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胎》风落雨吹

431、二月五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说明约瑟夫·李等人所在的世界，一定发生了相当严重的灾难，所以才生灵涂炭，只剩下那群奇异的怪物生存。”
　　忙里偷闲时，欧阳尧旭喜欢和晨星煲电话粥——据汪远院长所说，晨星的治疗十分顺利，只不过现在正是关键阶段，不方便接受家属探视，所以欧阳尧旭已经有一个多礼拜没见到她了。但他没有任何不满。因为只要晨星能够痊愈，不管要他做什么都行。
　　“目前我们对于那个世界了解的情报实在是太少了，甚至不清楚只是燕川市变成了那样，还是整个国家或全人类都灭亡了。”欧阳尧旭认真地思考道，“如果能知道那个世界在什么时间线上就好了，这样还能算一下我们还剩下多少时间。”
　　“柳叶没有透露其他情报吗？”
　　“没了。她一说完我们的世界也可能毁灭，部长就叫人把她带下去了，似乎是要先向副局长汇报，然后再做定夺。”
　　晨星想了想，“按照柳叶的说法，带着肉身的穿越的话，只能穿越到与目标世界相同或是未来的时间线对吧？”
　　“没错。”
　　“如果约瑟夫·李他们是在‘未来’的话，那戴素楠又是怎么开启通往‘过去’的通道？”
　　欧阳尧旭恍然大悟，“那也就是说……”
　　晨星一字一顿地道：“约瑟夫·李他们在的世界，应该和我们的世界在同一个时间点上。”
　　欧阳尧旭听得毛骨悚然，“要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我们的世界还没到末日？”
　　“肯定是有人默默在背后做了什么吧。”晨星的声音低了几分，联想起甯安被沈连寂带走，她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对了，乔无艳找着了吗？”
　　“还没。不过部长说，之所以留着她，纯粹是为了诱捕约瑟夫·李。现在既已知道他的下落，那她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不必浪费人手去搜。”
　　“那她身上的‘黑死病’呢？”
　　“部长没有明说。但从她话中的意思推测，应该不用担心。”
　　晨星听了，默默琢磨起来：乔无艳患病的理由毋庸置疑是应月，既然焉然选择放任自流，也就说明乔无艳大抵不会危及他人——难道应月传播的“黑死病”不具备传染性吗？若是这样的话，反正她也难逃一死，确实无需特地派人去追捕。
　　察觉到她又在想七想八，欧阳尧旭打断了她的思路，“好了，管控局的事情交给我们，你就好好休息。下次要是再这样，我就不告诉你了。”
　　晨星委屈道：“我也是担心你们嘛。”
　　“我知道。”欧阳尧旭自然明白她的心意，但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他不忍心她在养病期间还要操劳这操劳那，“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我们的世界，决不会让它变成一群怪物的栖息地，所以你也一定要好起来，这样我们才能共同生活下去。”
　　“欧阳尧旭。”
　　“嗯？”
　　“你刚才，是在向我求婚吗？”
　　欧阳尧旭愣了一下，大脑CPU登时运载过载爆炸，整张脸红得和猴屁股如出一辙。他语无伦次地道：“……不是的！我……我只是说想和你一起生活……”
　　“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女一同生活大半辈子，也只有夫妻了吧？”晨星一边想象着他此刻害羞得头顶冒烟的模样，一边咯咯笑了好几声，继续调戏道，“嗯？怎么没声啦？没声的话，不是我也当成是啦。今晚也要想着我入睡哦～”
　　说罢，不容半点辩驳地挂了电话。欧阳尧旭呆坐了老半天，突然没骨头似的一头栽在了地上，浑身像发烧一样烫得厉害。
