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夏天》衣默

23、第二十三章 经理（二）

　　未依跟着彦一赶到篮球场的时候，室内体育馆的门口早已挤满了人。

　　不同于往日在门口的加油呐喊，那些人你推我搡地堵在球场门口，时不时地交头接耳，对着球场内的某一点，不知在议论些什么。

　　未依和彦一不觉疑惑地对望了一眼，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

　　“抱歉！借过一下！”

　　“对不起！请让一让！”

　　彦一一边出声，一边挤进人群，未依跟在他的身后，两人费了一番功夫，总算进到了球场。

　　球场内的气氛，此刻显得有点诡异。

　　单手叉腰、手拿入部申请书的女孩，双手抱胸、表情紧绷的田岡教练，正面面相对地站在那里，似乎在僵持些什么。至于陵南队的那些少年，则纷纷停下训练，或双手抱球、或面露担忧、或蹙眉不悦，耐着性子站在一旁，静观自家教练和那个女生的后续发展。

　　只一眼，未依便认出，那个背对着她、和她父亲僵持而立的女孩，就是樱井麻秋无疑。

　　讷讷地和彦一面面相觑，未依跟着彦一，匆忙向那边靠近。

　　“越野学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现在这个情况是……”伸手戳了戳离自己和未依最近的越野，彦一压低声音，偷偷地问道。

　　“哎！不就是为了球队经理这个职位么？樱井不死心，教练吃了秤砣铁了心，结果……就成你看到的这样了！”越野的语气很无奈，一边和彦一说话，一边还要注意观察田岡教练和樱井那边的气氛，生怕他们闹起来，自己好在第一时间上前劝架。不经意的目光游走，越野注意到站在彦一身后的未依，下一秒，他迟疑着和未依，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这个女生还真是……她怎么还不死心啊……”彦一讷讷地摸摸自己的脑袋，看向樱井的目光，复杂难言。

　　“没办法！谁让我们队的仙道这么受欢迎呢！”越野笑笑，纯粹调侃的口吻。

　　“可是，仙道学长好像不认识她啊！好吧！就算她是仙道学长以前的学妹好了，但是，这些日子来，也没见仙道学长和她有多亲近啊！”彦一急忙为仙道辩解，说话的同时，还直觉地看了看跟在他身后，默不作声的未依一眼，生怕未依会因越野的话而误会些什么似的。

　　之前，他劝未依加入篮球队的时候，未依就有些迟疑了，现在，再给樱井这么一闹腾……彦一很难不怀疑，未依会不会就此完全打消当篮球队经理的念头，从而让樱井麻秋称心如意——要真是那样的话，彦一真的有些接受不良！

　　“你口口声声不肯接受我的入部申请书，真的只是因为爱才而非你自己的私心？”那边彦一还没在心底嘀咕完，这边，樱井麻秋已然再度开口，“你说，凭我的资质，应该加入陵南的女子篮球队，可是，我也和你说了，陵南的女子篮球队太弱！根本就没有办法和我配合默契！和那些明明不会打球，却偏偏装得自己很会打球的女生一起，根本就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篮球是一项团体运动，没有谁一上来就可以和谁配合默契！大家都是在一次次比赛中累积经验，一点点磨合，最后才渐渐融合在一起的！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一上来就因为和队友无法配合而选择放弃，那每次篮球比赛时，各队还要派五个人上场做什么？何况，你以前在国中打篮球的时候，一上来就能和你的队友配合默契了么？若真是如此，那为何你不随着那些‘适合’你的搭档一起留在东京好好打球，报考远在神奈川的陵南做什么？浪费时间吗？”田岡教练冷冷地反唇相讥，私心里，已然对樱井麻秋这个女生，反感至极。

　　“呵！说得好听！”樱井麻秋不屑地撇了撇嘴：“谁不知道你只是想借着陵南队教练之便，帮自己女儿徇私罢了！”

　　“荒谬！”田岡教练脸色铁青。担任陵南队教练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碰上像樱井麻秋这么目无尊长的女生！

