下土屋中的那棵榆树。
錦疆潇道:“我吃了你一碗榆钱饭,自然要报答你,你安心回去,这棵榆树,我帮你照料就是了。”
吴王放虎归山,只十年,越兵便攻入吴王都城,毁其宗庙。
若论身份,錦疆潇应属夫差养女,越兵杀红了眼,都城内鸡犬不留,怎会饶她一命。
她抱着龟腹甲,逃入范蠡曾经住过的土屋中,接连卜卦,卦卦不得生。
遂扯了腰带,吊死在榆树上。
有好心的宫人看见后,心生不忍,在树下挖了坑,草草安葬了。
范蠡受楚徽砚所托,来寻这姑娘,也只看到了野坟一座。
土面掀开,尸骨与树根交缠,再难分开。
再过十余年,越王改建吴国旧都,便将此树付之一炬,土屋亦推倒,立了新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