　　这时，史佩均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瞧见欧阳尧旭抱成一团仿佛要升天的样子，冷漠地问：“咋了，误食大保健还是点到黄网了？”
　　“去你的！”一听见史佩均那没心没肺的声音，欧阳尧旭顿时冷静了下来，一骨碌爬起来准备给他一脚，但又在看到他肩上扛着一个人的瞬间愣住了，“这货是谁？你从哪儿捡的？”
　　“不知道，像小偷一样在学校周围转悠，就被保镖逮起来了。”史佩均已经确定此人不是异类，但毕竟是与希和学校有关，遂带了回来，“还有审讯室空着不？”
　　“还有。我带你去。”
　　二人将审讯相关的设备开启之后，那少年仍是没醒。史佩均坏笑了一下，用手捏住他的鼻子，不一会儿就把他弄醒了。少年先是迷迷糊糊地呆了一呆，随即猛地发觉自己被带到了别的地方，眼前还坐着一个脸上有形似针脚的印记的男人与一个一看就像吊车尾的家伙，不由得吓了一跳，无意识地将身子往后缩了缩，“你们……”
　　“咱们是管控局的人，听说你在希和学校附近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不等史佩均发话，欧阳尧旭先凑起了热闹，“说吧，你是什么人？盯上希和学校有什么企图？”
　　“我……”少年欲言又止，在听到“管控局”三字时流露出了十分厌恶的神色。
　　史佩均打量着他的五官，终于明白了初见到他时的似曾相识之感从何而来，“你和沈连寂是什么关系？”
　　少年突然瞪大双眼，焦急地问：“沈连寂现在人在哪儿？”
　　“……沈连寂？”欧阳尧旭仔细瞅了瞅那少年，后知后觉他的长相确实和沈连寂有几分相似，“咋个，你是他弟弟吗？”
　　少年低下头，像是有所顾忌似的抿了抿唇。史佩均替他答道：“沈连寂是独生子，只有沈承信有一个比他小几岁的儿子，之前还失踪了一段时间，后来被甯安找到了。”
　　欧阳尧旭想了一下，理清了辈分，“那他就是沈承信的儿子，沈连寂的堂弟咯？”
　　“应该是。”史佩均答道。
　　沈承信的死亡给旧部门造成了巨大打击，所以专门有一拨人暗中搜寻过沈文寞子的下落，只是谁也没想到他居然被关在了自家的地下室内。史佩均想，依据旧部门上层拥有的人脉和手段，不可能发现不了他就在地下室里，除非沈承信用什么方法掩盖了过去。但他一个已死之人肯定是做不到的。换言之，他应该和谁达成了协议，让他在自己死后保护好他。结合如今的局面，想来也只能是董俊国。
　　“你应该不清楚你堂哥和你爸在背后设计的一切吧？”
　　“什么设计的一切？”
　　虽然并不抱有期望，但看着对方那一脸茫然不含丝毫瑕疵的表情，史佩均突然有些同情起沈连寂来，“也是。看你这样子，不用说都知道是从小被保护得很好，不食人间烟火。”
　　沈文寞一下子火了，“你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史佩均淡漠道。
　　欧阳尧旭不明所以地吃瓜。
　　沈文寞不禁握紧了拳头。他确实不明白父亲为何必须死、沈连寂为何必须逃亡，到头来，只有他这个曾被预言活不过十五岁的人活了下来，并且对他们的理由一无所知。
　　史佩均知道继续这个话题也毫无意义，遂回到了正题，“你为什么去希和学校？”
　　“是他说，可以去找他……”
　　“谁？”
　　沈文寞犹犹豫豫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史佩均拿过来看了一下，上面写着和玉笙的电话与希和学校的地址。
　　欧阳尧旭依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谁给你的？”
　　沈文寞垂下目光，没回话。
　　史佩均把纸条收了起来，“我就是希和学校项目的联络负责人。如果你想入学的话，我可以帮你谈。不过，现阶段可能不太合适，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是否了解过这所学校……”
　　沈文寞斩钉截铁地道：“我知道。”
　　史佩均略微惊讶地看着他。
　　“我知道。”沈文寞重复了一遍。之前，这所学校的存在冲上网络热搜，他看过很多报道，自然清楚这所学校的学生都是异类。他仅是想亲眼看一下，他推荐的学校是什么样的。
