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庶女》沙十二少

2、第 2 章

　　贾敦手上拿着一本书坐在窗下，不过她已经半晌没有翻动过一页了。

　　她的神情平静，内心却很不平静，此刻正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有些搞不清状况，明明她吞金自杀了，怎么一睁眼就见到了年轻时候的莲心呢？

　　刚刚她强压下惊惶从莲心那里旁敲侧击一番，才发现此刻居然是她祖母去世后不久。

　　这个时候，她的祖母，第一代荣国公夫人刚刚去世，

　　身为孙辈，又一直养在祖母名下，贾敦自然是伤心不已。

　　本来她就因为这桩丧事，身心俱疲，

　　这时候偏偏她的庶妹，素日体弱贾家的三姑娘因为丧期的忙碌而染上风寒去世。

　　刚祭了祖母，又死了妹妹，贾敦终于撑不住，一下子昏睡了两天。

　　这一昏睡，醒来就变成了吞进而死的贾敦。

　　贾敦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变成昏睡两天才醒过来的贾敦。

　　她有些好笑，本来她已经不想活了，却偏偏糊里糊涂的又活了过来。

　　又或者，她根本就是死了，这只不过是死后的世界，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再睡一觉就都恢复原样了。

　　贾敦在那里胡思乱想着，她的两个大丫鬟莲心和海棠也在小声的说着话。

　　因为贾敦醒来之后说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于是几个小丫鬟都被喊了出去，只有两个大丫鬟莲心和海棠守着贾敦。

　　两个丫鬟也不敢打扰贾敦，只在角落里压低声音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一会要去大厨房那里拿大姑娘的午膳，大姑娘这些天都没有好好吃饭，可要看看今天厨房那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给姑娘补补。”

　　海棠其实一早路过大厨房的时候，已经打听过今天午膳的菜色。

　　这几天贾敦虽然人昏睡着，她每天的份例并没有被减掉。

　　当然她自己也吃不了什么，都让身边的丫鬟婆子们分食了。

　　作为大丫鬟的海棠自然能占个大头，她的原则就是想方设法为自己捞好处。

　　眼见着贾敦醒来之后，反而痴痴呆呆的，根本没想起吃饭的事情，海棠心里就有些发急。

　　莲心眼睛一直紧紧盯着贾敦，随后应付了几句：“大姑娘的份例在那里，大厨房不敢怠慢姑娘的，晚些去拿就是了。”

　　她现在的注意力都在贾敦身上，因为是她一直守着昏睡的贾敦，也是她第一个看到贾敦醒来的。

　　她对贾敦半梦半醒间那声凄厉的“莲心”惊到了，总觉得醒来后的贾敦有些不一样，可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

　　听莲心这么说，海棠撇撇嘴也不再说什么，打她第一天认识莲心的时候就知道她们两个人不是一路人。

　　贾敦在窗下，根本没听到两个丫鬟的交谈，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她现在有些彷徨，又有微微的兴奋。

　　彷徨的是，她总觉得这一切不太现实，可能她再一闭眼就消失不见了。

　　可是她心中又有隐隐的兴奋，虽然她之前已经心如死灰，就盼着早死，但谁又不想多活一天呢。

　　现在不管是梦境，还是什么妖魔鬼怪的伎俩，她在这里总还是活着的。

　　想到这，贾敦不由得看向自己的双手。

　　那是一双保养的很好的手，并不是十多年之后那双缺乏弹性枯黄的手。

　　她没有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也是充满了青春气息，不是多年之后她自己都不想从镜子里看到的苍白如鬼的病容。

　　“我还活着。”嗅着窗外的花香，听着远处的鸟啼，贾敦在心中对自己说。

　　说完这句话，她好像轻松了许多，身上无形的枷锁也松开了许多。

　　贾敦决定不管这究竟是梦境还是什么地方，她只当自己还活着，并且重活了一世。

　　不过重活一世，她又该如何活着呢？

　　是沿袭上一世，按部就班由父母之命嫁去那魏家，然后再被丈夫宠妾灭妻，跟小妾一起磋磨自己？

　　贾敦几乎是第一时间摇了摇头，那样的日子她过了一辈子已经够够的了，这一辈子她绝不过那样的日子。

　　这时她脑中仿佛响起了之前她临死之前说过的话：“如果有来世，我绝不会再忍了！”

　　贾敦眼前一亮，她似乎为自己目前的境遇找到了答案。

　　也许是哪位上天的神佛，过路的菩萨听到了她的话，给了她一个重来一次的机会。

　　那既然如此，她也不如辜负这番奇遇，这一世她要为自己而活，好好活着，绝不要处处忍让，让自己窝囊的活一辈子。

　　“天上地下的菩萨，信女贾敦不知道您的身份，只能如此称呼。您赐贾敦这番奇缘，贾敦在此立誓，绝不辜负您。这辈子贾敦会为自己而活，好好的活着，绝不当一个只知道忍让的窝囊废！”

