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遇见风》玄同懒懒

26、第二十五章

　　春节过后，年味远去，春的气息便随之到来。春假中的海子桓无处可去，便整日窝在家中看书或是打扫屋子。一早海容出门还未回来，他和往常一样，自己打扫完屋子后，去到厨房为自己简单下了碗面条。
　　爸，我回来了。海容带着难得的轻快而又愉悦的声音向他走来。
　　吃了吗？海子桓作为父亲，对女儿的关怀从未少过。
　　爸，你猜今天我见到了谁？海容故作神秘的问。
　　海子桓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吃碗里的面条。
　　海容见父亲不太愿意与自己继续话题，倒也未恼，而是一身轻松的站起身倚靠在椅子上：爸，我今天见到海飒姐和她那个要好的闺蜜。
　　海子桓知道海容口中所说的是林方菲。他以为自己近一年的时间不刻意想起，便可以忘掉。从海容口中再听到她时，心头仍是一震，才知自己自欺欺人罢了。海子桓吃完面条，将碗洗干净后，看了眼海容：我累了，先回房了。
　　爸，你难道不想知道她的状况吗？海容心思单纯，有什么便说什么，所以她并未打算藏着不告诉父亲海子桓。她拉开椅子重又坐了回去：她怀孕结婚了。
　　海子桓听到海容说的话后，心口疼的缓缓闭上双眼，好一会儿才又重新睁开，很艰难的挤出话来：那你有替爸爸恭喜她了吗？
　　海容跳来他面前，紧紧盯着他的目光一辨真假，好久才开口说话：爸爸，你为何要说这么口是心非的话呢。你怎么会愿意她嫁人，怎么会舍得去恭喜她？海容对父亲刻意伪装出来的大度很是不满，叫嚣道：爸，人家都已经放开跟你那段不可能的过去了，你为何还这么为难自己呢？
　　你开心就好。海子桓为了亲情早已放弃了那样爱的资格，只为成全女儿。
　　我是不会向你道歉的，我没有错。海容不承认是自己将父亲逼成了这样，但是又心疼他变成了这样。
　　海子桓没有说话，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他辗转难眠了一夜。第二天醒来，他做了一个提前退休的决定。他决定将合伙的工作室转让出去，将海容的生活安顿好后，独自一人离开这座城市，去到其他城市将息晚年。
　　海子桓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将自己那晚做的决定一一办妥后，便独自一人去到他与纪海心年轻时置办在海边的那栋房子，也是他与林方菲第一次见面的城市。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便悄然离开了滨城，就好像天上那飘忽不定的云朵，看似硕大的存在，又仿佛从未真正存在过。
　　此时的林方菲如期等来了自己的婚礼，在那筹备的三个月里，她与任浩都忙得不可开交，工作生活两人都有超高的应变能力。可是她作为孕妇，那妊娠反应还是将她打的七零八落。任浩的建议是她由他来养，完全可以不用出去工作，在家养胎照顾好自己便好。
　　林方菲是个相对骄傲的女人，她不愿意自己整日待在家中，便拒绝了任浩的建议，跟公司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长假，以期自己婚假休息的时间能将那痛苦的妊娠反应减弱。
　　因林方菲还在孕期，她与任浩的婚礼并未大肆铺排。一道来参加的都是特别亲近的朋友和亲戚。婚礼上，父亲林立坤将林方菲交到任浩手中时，任浩向她许了诺言，会珍爱她一辈子。两人在众人的羡慕和祝福声中成了一对完美的璧人。
　　小花小草在春意盎然中苏醒。海滩上，海子桓赤足在细沙上留下自己深深浅浅的脚印，每日的早晨与黄昏都会在此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今日是她的婚期，他很早便醒来，披着星夜站在海边，吹着生冷的海风，记忆又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的身影很瘦小，一点一点往冰冷的海水埋去。他想对面前的大海说一句祝福，对她的祝福，却怎么都说不出口。袭冷的海水埋上他的双足，远处推来的海浪送来她穿婚纱新娘的模样正向自己靠近，他张了张口，有些嘶哑：新婚快乐！
　　滨城的五月已是遍地黄油菜的天下，刺眼的金黄如守城的勇士，捍卫属于他们的每一寸土地。在林方菲的新婚房内，她的母亲方丽华就像这刺眼的勇士在她的房内不得消停地为林方菲炖煮各色美味，说是孕期的女人进补的好，孩子出来后奶水才会足。