　　“我有说错什么吗？难道田岡未依不是你的女儿？难道你不是因为你女儿想要担任篮球队经理、借以接近仙道，而千方百计地在替她扫除障碍吗？”不在乎田岡教练愤怒的神情，樱井麻秋不畏不惧地抬高自己的下巴，咄咄逼人：“自从仙道进入球队，上一任的经理毕业后，这两年来的陵南便再没有一个女生出任经理一职！我问过二年级的学姐，她们说当时有很多女生递交过入部申请，都被田岡教练你因她们不善篮球为由直接拒绝了！虽然我的篮球打得也不怎么样，但是至少，我曾经获得过女子篮球手里的MVP头衔！完全符合你对球队经理的要求！可是，你还是把我也拒之门外！如果说其中没有私心、没有猫腻，打死我都不信！”话说着，高傲的眼神一扫，樱井麻秋注意到不远处的未依，嘴角，勾起冷笑，下一秒，三步并作两步地，樱井麻秋来到未依他们那边，二话不说地将未依从相田彦一的身后拉了出来，强硬地把未依推到了田岡教练面前，说：

　　“她就是田岡未依没错吧？”然后，也不等未依反应，樱井一把抢过未依手里捏着的入部申请，抬手扬了扬，冷笑着对田岡教练说：“她也要来递交入部申请，她也想加入陵南篮球队的经理，可是，据我所知，她好像根本就不会打篮球……田岡教练，要是你真像你说的那样没有任何私心，那么，你会和你女儿……怎么说呢？”话落，退到一边，腾出空间，好让田岡教练和未依两个人面面相对。

　　未依垂着头，身侧的手，紧紧地捏着拳。眼前这种情况，她始料未及。

　　樱井麻秋的声音开得很大，在门口等着看热闹的那些人，都有听得清晰。

　　此刻，所有人都屏息看着面对面站着的田岡父女，静等着他们下一步动作。

　　田岡教练的脸色很不好，吸气、吐气，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彦一担心地看看田岡教练再望望未依，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也没有了主意。

　　樱井麻秋真是个很聪明的女生！即使最初田岡教练真的存了私心，想让自己的女儿当球队经理，依现在的情况来看，多半是没有可能了。

　　接受未依的入部申请，田岡教练就是徇私；不接受未依的入部申请，那么，就好比当众给了自己女儿难堪——无论哪种选择，对田岡教练来说，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好在，适时地，队长鱼住出声了：“这种无聊的争执到此为止！”

　　鱼住走到樱井麻秋的面前，高大的身体、严肃的面容，就算樱井麻秋再怎么心高气傲，再面对宛如绿巨人般的鱼住时，也无法继续盛气凌人。

　　“我想教练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陵南篮球队并不需要像你这样的经理！就算你的篮球真的打得很好，你也不过是一个一年级的女生！何况，刚刚你对教练说话时，连敬语都不用，未免太没有礼貌了！于情于理，我们陵南都不需要像你这样目中无人的女生担任经理一职！现在，我们要训练了！出口在那边，慢走不送！”一字一句，鱼住的话，铿锵有力，直直把樱井麻秋的脸色定格至铁青。

　　“哇塞！不愧是鱼住！不管在场下还是场上，气势都这么惊人！要记下来要记下来！”彦一兴奋地掏出本子和笔，刷刷地对着鱼住不停地写着什么。

　　越野见怪不怪地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这时，篮球场的门口又传来一阵骚动，原本堵在门口的人，不自觉地向两侧退去，让开了一条小道。

　　球场内的人，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

　　酷酷的朝天发，嘴角边一如既往的温和弧度，不是姗姗来迟的仙道又是谁？

　　“哟！大家下午好啊！”微微侧着身子，抬起一只手，仙道笑着和球场内的人打招呼。

　　“仙道！”

　　“仙道，你终于来了！”

　　几个一年级，其中当然也包括彦一，举步迎了上去，仿佛看到救星一般，将仙道团团围在了中间。

　　“仙道，你训练又迟到了！”鱼住板着面孔，走到仙道面前，“作为惩罚，待会儿训练结束，另外再加200个俯卧撑、200下青蛙跳！”

　　“好！没问题！”仙道不以为意。接着，四下环顾，似是后知后觉地，仙道注意到神情疲惫的田岡教练、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的未依以及……在看到他时，立刻换上甜甜的笑容，疾步向他走近的樱井麻秋。

　　“看来，我好像错过了什么！”

　　不自觉地用食指搔了搔自己的太阳穴，仙道弯了弯嘴角，有点伤脑筋地在心底暗暗地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