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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海神祭(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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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下,含情目、夺命梁、樱唇弓,美貌少年神情真挚,一片丹心投向她。
江辞冰羞得手指蜷缩,简直头顶都要冒烟了。
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抑制想要转身拔腿而跑的冲动,才没有作出落荒而逃的失态行径。
可江辞冰心底又冒出微小的甜蜜来,她喜欢的人正好也喜欢她。
她对谢含翊的喜欢就是很肤浅,始于颜值,尚未忠于才华,也未陷于人品。
江辞冰当然知道谢含翊这句话是假的,至少不是对她说的,奈何此情此景氛围刚刚好,她几乎要陷进这虚幻的温柔乡里。
可江辞冰也清醒地知道,不管如何对这张脸心动,她也绝不会选择和谢含翊在一起,她不会勇敢追爱,甚至不会将情愫诉说,还要极力撇清原身留下的烂摊子。
她的目的终究是要回家,她记忆中她的家人都在等着隔窗梳妆的她。
阿娘坐在秋千上,温婉娴静地坐在阿爹亲手做的花藤秋千上,阿爹就站在旁边,温情地看着阿娘,他们双手交握,深情凝望着彼此。
嬉戏双飞的彩蝶绕着花藤从阿娘和阿爹的头顶缠绵而过,停落在青翠秀枝上。
静伫于苍梧树下阿兄抱着琴,他幅度极小地侧过头,任由和煦温暖的日光晕染他一身浅淡朦胧的金光。
阿兄的目光温和如清风,柔柔扫过栖在苍梧琴琴头的彩蝶,越过影影绰绰的花丛,透着缝隙看向她。
阿兄的唇开开合合,似乎在说什么:“……”
阿兄在说什么?她半点想不起来了。
回忆一闪而逝。
江辞冰心中总有一种深深的忧愁与危机感,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时刻催动着她一定要回家的心愿。
她望着谢含翊仍旧懵懂的神情,心已冷却下来。
江辞冰主动伸出手,扯过他的袖子,在谢含翊因手心抓空而委屈失落的神情中,转身带着他往客栈走去。
谢含翊中了迷幻散,表现如三岁孩童,不高兴了会噘嘴,开心了会转圈圈。
而不管心情如何,总是在锲而不舍地试图和江辞冰玩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游戏。
江辞冰从未觉得哪半刻钟有如此难熬过。
大师姐又不管谢含翊,美名其曰要去看她给的留影石,了解幻境中发生的事。
她除了要当红娘拉纤,还要当奶娘带孩子么,什么苦命人啊。
江辞冰坐在桌前,盯着那柱快燃尽的香,心神微松。
很快,那个懂礼有分寸的谢师兄就回来了,她也不用守着,生怕他想要溜出去玩了。
她侧对着门,余光看到谢含翊正百无聊赖躺在床上,仰头数着床角垂落的流苏,流畅优美的下颚线清俊利落。
谢含翊似有所感,偏头望向她,露出天真单纯的笑容。
江辞冰也不由自主露出微笑来。
笑着笑着,她的目光逐渐迷糊。
忙活了一晚上,江辞冰的眼皮沉重非常,她抬起手搁到桌面,撑住脸颊。
恍惚中,她一下又一下地点着头,在差点撞上梆硬的桌面时,一双微凉的带有薄茧的手捧住她的脑袋,十指指腹贴在她的额侧,肌肤相触。
江辞冰愣愣地抬头:“谢师兄?”
迷蒙的光中,无人作答。
蜻蜓点水,轻触即分。
水波微颤,泛起细密的涟漪。
江辞冰瞬间瞌睡都跑光了,她身体朝后仰,一双杏眸睁得圆润,还能看到因疲累而生出的细细的红血丝蔓延在眼白上,叫人想起一种名为“抓破美人脸”的茶花来。
“你你你……怎么能?!”
江辞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江、师妹,我如何。”
谢含翊天真懵懂的眼神褪去,变得幽深而漠然。
江辞冰脑中关于迷魂散的效用再次涌上心头,清醒后的人不记得期间发生过的任何事。
很好,她可以暂时装作无事发生,日后迟早要报此仇。
“没什么,谢师兄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先回自己房间去了。”江辞冰撑着腰站起来,坐久了腰酸背痛的。
她此时真的毫无应付谢含翊的心情,只想快些去蒙头睡一觉:“你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找大师姐去问吧。”
谢含翊要是这么容易打发的人,她的任务也不会如此越变越艰难。
江辞冰才走出两步,就有一股大力拉过她的胳膊。
她脚步凌乱,转得头晕目眩。
终于,江辞冰脚下踉跄,跌落在谢含翊怀中,还是她在下,谢含翊在上的姿势。
如果换两个人来做这个动作,还有可能是情意绵绵。
但是他们两个,一个霜眸冰沉泛起幽蓝透紫的光,一个神情瞬间紧绷。
江辞冰冷汗淋漓,挣扎着要闭上眼睛,却抵不过那强大的控制。
她只好紧咬住嘴唇,祈祷千万不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江师妹,你将阿辛藏在哪里?”谢含翊嗓音清冷,语气中带着森森寒意。
“……”
江辞冰的嘴唇都被咬出血来,她倔强地僵持着,不肯开口。
谢含翊漠然地看着她,毫不迟疑地伸出手捏住她的下颌,强行将她的两瓣唇分开。
“说。”
谢含翊的耐心即将告罄,他的语气愈发冷若冰霜。
“我……说过……过了,”江辞冰艰难地发声:“是……大……大师姐。”
江辞冰说完,眼神中流露出受伤,她接着又道:“原……来……你一直都没有……信我……”
话音落,门外响起敲门声。
江飞雪的声音传来:“小师妹,谢师弟恢复了吗?”
谢含翊松开手,直起劲瘦的腰身,恢复霜蓝的眸子垂下看她,假模假样地伸手装作要拉她起来。
“多谢小师妹相陪,只是地上寒凉,辛苦小师妹了,师兄改日必当重、谢。”谢含翊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江辞冰拍开他的手,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不劳烦。”
真当她怂到没脾气吗?
江辞冰红着眼眶,唇角还沾着咬破皮的一星两点血迹。
路过江飞雪时,她嗫嚅两下,终是什么都没说,低垂着头匆匆跑走了,背影中透着些许狼狈。
“谢师弟,”江飞雪斟酌着开口,“表达感情也得循序渐进,你这吓着小师妹也不好。”
“大师姐……”谢含翊话说到一半,突然问道:“大师姐,小师妹的亲眷你都认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