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定终生的夏天》幽人弄樵

5、第 5 章

　　从吃粥一事后，张禾发现江柔对她的称呼变了。
　　“姐姐，今天的南瓜粥也好好吃。”

　　今天的南瓜粥和上次比差远了，和张禾平常吃的饭菜一样，削一块南瓜剁成几块，放在粥里煮熟就好。江柔微笑的弧度都没变过，张禾在心里念“小骗子”，不过她也乐得清闲。
　　张禾像没有发现一样，默许了江柔叫她姐姐。

　　今天，江柔提出她要一起下田。
　　提起田园，也许大家都会想到陶渊明，进而会想到一些梦幻而美好的东西，比如灿烂的晚霞与翠绿的稻田，又或者是悠闲得好像走不尽的小路与烂漫无边的黎明，但是乡村最多的并不是“山气日夕佳”与“悠然见南山”，而鲜少人知道的是，陶渊明正是被饿死的。

　　张禾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江柔：“下田不是什么轻松活儿，你好好呆在家里。”
　　江柔特意穿的运动装，头发束得高高的，显得青春又活力。
　　“你看到你的白鞋了吗？”张禾指着江柔脚上的鞋，“一下田，立马就会脏了。”
　　江柔看着张禾拿出来的雨鞋，硬邦邦的材质散发出一股难言的味道，但她还是咬咬牙说：“我换雨鞋。”

　　张禾还是无动于衷。
　　江柔拉着张禾的手甩来甩去：“姐姐，好姐姐，带我去吧。我保证不叫苦不叫累。”少女清秀的脸庞露出哀求的神色，张禾知道她是有意在撒娇卖乖，手心传来切实的触感。不知道为什么，张禾心一动，反手抓住江柔：“你想好了，到时候很晒。”

　　夏日的清晨天很明朗，树头站着的小鸟吵个不停，小小的一方庭院里，两个少女踩着青石板铺成的地面，四目相对。
　　像新发的嫩芽触碰到柔软的空气，张禾手掌湿热的气息传到江柔的手上，那是独属于张禾的气息。这是张禾第一次主动碰她。江柔不清楚是自己小心翼翼的试探终于进入了她的领地，还是张禾只想劝退她不要下田。
　　一开始，江柔只是想在这里度过轻松的假期。胸膛传来有力的心跳声，江柔没有继续想下去，她马上紧紧抓住张禾的手：“嗯！”

　　许是继承了母亲画家般的感受力，江柔从小就对身边发生的一切痴迷不已。
　　是一切。
　　江柔仔细地看泥土上爬来爬去的蚂蚁，还有麦穗上一丝丝的针芒，带着露，折射出冷冷的光，寒针一样的尖。张禾没有阻止江柔东看西看，她本来也不指望江柔做点什么。

　　张禾从小生活在永宁乡，没有出去过一次，但是身上却养出了一股矜贵的气质，尤其是当她剪了短发以后，愈发显得沉稳干练。但当她笑起来时，又是那么柔和。
　　来到这里已经三天了，江柔几乎没有见到张禾笑过，除了最开始对她要一起住感到惊讶外，张禾再也没有别的情绪。她似乎永远都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张禾一下一下地挥着锄头祛除杂草，汗水从她洁白的额头滑到下巴，江柔觉得自己的心跟着这滴汗水一起滑到了张禾的下巴上，她想凑过去，舔掉。
　　江柔抵了抵舌尖，不在意地笑了下，大约是又犯病了吧。

　　下田确实不是什么轻松活儿，所以地方又管下田叫“下苦力”。
　　江柔看够了张禾干活，又到一边去拔草。野草被拔得稀稀拉拉的，像狗身上的藓。张禾看了看，任她玩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渐渐出来了，江柔拔草拔得手腕发疼，坐到田垄上发呆。
　　头顶上传来一阵重量，江柔惊讶地抬起头，张禾正把一串花环戴到她的头上。白色的小花在微风中摇晃，和绿色的枝叶一起，显得圣洁又美好。
　　“花环。”
　　看着张禾几下拔掉了江柔面前的杂草，江柔忍不住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张禾回头看了一眼，浑不在意。“每个人都会喜欢的。”
　　永宁乡的野花是开得最漂亮的。
　　“这是什么花？”
　　“不知道，永宁乡到处都是。小白花，漂亮。”顿了顿，张禾又开口，声音低不可闻：“像你。”

　　头上传来的重量让江柔忍不住抿嘴笑了笑。她想问张禾为什么送花环给她戴，也想问张禾怎么看她，为什么留短发。但她最后也只是说：“谢谢姐姐。”
　　眼睛眯起来，又是那副温婉模样。
　　江柔总是会离开永宁乡的。
　　不要犯病不要犯病。这是江柔对自己的告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