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夏天》衣默

11、第十一章 幸村

　　她喜欢仙道，那么仙道呢？仙道他……也喜欢她吗？
　　他会搂着她跳舞，他会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伸出援手，安慰她。
　　他说，他们是朋友，也许吧！他对她的好，他为她做过的一切，或者真的只是因为……他们是朋友。
　　朋友呵！好像有点尴尬的身份啊！看似近在咫尺，实际远在天边。
　　她很平凡，普普通通的脸蛋，普普通通的身材，甚至，还有些呆呆傻傻的性格。像她这样的女生……仙道对她……会有那样的感觉吗？
　　想到这儿，未依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削着苹果的手，也不由得一顿。
　　“你在想什么？”恍惚中，耳畔，响起幸村的声音。
　　因为上周下雨的关系，所以立海大的决赛，向后延迟了一周，安排在了今天。
　　今天是关东大赛的决赛，也是幸村动手术的日子。
　　本来，未依是被绫子拉着来东京要去为立海大加油的，但是，来到比赛会场，走到立海大的休息区，未依却听到丸井他们在议论幸村手术的事。
　　想起自己似乎有很久没见过幸村了，未依便和绫子打过招呼，在决赛还未开始前，来到了幸村的病房。

　　乍见推门进来的她，坐在病床上，安静等待手术的幸村，好像并不惊讶。
　　“我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
　　那是幸村开口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嘴角含笑，云淡风轻。
　　除了脸色比以前苍白，身子比之前单薄，幸村他……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淡定从容，沉稳如松，仿佛他即将要面对的，并不是一次也许会改写他一生的赌注——甚至，这个赌注，医生还有明言告诉过他，能赢的概率，并不大。

　　“呵，看样子，你很喜欢发呆啊！”见她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半天不说话，幸村无奈地摇摇头，轻轻一哂。
　　闻言，未依回神，有些尴尬地红了红脸，偏头清了清喉咙，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这个时间，决赛……应该已经开始了吧？”移眸望了眼床柜上放着的闹钟，幸村幽幽的语气，近似梦呓。
　　“呵呵，是啊！” 虽然她有模糊的记忆，大致清楚今天比赛的最后结果是什么，可是，此时此刻，面对这样的幸村，她情愿自己没有那段记忆。“如果没意外，我相信真田君他们一定会在手术前，赶到这里的。”她只能这么安慰他。
　　“呵，说的也是。”幸村莞尔。
　　看着他的笑，未依摸摸鼻子，继续埋头削她的苹果。
　　一时间，这方的空气，只有时间滴答滴答地流逝。

　　“你的年龄？”有点突兀地，幸村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未依先是是一愣，不解地再次抬眸看他：“你说什么？”
　　“我问你，你的年龄。”幸村笑，向她挥了挥手中的一张纸。
　　那是……
　　未依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放下手中还没削好的苹果，她下意识地开口把那张纸从幸村手上要了过来。

　　你的性别？
　　你欣赏的异性外貌？选项：高、矮、胖、瘦。
　　你的初吻地点？
　　你向往的求婚方式？！
　　这……
　　未依的嘴角抽了抽，这不是之前夜久社长交给绫子的问卷调查么？怎么……怎么会出现在幸村这里？

　　“这是上次真田他们来医院看我时，不小心从赤也的书包里掉出来的……”似是察觉到她的疑问，幸村难得好心地开口解释：“呵呵，是张很有意思的问卷调查呐！”话说着，幸村似想起了什么，顿了半秒，才继续道：“如果你爱的人不爱你，那么，你会怎么做？如果你的寿命只剩下两个月，你会把这个噩耗，告诉你爱的人吗？”回忆着纸上的题目，幸村不由得弯了弯薄薄的唇，玩味一笑：“呵，都是些很有意思的题目！”
　　“……”未依僵硬地笑了笑，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当初她在做这张问卷的时候，看到这些怪异的题目，她便直觉地认定，那是夜久社长为了拒绝绫子加入新闻社而故意出的难题。
　　不过，大概真的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吧？绫子最终还是完成了这项任务。
　　只是，未依没想过的是，绫子居然会请小海带做这张问卷？而且，纸上那些龙飞凤舞的字体……是小海带的笔迹么？他……还真帮绫子做了这么无聊的题目？如果是真的……为什么她都没有听绫子提过？
　　看来，最近的她，真的是个不及格的朋友啊！
　　叹口气，未依把那张问卷还给了幸村。