　　贾敦放下书，合掌默默祷祝起来。

　　看贾敦放下书，海棠终于忍耐不住上前说道：“姑娘时候不早了，是不是要用午膳了？”

　　贾敦听声音看了过去，看到一张如花的俏脸。

　　此时这张脸的主人还一脸的恭谨，可是她知道只要给这人机会，让她跃居人上，那恭谨就会变成张扬不可一世。

　　贾敦微微挑眉，既然她重生之后立誓好好活着，那这海棠就不能继续留在身边碍眼了，总要找个理由打发出去才好。

　　“海棠我之前说了什么？”贾敦脸上毫无笑意的看着海棠。

　　海棠心里一突，她总算是有了莲心那种贾敦怎么有些不一样的感觉了。

　　她还没说什么，贾敦又继续说道：“我之前说，我想自己静静看一会书，不要打扰我。”

　　贾敦逼视着海棠，这个让她婚后生活变得一团糟的女人，不过她心中却没有多少的恨意。

　　在她看来，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那魏朗是个情比金坚的人，任凭海棠如何也是动摇不得的。

　　他能被一个海棠勾去魂魄，将来也可能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而将海棠丢弃到一边。

　　海棠只能算是一个诱因，根子还是在男人。

　　贾敦本身就是个聪慧的人，加上这十多年缠绵病榻比旁人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

　　如今涅槃重生之后，整个人都通透了许多。

　　不过即使这样，她也不想把海棠留在身边，这人是个不安定的因素。

　　如果她日后想要过好日子，真不能把人继续留着。

　　海棠被贾敦这么看着，顿时有一种被人里里外外看的一清二楚的感觉。

　　她有些羞惭，心里更有些气恼，只是贾敦是她的主人，她此时唯一能做的只能是俯首认错。

　　“姑娘我错了。”

　　贾敦摆摆手：“算了，你下去好好反省吧。”

　　如果以海棠不尊上命当理由把她逐出去，显然还不够充分，贾敦知道自己不能操之过急，只能徐徐图之。

　　海棠被打发下去反省，放下她回去之后如何又羞又恼不提。

　　贾敦这边由莲心服侍着用了午膳，又在院子里走了走才回去午睡。

　　上辈子她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这辈子她怕再重蹈覆辙，就打算平日里多走动走动，让身体更加强健一些。

　　莲心一直陪在她身边，对她醒来之后的这些改变都有些疑惑，神情上就带出了几分。

　　贾敦对莲心的疑惑看在眼里，想着自己身边就这么一个忠心的丫鬟，不能总让她这样。

　　于是晚上洗漱过后，贾敦躺在床上就对脚踏上守夜的莲心说：“我这几天睡梦中做了个梦。”

　　莲心正在往脚踏上放铺盖，听到贾敦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愣了一下，她有些不解其意。

　　贾敦又继续说：“梦里，我梦到过了几年，老爷太太把我嫁去了西南那边一户人家。好像那户人家是老爷军中的旧部，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世袭官职。我想着我那夫婿是长子嫡孙，嫁过去我也能做个正房夫人，就高兴的出嫁了。不料，这人却并非我的良人，被别的女人爬了床，生了庶子，宠妻灭妾，没过上几年我就被人硬生生的折磨死了。”

　　莲心忍不住捂住了嘴。

　　贾敦把自己上一世的经历，删删减减说给莲心听，也算是对自己上一世的总结。

　　“我在梦里昏昏沉沉，仿佛那些真的经历过一遍一样。我当时就在梦里对自己说，等我醒过来，我一定不能向梦中那样过一辈子。莲心，你说我能做到吗？”

　　她看向莲心。

　　莲心点点头，毫不犹豫的说：“我信姑娘，莲心自知没什么能为，愿为姑娘的马前卒，姑娘说做什么就做什么。”

　　贾敦笑了起来，这还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

　　上辈子，莲心见她婚姻不顺，就立志不嫁，一直守在她身边，甚至最后自杀殉主。

　　上一世她就视莲心如自己的亲姐妹一般，现在两人心意相通，她也想着要让莲心日后也能过上幸福的日子。

　　“莲心，你要不要换个名字？莲心，这个名字太苦了。”贾敦问。

　　莲心一怔，随后摇摇头：“姑娘我不改名，莲心是药材，莲心愿做姑娘的良药。”

　　“莲心……”贾敦这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握住莲心的手不再说话。

　　主仆两个交心之后，都有些心情激动，夜不成寐，第二天差点起晚了。

　　“还好没错过请安的时辰。”莲心看了眼房里的座钟说道。

　　贾敦面色凝重起来，没想到重生第二天就要面对父亲和嫡母还有嫡庶众位兄妹。

　　对她来说，上一次见到这些人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有些人甚至早就跟她天人永绝。

　　她有些不知道再见到这些人会是怎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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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贾敦，设定是贾赦一辈的庶长女，贾敏的姐姐，前世被宠妾逼死。
灵感来自《红楼梦》第二回冷子兴所说的“老姐妹四个，这一个是极小的，又没了。长一辈的姐妹，一个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