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个蝴蝶花盛开的夏天》以寄

1、第六个蝴蝶花盛开的夏天

　　第六个蝴蝶花盛开的夏天，我从睡梦中醒来。

　　有人打微信电话，是他，提醒我记得去窗边浇花。

　　我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窗帘。

　　窗外阳光明媚，路边盛放着大大小小的，鲜艳的不知名的野花。

　　有风吹过，那片无人饲养的美丽，鲜活的、明亮的、绚丽的，尽情的在阳光下，自由的伸展着花芽。

　　窗台上，只有一堆孤零零的，紫色的枯寂。

　　那被精心养护在温室花盆里的紫色蝴蝶花，此刻正一片一片安静躺在大理石窗台上。

　　看上去，它已经死了有些日子了。

　　这期间我们谁都没记得给它浇水，谁都没记得去看它一眼。

　　·

　　我打电话过去，难过的说我们养的花儿死了。

　　他似乎在忙，冷淡的说死了就死了，正好，反正我也记不住浇水，他也忙，以后也省了麻烦。

　　我握着手机哽住了，我没想到他的态度这么冷漠。

　　他见我没回话，等了等，又着急地说，他还在上班，在忙，先不说了，等他忙完，或者回家再说。

　　然后，他挂了电话。

　　他好像真的很忙，忙的和我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忙的安慰我一句的时间都没有。

　　除了这两个语音电话，手机里微信最后一条消息停在36小时前，他说要忙了，先不说了。

　　电话就更久远了。

　　我的联系人很少，几乎没人给我打电话，我也很少给人打电话，没特意看过竟然都没发现，我们已经快十天没打过电话了。

　　我放下手机，站在窗台前，看着那盆花儿。

　　看着看着，眼睛就湿了。

　　·

　　我的花儿死了。

　　·

　　我养过很多花，没多久就死了，死因相同。

　　因为我记性不好，总是不记得浇水，或是不记得什么时候浇过水，那些花花草草不是旱死就是涝死。

　　像这盆蝴蝶花，他不提醒我很难记得按时浇水。

　　我连自己生病吃药都从没记得按时过。

　　这盆花是因为有他一同看护，才侥幸活了下来。

　　·

　　我和他在一起七年，第一年七夕，他没有送我花，被我念叨了一整年，第二年他直接买回来一整盆花。

　　我阴阳他不用心，但收到花的那一瞬间还是很开心很开心。

　　我们说好要一起养它。

　　养花的重任当然落在他身上，是他买来送我，他也的确很用心的照顾着，哪怕会抱怨几句麻烦，但花依然养的很好。

　　它的花期本来只有一年，但在他的精心养护下，第二年复开，第三年终是没能撑住，短暂的开完花便枯死了。

　　在花儿枯死的第二天，他神神秘秘却一脸兴奋的告诉我，他一早就收集了种子。

　　我们重新在盆里栽种，如此反复，六年过去了，这也是它活的第三轮。

　　我们的花儿，努力挣扎着活了六年，还是死了。

　　·

　　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他说蝴蝶花花期长，好养，省事，重要的是它的花语。

　　紫色蝴蝶花代表着沉默的爱。

　　他说处女座纯人机，说不出太多情话，但他爱我。

　　·

　　我是天生的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家，三十多岁的幼稚鬼，就喜欢华而不实的漂亮废物，和一瞬间的惊喜与感动，会为一秒钟的浪漫与欢愉心甘情愿挥霍一切，不计成本，不考虑后果。