　　“我明白了。”史佩均顿了顿，“我会试着帮你申请的，但应该会需要比较长的时间。”
　　沈文寞喜上眉梢，总算露出了符合他这个年龄的笑容，“谢谢！”
　　送走沈文寞之后，欧阳尧旭用手肘顶了一下史佩均的后背，不解地问：“喂，你为什么要帮他申请入学希和学校？”
　　史佩均转身往三组办公室走，“如果不答应的话，他肯定还会去学校偷窥吧。”
　　欧阳尧旭立刻追了上去，“这还不简单？把他锁起来呗。”
　　史佩均头也不回地敷衍，“嗯，你说的很有道理。”
　　欧阳尧旭一个白眼，不和他扯淡了。他仅是觉得以史佩均的性格，应该会直接拒绝这种对他没有任何利益的事情，却不料他竟然一口气答应了。但既然他不想说，那他也懒得管，径自走远了。史佩均踌躇了一下，拐弯走到别处，拿出手机给和玉笙打了一通电话。
　　“佩均，那孩子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他是沈连寂的堂弟，名字叫沈文寞。因为想到希和学校读书，所以才到学校附近转悠的。”
　　和玉笙等了一会儿，可史佩均没有继续说下去。
　　“怎么了？”
　　史佩均迟疑了一下，“我答应帮他试着申请了。”
　　“好。”
　　“不问我为什么吗？”
　　“现在这个节骨眼，确实不太方便，毕竟仇薇琳也才刚转过来。但如果你答应了，一定是有什么理由。我相信你的决定。”
　　史佩均忍不住笑了笑。不管时间过去多久，就算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安安心心地待在一起，对于他而言，和玉笙永远是上天赐给他的最好的礼物。“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我肯定不能瞒你这件事，而且你要是知道了，也一定不会不管。其次，我也想过了。若只是把异类的孩子单独圈养起来与世隔绝，就完全偏离了你创立希和学校的初衷。如果学校里有普通孩子，并且还能和其他异类学生友好相处的话，也利于改善外界对学校的评价。只不过现在时机尚不成熟，而且……”
　　“沈文寞的身份太特殊了，对吧？”
　　“是啊。”史佩均苦笑着道，“而且棘手程度不亚于仇薇琳。”
　　和玉笙沉默了片刻，“他为什么非要来我们学校呢？”
　　“是沈连寂让他来的。”
　　“连寂？！”
　　“嗯。”
　　“为什么……”
　　“谁知道呢。”史佩均顿了一下，“当初沈承信是为了治疗沈文寞才丧心病狂地到处寻找实验体，甚至不惜将魔爪伸向自己的亲侄子。对于沈连寂而言，如果没有沈文寞的话，他或许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吧。但他似乎完全没有憎恨他，反而还挺爱护他。”
　　在和玉笙看来，不管沈连寂做了什么，他永远是一个好孩子，“如你所说，连寂确实爱护他的弟弟，不然也不会将托付给我了。我很高兴能被他这么信任。”
　　“所以就丢给你这么大一个包袱？”史佩均再一次感慨和玉笙的烂好人品性，“不管怎么说，我会去和上头沟通的，毕竟放他在外头乱跑也不好。”
　　“嗯。听你的。”
　　“还有一件事。”史佩均迟疑须臾，“最近局势不妙，你还是尽量待在学校别出来了。要是什么需要的，你直接和我说，我给你送过去。”
　　和玉笙担心地道：“局里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关于异世界的事情，史佩均并没有告知和玉笙，因为他不想让他分心。“没什么，还是之前那些事，不过最近因为阿克索而异能失控的案例确实越来越多了。我会让黄金娇加大力度巡逻，你自己也要万事小心，不要让玉玉离开你。”
　　“我知道了。你也是。外出执行任务一定要小心。”
　　“嗯。就这样。”
　　挂了电话，史佩均长出一口气。他回想起楚平那句“往后，不要再来这里了”，心头莫名被一股烦躁的不安感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