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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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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小山村的那日,施夷光将他们二人送往渡口,泪眼汪汪道:“你们还会回来吗?”
楚徽砚无法回答她,是谁都好,可这孩子却是在日后被勾践送往吴国的西施。
他垂眸望着少女脚下木屐,传闻响屐廊里,踏碎山河是此声。
“我们会再见的。”越王宫也好,吴王宫也罢,只是不在这里就是了。
少女破涕而笑,纤细的食指点向范子瞳:“范子瞳,下次见面,你一定要当上大将军,好好保护楚大哥,知道吗?”
那日午后,范子瞳在听闻楚徽砚要投靠越王时,便决意参军。
楚徽砚忍俊不禁,轻拍身侧男孩的肩头:“子瞳,听见没,要你当大将军呢。”
他只当玩笑,一将功成万骨枯,在这般乱世,名垂千古的能有几人?善终者又能有几人?便是参军,他也只打算带着这孩子做个文职。
范子瞳并未看他,双目直视施夷光,淡淡开口:“我叫范蠡。”
世上能有几个人自称范蠡,男孩道:“不许喊我范子瞳。”
先不说施夷光神色如何,楚徽砚却只感到头晕目眩,五雷轰顶,失声道:“你叫范蠡?”
这大将军,当真名垂千古且善终了。
男孩捏住了他的衣角,面露不虞,“楚大哥,叫我子瞳就好。”
施夷光鼓腮佯怒,一脚踢在船尾:“范蠡,我讨厌你。”
小舟远去,这年春日刚过,时节已然入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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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春寒……吗?”
亭外几株春树长出细嫩的枝桠,粉白的花摇曳在枝头,颤颤微微,极致娇美。
草木不会记错时机,总是在合适的时节生长,只有人,会忘记。
就像他,不然,怎么会觉得格外的冷呢。
楚徽砚抱着老猫,被范蠡扶到床榻上,盖好被子。
青年忧心忡忡,双唇紧抿到发白,良久才道:“我今日听闻在邻镇有个大夫医术高超,刚才已经派人去请了,让他给你看看,总有办法的。”
总有办法的,不知道在安慰谁?
见楚徽砚颔首,范蠡的脸上才终于有了笑。
楚徽砚心中却有种莫可名状的悲伤,恐怕连范蠡自己都不知道,他刚才的表情有多么可怜。
范蠡给他拢了拢领口,轻声道:“徽砚,越王命我明日动身攻打吴国,你要等我回来。”
“臭小子,说了多少遍,叫大哥。”楚徽砚对这个自顾自改口的青年一点办法都没有。
“叫徽砚更亲近些”范蠡端来药碗,喂他喝下,只当耳旁风。
楚徽砚无言以对,手握成拳抵在唇边重重的咳了一会儿,涩声道:“子瞳,你知道吗?我曾自书本上学到一句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
“我听徽砚的。”范蠡并不迟疑的给出了答案。
他守着楚徽砚,看着他入眠,却有无数次想将他唤醒。
可他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只是伸出臂膀,连人带被拥入怀中,那双黑沉沉的眼眸里,风云聚会,冷视苍生。
当年越王遇刺,是楚徽砚挡下了那一剑。
此后,楚徽砚身体就越发虚弱,睡的时间也越发久。
多少人赞颂范将军的衷心,只有他知道,是因为越王身上有楚徽砚的一条命。
为臣者,怎敢恨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