　　他很直白地说。

　　我多少有点病。

　　但他也说。

　　但无所谓，他爱我。

　　·

　　他没有开玩笑，他嘴里很少有甜言蜜语，他更喜欢直接去做，我总能感受得到，在生活中的每个不经意的细节里，他流露出的，对我满满的爱意。

　　我是个疯狂的细节控，有明显严重的强迫症，能从任何小细节中扣出他很爱我，自然也能从任何小细节中痛苦的发现他不爱我。

　　他从前很爱我，他从前最爱我，但也只是从前。

　　·

　　我望着枯死的花儿发呆。

　　为什么养了六年的花儿，说不记得就不记得了？

　　我们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

　　·

　　我想了十多分钟，想不出结果，翻遍手机里近些日子少的可怜的通讯信息，他的社交平台，试图找出点什么端倪。

　　我看到了一张他和公司同事的合照。

　　里面有个女生，站在他和他朋友旁边，眼睛很大，笑起来温温柔柔的，挺好看的。

　　这让我想起来曾经有次和他，还有他朋友一起出去吃饭。

　　他们是朋友也是同事。

　　期间闲聊，提起了另一个同事。

　　朋友说组里有个很可爱的后辈，说话软软萌萌，长相也是，总追在他身后叫他师父，就像只小猫，让人忍不住想揉揉她，很可爱。

　　他在旁边搭话，就是那天的那个吧？我也听到她叫你了，是挺可爱的。

　　就着话题，两人聊起了更多关于她的事。

　　我坐在旁边只吃饭。

　　没话接。

　　他们是同事，我只是个外人，不认识，没听过声音也没见过人，不知道到底有多可爱，让这两人聊得这么投入。

　　说了有一阵子，他们像是才想起来旁边还坐了个我。

　　是他朋友先暗示我还在旁边，我也看到了这个暗示，就随便搭了句话，他才搂着我补了句：“没我女朋友可爱。”

　　·

　　我大他三岁，是脾气还算稳定的，沉默的姐姐，至少在人前是。

　　但实际上，我挺有病的。

　　他说过几次我不用压抑自己的情绪，不高兴就说出来，别忍着放着藏在心里，我笑着答应，然后继续假装着。

　　我在认识他之前就习惯了这么虚伪，没办法为了他一朝一夕就改变。

　　尽管在他面前，我也常常情绪失控的很不像自己，又常常劝说着将自己拉回来，尝试着去理解、去消解情绪，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打扰到他。

　　所以当时我也只笑了笑。

　　所以他朋友故意呛嘴嫌弃，说他太刻意了！我也只笑着接话说他太刻意了。

　　仅此而已。

　　·

　　这并不是重点，毕竟那只是极其稀少的一次在和其他同事的饭桌上，由别人主动挑起的一句话题，算不得什么。

　　这件事只是个助燃器，它让我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我走到电竞房里，打开了他的电脑。