　　这对每日沉浸在妊娠反应里的林方菲着实痛苦，她的脾肝胃都在这每日的泛酸中失去了对美食的鉴赏能力，只要将那些汤汤水水凑近她身前，便会惹来她的恶心与无味。
　　她的母亲方丽华对自己这个未来姥姥身份的扮演甚是卖力，每日都孜孜不倦地到她这里伺候她，再加上那更年期的唠叨，使得孕期中的林方菲一日休假都未清净过。眼瞅着自己的清净日子被唠叨的母亲占了个满，林方菲的脸上从此便是阴晴不定。都说胎儿时期的胎教很重要，会影响孩子一生，为了孩子不受自己的祸害，林方菲恁是被母亲方丽华絮叨了一月之久，终是在一顿被强迫的鸡汤中泄了火：够了，您还有完没完呐！我说了不想喝，您放那成吗！
　　那浓郁的鸡汤透出的只有腥气味儿，除此之外，林方菲没觉着那有啥好！
　　拜托你帮帮忙好不啦，这鸡汤我可是一早起来就开始炖了，整整用了四个小时炖出来的，你还挑三拣四的，到底弄啥子你！方丽华提溜着炖了四个小时的鸡汤赶过来，生怕她在家不好好吃饭，担忧了一晚上，来了却一点不给好脸地对她各种嫌弃，令她气急败坏道：别不识好人心好的哇！
　　说够了没，说够了就回去吧。我累了，要休息！昨夜为了等任浩，她凌晨两点才休息，早上一直处于难受的孕吐，刚躺床上没几分钟，母亲方丽华的按铃将自己吵醒，带着起床气的林方菲语气自是不爽道：你喜欢喝，尽管喝就好了，谁也没拦着你！
　　你……日渐升温的天气令方丽华的火气更大了些：以后别指望我再给你送汤送饭的！方丽华生气地夺门而去时，却见林书君与沈清容欲按门铃的站在门口，书君很有礼貌地唤了一声：阿姨。
　　方丽华生起气来，天王老子也难令她有个笑脸，更遑论沈清容与她女儿林书君了，仿似没看见般的直接走了出去。
　　林书君见方丽华对她母女二人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有些不悦地嘟囔了句：摆着一副脸色给谁看！
　　沈清容闻声，对林书君斥责了一番：书君，不得对长辈无理！
　　林方菲从厨房举着一杯酸柠檬水走出来，见自己的门还敞着，心想自己那个亲妈真太不靠谱了，上前准备关门时，却见沈清容和林书君提着吃的进来，兴奋地喊道：沈姨，姐，你们怎么来了？
　　知道你最近吃没吃好，喝没喝好，我和妈特地给你做了些酸梅汤，还有你爱吃的麻油鸡，加了山楂进去的，酸酸甜甜的，绝对不会让你倒胃。林方菲将沈姨的轮椅推进屋内，身后的姐姐林书君手里提的满是吃的。
　　林方菲撒娇的拥抱住姐姐林书君，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姐，你对我真的是太好了。还有沈姨。林方菲不忘给沈姨也来个大拥抱：最爱你们了。
　　傻孩子……林方菲自怀孕结婚后，整个人变得明朗了许多，也变得更加焦虑了，单从她与她母亲方丽华的关系便能嗅出一些味儿来。沈清容将她拉着坐到沙发上说道：刚刚又跟你妈吵架了？
　　没有，哪能呢。林方菲不愿多提及自己母亲方丽华，便站起身来到餐桌前，闻着满桌子带着酸甜的味道，心里有着落差。自己的亲生母亲虽说是为了自己好，可是连孕妇最基本的喜好都不能弄明白，只是一味将自己的喜好强加到她身上，便令她很是厌烦。
　　来，尝尝，这是我做的。林书君从一个瓶子里擓了一口酸奶送进林方菲嘴里：怎么样，一点都不腻腥吧。
　　好好吃呀，清爽得很。林方菲接过林书君的勺子，自己又连连擓了好几口：我都还没吃饭呢，要不是姐和沈姨给我送饭，怕我会饿死在这沙发上的……林方菲来到沈姨面前，为她擓了口酸奶：沈姨，尝尝我姐的手艺。
　　你吃吧。沈姨摇摇头笑道。
　　你就放开腮帮子吃吧，家里还有呢，不用担心我妈。林书君最羡慕的是妹妹林方菲在自己母亲面前纯然地跟块璞玉似的，从不掩饰自己对母亲的好。
　　那我就不客气了。林方菲用最快的速度将那瓶中的酸奶消耗完毕。
　　五月的滨城正是肆意开放的时候，那爽朗的清风，那清澈的水流，无不成了滨城最美的名片。会议室内，开完会的任浩颓废地坐在靠椅上不愿动弹。近来工作比较忙，晚上回去的又比较晚，孕期中的林方菲跟侦探似的，每天都盘问他的行踪，令他心生厌烦。
　　任总，您怎么还不走？任浩的女秘书简洁回会议室取自己落下的资料时，见任浩心事重重地坐着不动，体贴地慰问道。
　　是你呀。任浩从烦恼中站起身来，礼貌地笑道：没什么，最近工作太忙，有些劳累。近来任浩最大的感受是恋爱中的男女与婚姻中的男女差出个质的飞跃，恋爱似甜品腻中带甜，婚姻似咖啡般苦中带涩。而他显然属于后者。为此，任浩经常会已加班为由，待在公司而不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