　　“你欣赏的异性发色是什么颜色？”闲着也是闲着，重新接过那张问卷的幸村，随意地挑了一题，挑眉看向未依。
　　未依稍稍愣了愣，愣过之后，直觉地答：“红色。”
　　“红色？为什么是红色？”幸村有点好奇。
　　“因为我妈妈的头发是红色。”未依回答得很诚实。
　　“呵，这样啊……”幸村了解地点点头，接着又状似无意地道：“我还以为你会选蓝色。”
　　“为什么要选蓝色？”未依不解。
　　“因为我的头发是蓝色，一年级的时候，你不是想为我组什么后援会的么？我以为，你对我，应该有那种意思才对。”幸村理所当然地道，那语气，就好像在说：因为是人，所以要吃饭。
　　未依囧，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面上一红，忙不迭地澄清道：“那时候我刚进立海大，对什么都不熟悉，很傻很笨又幼稚，容易被某些不切实际的表象诱惑……”
　　“不切实际的表象？是‘蕙质兰心’的又一升华么？”幸村幽幽地瞟了她一眼，阴森森的，绝对有鬼片的效果。
　　“呃……”未依，默——她能和他解释，所谓的表象其实是同人文的荼毒么？
　　答案显然是不能。
　　叹气、垮肩，未依习惯性地又开始反省，过去的自己，很呆。

　　“如果你爱的人不爱你，那么，你会怎么做？”似是不想再被动地被幸村提问，未依回忆着问卷上的题目，“礼尚往来”。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默默地祝福她幸福……”迎向未依探究的眼，幸村弯着嘴角，笑得飘忽而又不真切。
　　“幸村……”捕捉到幸村眸底转瞬即逝的黯然目光，未依讷讷地，有些无措。
　　“呵呵，是不是觉得这句话很好听？”一改适才的低迷消沉，幸村的嘴角带上了一丝玩世不恭的似笑非笑：“所以，那也只是‘说’着好听的！”
　　“呃……”
　　“如果我真的爱她，那么就算是不择手段，我也会把她抢过来的。”眉弯弯，眼弯弯，幸村状似温和的话底藏着的却是不容错辨的霸气：“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是她的幸福。”
　　“……这算是自大么？”摇摇头，未依在短暂的愕然后，释然、微笑。
　　呵呵！想想也是，这才是幸村真正的答案！虽然他们交往不深，但是，未依心知肚明，幸村他绝对不会是那些言情剧里，可歌可泣的温柔男配！恍然惊觉，刚刚的自己，似乎又在不知不觉里，傻傻地着了他的道！
　　唔……还真是有点伤脑筋啊！
　　未依在心底暗暗纠结。
　　“不是自大，是自信！”相较于未依的纠结，幸村则是得意。

　　“那么，如果你的寿命只剩下两个月，你会把这个噩耗，告诉你爱的人吗？”似是被幸村的回答挑起了兴致，未依再接再厉。
　　“不会。”
　　“为什么？”
　　“我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委托’别人告诉她……”
　　未依：“……”

　　“如果你快要死了，在闭上眼的前一刻，你会对一直陪你到最后的爱人说什么？”
　　“忘记我。”
　　“……真的？”别怪未依多疑，而是幸村的“前科”太不良。
　　“因为那样，她才会永远记得我！”幸村笑得很善良：“而且，只有死得‘无私’而‘伟大’的人，才会让活着的人，永远记住你！”换句话说，越是标榜自己“无私”的那个人，其实，才是最自私的那一个……
　　虚伪的最高境界是什么？是明明骨子里自私到极致，却还能用一张虚伪的面具，蒙骗住所有人，他……是无私的！
　　闻言，未依沉默，无言以对。

　　“说给别人听的答案，永远都会是经过雕琢后，让旁人觉得最‘漂亮’的答案！”幸村看着未依，敛去适才故意玩笑的心态，意有所指：“如果真的想要保护自己，不再受伤，那么，记得，永远也不要相信那些会让你感动的话！因为……那些话，只是用嘴‘说’的罢了！”
　　未依不语，或者，应该是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

　　“这算是过来人的经验么？”片刻的寂静，未依率先打破沉默。
　　“呵，你认为呢？”就算生病住了院，幸村依然还是那个喜欢把问题当球抛的幸村。
　　至于未依……
　　“我认为……不重要。”是被潜移默化了么？她已然不是最初那个会被幸村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的无能小女生了。在不知不觉里，她学会了去分清什么话是可以一笑而过的玩笑，什么话，是值得她认真记在心底的经验。
　　是不是过来人的经验，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他说的话对她是不是有帮助。
　　“有些事，有些话，重要的是结果，不重要的是过程。所以……”她认真地看着幸村，真挚地道了一句“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对我说这样的话。
　　她想，她应该可以明白他话底的真实意思。毕竟，以前的那个她，早已切身体验过一回了，不是么？那个难堪的海原祭……那段只是笑话的初恋……
　　“只有一句谢谢吗？”扬眉，幸村并不是很满意。
　　“呃……那我继续帮你削苹果好了。”想起被自己二度中断的苹果，未依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脑袋，憨憨傻笑。
　　幸村没有说话，看着她呆呆的模样，好心情地扬起了嘴角。
　　然后，他略显沉默地将目光放到了窗外。

　　窗外，阳光正好。

　　真田他们的决赛……应该也会如此吧？
　　“我们会以不败的成绩等着你回来！到时，我们一起完成立海大三连霸的梦想！”
　　回忆起那个坚毅少年对他的承诺，幸村的眸底，渐渐染上一抹坚定。
　　他……不会被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