　　·

　　我的记性很差，总是忘事。早晨的事撑不到下午就忘了，只有看到相关的线索才会猛然想起来。

　　他经常会和同事一起打游戏，几个不同的同事，分别约不同的游戏，休息时间挺丰富的。

　　我也会和他一起打游戏，但总是会哭，原因基本都一样，他嫌我菜。

　　·

　　他和我打游戏的时候总嫌我太菜，一通指点，凶我不听指挥，不放技能，到处乱跑。

　　我也是个打游戏脾气炸的，忍不了一点，直接退队，能玩玩，玩不了滚。

　　但凶完自己就会哭。

　　因为他说我菜，我很生气，虽然我操作确实挺菜的，菜的我自己也觉得难受。

　　这样的事情其实发生过数不清多少次。

　　他也只在打游戏的时候声音凶，一局游戏结束就笑着凑过来要亲亲，见我流眼泪就立马抱着我软声细语哄着。

　　但他说是因为我在他一打二马上打赢的时候莫名其妙冲上去被杀，给对面送返魂花，害他没打过，他才有些着急了大声了些。

　　他说他的情绪只限于游戏层面，只针对游戏中的某一个变形操作，从来没有想过真怪我，这局游戏结束，就完全不会再想这件事，完全不会影响我们的感情。

　　所以总是我打他几拳，发泄过情绪，我们就和好了，然后继续组队开局。

　　但吵了几次之后，我们一起打游戏的次数明显越来越少，经常是他和其他朋友一起玩，我坐在他身边码字。

　　这样一来，因为游戏哭的次数直线下降，也不怎么单方面吵架了。

　　我们好像找到了一个平衡的办法。

　　可那天不一样。

　　·

　　那天我坐在他旁边码字，写到一半无聊，摘了耳机去看他屏幕。

　　因为他打游戏会开语音队内沟通，我嫌他吵，都是带耳机开网易云码字。

　　他屏幕里组队的不是平时那几个熟悉的他朋友的id，像是个女生的，我问他那是谁啊，他关了队内语音说三排自动匹配的。

　　他玩的角色吃队友，不吃单排，组队好冲分，所以每个赛季都只打三排，他朋友在，就两个人组队随意招募，朋友不在就一个人组野队，我是知道的。

　　他解释完还开了外放，我听到他们队内语音，队友问他怎么挂机了，我没猜错，是个女生，他笑着说在解决家事，马上来。

　　然后转过来亲了我一下，开麦说打完这把就陪你，然后继续打游戏去了。

　　交流真的挺正常的，都是游戏层面的交流，听不出来一点像是多熟悉的感觉。

　　也不正常，他全程没压力过对方一句，没大声说过一句话，没嫌弃过一次对方的操作。

　　他笑的挺开心的。

　　我坐在旁边，听着就哭了，戴耳机都隔不掉声音。

　　不是因为他和别的女生一起打了游戏，不是因为他不跟我一起打，而是他双标。

　　他真双标啊，可偏向的人不是我。

　　他打完那局过来亲我，看我又哭了，他直接关了游戏。

　　他还挺着急的，急乱的解释说，就是个随机匹配来的，他又没法控制系统匹配女玩家。

　　我哭的喘不上气，骂他双标。他没懂，我告诉他原因，指责他凭什么和别人就能好好说话，对我就没耐心？

　　他辩解说自己没双标，队友菜他第一个骂。但他又抱着我解释说，人家操作没啥问题，又没有骂的点，总不能无缘无故骂人家。

　　我没话说，确实，我也是网瘾少女，重症游戏玩家，我也知道，电子竞技，菜是原罪。我打这个游戏是真的菜。我没理由反驳，他和我玩王者的时候打的菜我一样很生气想骂他。只是我没说出口过。

　　可能这就是，我胆小内耗不敢开麦喷人，怕对方听了难受，就活该自己受气，他率直口无遮拦就是爱骂，所以心情舒坦，打完这局就不记游戏里的事了。

　　但好在我的身体机制优秀。

　　我记性很差，第二天这件事就给全忘了。

　　·

　　电脑打开了，我登录我们一起玩的游戏看了一眼，好友列表里有个人。

　　他之前跟我说他从不和不认识的人玩，列表里的人屈指可数，除了他的朋友和我，唯一剩下的一个有些文雅的昵称就挺突兀的，我记性很差，已经记不起来那天和他一起玩的女生的id了，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看着不像是一般男生会取的名字。

　　亲密度不低，看得出常玩，毕竟段位分相近，一起打排位很正常。不像我，底层菜狗，和他差了几千分，只能打没意思的匹配。

　　我换了个游戏，是我不玩的，打开好友列表，有个一模一样的id，亲密度不低，段位相近。

　　再换一个我不玩的游戏，还是那个id，亲密度依旧不低，段位依旧相近。

　　真是巧死了。

　　·

　　其实骂他双标那天，后来我又哭了。

　　我们关了电脑，收拾准备去睡，我去洗漱，他先回了房间里。

　　我没忍住情绪，蹲在厕所里哭了二十多分钟，他躺在床上刷了二十多分钟抖音。

　　我有鼻炎，一哭鼻子就立马堵了没法呼吸，我一边哭一边擤鼻涕，在厕所哭的喘不过气，他躺在床上刷抖音，声音开的巨大，隔着两道墙传进来，吵得我耳朵疼。

　　我当时一直哭，一直在想，为什么和他打游戏被骂了会难过呢。

　　仔细想想，其实我并没有主观喜欢这个游戏，我玩的初衷只是为了陪他，在一众他爱玩的游戏里挑了这一个我也感兴趣的，所以才去接触一个全新的游戏。

　　我虽然喜欢打游戏，但更偏好单机，更喜欢沉浸在一个被制造出来的与世隔绝的虚拟世界里。但他不一样，玩的游戏基本都是pvp，而这种pvp我都打的一般，游戏理解也一般，不太吃战术配合，属于有一定操作的运气流玩家，状态好天秀，状态差天崩，很不稳定，遇到点有心眼的就被骗的电话号码都交了。

　　所以，这个我们共同玩的游戏，虽然游戏角色和操作可玩性，以及技能特效我都很喜欢，但它偏偏是个博弈游戏，我每次石头剪刀布都猜不赢对面……

　　我刚进游戏的时候他一直教我，也挺耐心的，我也在好好学，但我打游戏爱莽，菜的一笔又就是不躲，他就很受不了，逐渐开始暴躁，总要言语指点。

　　正常温声细语的交流我当然会听，就比如一开始他教我的语气，或者他和别人一起打的时候的那种语气，如果能用在我身上，也不至于吵架，可他后来和我一起打就化身叭叭全场的指责型人格，我当然开始逆反，开始震怒开始单方面吵架指责他凭什么凶我。他说我操作菜，还不听话，我比他更暴躁，主打一个能玩玩不能玩滚。发完脾气就开始哭，他会哄我，每次见我哭都会先放下情绪来哄，但在根源上，我们谁都不妥协。

　　我仔细想了想，当时为了给自己的行为合理化，我的心路历程是，我打这个游戏才多久？一个垃圾青铜凭什么要按修罗的标准要求我？而且我都来陪你打游戏了，居然还说我？菜点怎么了，忍不了不能好好说？

　　虽然我也觉得自己打的菜，每次死了都很自责，觉得又拖他后腿了……可只要一被说就疯狂逆反，自责先去死，一定要先拉着骂我的人同归于尽！

　　可是那天我意识到，这一切都只是我的主观意愿，我觉得我在陪他玩，可他并不需要我陪他玩。他和我一起玩并不会快乐，他并不需要我，这个游戏有没有我，其实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

　　他多的是可以组队的人，朋友，野排，大厅随便拉一个，和谁打都会很快乐，除了我。

　　他们都是段位相当的，有一定技术的人，甚至今天一起玩的女生也是段位相近匹配到的。

　　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只是一厢情愿的，觉得他会需要我来到这个游戏陪他而已。

　　可他是游戏最高段位，是省标前排，是前几个赛季的小国标，这种人怎么会缺一个陪玩的呢？他根本不需要我陪他，也从来没有主动喊过我陪他，打游戏都是我叫他的。虽然他骂我有错，但我的确以这种心理在道德绑架他。

　　最后是我身体受不住了，哭的头疼。

　　自己和自己妥协了。

　　我承认，和他差距确实太大，不适合一起玩，以后就都别一起打就完事了。

　　我劝自己没再哭了，回到房间，他看了我一眼，像是才发现我在哭，惊讶的问我怎么了，怎么又哭了？我不想跟他解释，说没事。他过来抱我，我没反抗，他就没问了，靠着我很快就睡着了。

　　·

　　我很爱哭，有过一段时间抑郁倾向，现在每天积极阳光，但也没有好多少，抑郁源解决不了，常常在深夜崩溃。

　　除了上述原因，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和他有关或无关的事，都会让我崩溃。

　　那些点发生的时候，身体比脑子更快反应，开始止不住的流泪。

　　就像火药，一点就着。

　　就像坏掉的水龙头，突然爆发，流不到干涸就停不下来。

　　他也知道，所以大概是觉得我是因为其他什么个人原因吧，没和他说，又没厌恶他的接触，就不是因为他，就不需要知道原因了。

　　可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大概是，我真的很麻烦，所以他厌烦了。

　　·

　　也是。

　　他忍了我七年，终于也忍不下去了。

　　所以现在有了新的人，心思早放在别人身上了。

　　不然怎么解释呢，突然之间所有游戏里都多了一个相同id的，疑似女号的，从没告诉过我的固玩好友。

　　·

　　我给他发了个消息，问他在干嘛，他没回，游戏列表他朋友在线，我拍照私发微信问他朋友，有没有和这个人一起玩过。

　　他朋友立马说不认识，不知道是谁。

　　我说哦，我懂了，那就是他没介绍给你认识过，只自己一个人跟她玩了。

　　对方停顿了很久，才说，就一个普通朋友，他们两都认识，一起打过，技术挺好的，就一起组过几局，没啥关系。

　　就组过几局？呵，就组过几局能有这个亲密度？还是确实没怎么打，就天天充钱给人刷礼物刷亲密而已？

　　对方没话说。

　　我问他们怎么认识的，游戏认识的吗？

　　他说不是。

　　·

　　挺巧的，他们是现实中认识的。

　　一开始也只是想冲分，真的单纯的只是想冲分。

　　在火车上那女生先问他要了一遍微信，但他说自己有女朋友立马拒绝了。那女生以为他是故意的，下了车没死心，跟着他们一起出了站。

　　真的挺凑巧的，她听到他们在聊游戏，说起了一个她也玩的游戏，就主动去问，能不能一起玩。问起段位，他朋友替他一起答了。她就又问了一遍能不能一起打游戏，她说只差他们一个分段，可以组排。

　　他朋友说，那天成都刮大风，天很冷很冷，小姑娘站在风口冻得发抖，说她打不上去分，求大佬带带。

　　他答应了，真就只是想带她上个分。

　　他朋友又补了几句，说真的只是普通朋友，一起打游戏的普通朋友，除了游戏没有任何交集。你知道的，他真的很喜欢你，除了你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亲密的女性好友，都是同学或者同事，我是真不知道他为啥会答应带她。

　　我没接话了。他不知道原因，但我知道了。

　　·

　　挺好笑的。

　　真的，挺好笑的。

　　·

　　我是怎么认识他的呢？

　　·

　　他是火车上的乘务员，走的是一条我绝对不可能坐的车次。我也基本不坐火车。我巨宅，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必要的出行因为路途遥远，都是坐飞机的。

　　可那一次，我朋友想要去邻近市玩，问我要不要一起，我正好没事，而且关系好答应了，就坐了趟火车，但不是他平时走的线。

　　他那天也是帮其他线上的人代班，走了一条他从来没走过的线，上班以来就只走了那么一次，可就是那么巧，我们就那么在火车上遇到了，在那趟车他代班负责的车厢里。

　　他挺好看的，个子也很高，瘦瘦的，检票的时候和我说过两句话，声音很温柔，很好听，他工作的时候也一直是笑着的，真的很温柔。我喜欢上他了。

　　火车十点熄灯，可我到十一点也睡不着，我想再和他说说话，想要他的联系方式，想要认识他。

　　挣扎很久之后从车厢走出去找他，正好看到他在另一节车厢入口处打扫卫生。

　　明明鼓起勇气，可我看到他却不敢过去了。

　　我就站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那里其实很危险，因为不太密闭，火车呼啸，路上的风疯狂涌进来，吹得我站都站不稳，风很冷很冷，我站在风口冻得直发抖。

　　可我没出息，不敢打开车门过去找他，只能隔着一层玻璃，看着他忙碌，看着他走进车厢内，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而我仍然停留在原地发抖。

　　我们之间，是他先心软了。

　　他第一遍看到我，以为只是个普通的游客，过来透透气，所以没在意，关了车门直接离开了。第二遍走过来又看到我，他感觉到不对劲了。

　　他打开车门朝我招手，招呼我进去。

　　我连忙跑进去，他先开口，和我科普说，刚刚我站着的地方很冷，而且很危险，很容易摔倒。

　　他絮絮叨叨的讲了一大堆科普，挺有耐心的，但我一直盯着他看，没听进去多少。

　　科普完以后，他问我，为什么站在那儿，是需要帮助吗？

　　我看着他，觉得这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了。所以我点头，我的声音很小，靠近通道连通处的风声很大，他很温柔的弯腰侧耳靠近我，听我说话。我仰头问他，可不可以要他的联系方式。

　　我说，我喜欢他。

　　·

　　我的鼻子又堵死了，没出息的哭得喘不过气，头疼得厉害。

　　可我知道，他不会再耐心哄我了。

　　以后都不会了……

　　他已经有了新的在乎的人，不会再记得我们的花儿需要浇水，不会再记得他曾对我说过的爱，还有更多更多，也会一并在未来的某一日，都渐渐忘却。

　　我知道，我们没有以后了。

　　·

　　和他刚在一起不久，我问他，我是不是第一个加他的乘客？

　　他故意炫耀，告诉我说，之前问他要联系方式的人他一个都没同意过。他本来也没打算同意我的，是真不想谈恋爱，但是那几天凑巧看了几部纯爱番，特别想有一个甜甜的恋爱，就在那时，有个很可爱的小姑娘说要加他，所以一时上头同意了。他还说，其实他一直在注意我，他看我一个人站在那里，瘦瘦小小的，穿的也很单薄，被风吹得很可怜，他看着真的很心疼。

　　我说可是我很害怕，怕你会拒绝我，怕我一次外向换一生内向。

　　他笑着对我说不会。

　　他说，我很勇敢。

　　他说，勇敢的人是不会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