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劫》舒夭绍

9、谁轻薄谁

　　水墨再醒来时已经在莲漪殿里了，身体里的异样完全消失。

　　晴姨与蓝汀也被接了进来。水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晴姨和蓝汀，不管是哪一个背叛了她，水墨的心都像滴血一样。水墨厌恶这样的自己，如此的优柔寡断，如此的扭扭捏捏。水墨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我要查出真相，不管结果如何。

　　水墨努力调整自己，仍像往常一样与蓝汀，晴姨说笑，只是心里不再明朗。

　　水无意一大早就踏进了莲漪殿，仍然是疏离的样子，于昨天晚上那个水无意天差地别。水墨表面不动声色，身体却绷紧了每一条神经来应付水无意。

　　“墨儿，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突然被一个黑衣人捂住了嘴，然后……然后一转眼就到了江边，我问他干什么？那个人特别凶的看着我，然后就抓住我的手，我的肚子就特别疼，就像针扎一样。”水墨战战兢兢，像受到惊吓般摸着自己的腹部，用无辜的带着乞求的寻求保护般的眼神看着水无意，“再然后，我就被扔到了水里……”

　　水无意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一直盯着水墨的眼睛，水墨心中忐忑，不知道自己是否露出马脚，她不能将君言暴露，她还指望着从君言身上找到一些线索，但是更不能让自己暴露，所以只好装傻充愣，希望可以瞒过水无意，只有让水无意认为她毫无威胁，不过是个小丫头，水墨才能留条命去寻找真相。

　　“放心吧，我会找出那个人的，水晶宫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以后还是住在宫里吧，宫外还是不安全。”水无意并没有和水墨长谈，起身离开了。

　　水无意走后，水墨靠在游廊上陷入沉思，从一开始，遭黑衣人刺杀，君言相救，如月出现，如他所料，宫中试探，封灵草之毒，件件事都指向水无意心怀不轨，如果如月是我的姑姑要查这件事理所当然，但是如月似乎是听命于君言的，君言又是要做什么？而且，他明明灵力强大，为什么要做个幕僚，为什么要说自己是个普通的人类？水无意心怀不轨，君言未必就是好人。水墨心中越理越乱，也许可以与君言谈谈，大家各取所需。

　　想到君言，水墨突然有点担心他昨天怎么样，她记得，他受伤了。

　　还有冰冉，他的心里，一定有故事，无论如何，水墨也要将他的嘴撬开。

　　“墨儿，在想什么？”晴姨轻轻拍了水墨一下。

　　“没什么，发呆而已。”水墨赶忙敛了心神。

　　“该吃湛露丸了。”晴姨打开小盒子，将湛露丸递给水墨。

　　水墨拿起湛露丸扔进了嘴里，晴姨轻轻理了理水墨的衣领，转身离开了。

　　如果，晴姨在认真一点，也许就会发现那颗小小的湛露丸并没有扔进水墨的嘴里，可是，水墨一向很乖，晴姨似乎从来不怀疑她，水墨心中自嘲，晴姨，我该谢谢你这么相信我吗？

　　水墨如往常一样去前清宫里做事，宫里的内侍看见水墨纷纷躲开，窃窃私语，水墨想不知道都难，不就是住了莲漪殿，也值得他们如此小题大做。

　　“这不是水墨姐姐吗，莲漪殿住着怎么样呀？桥乔先在这恭喜水墨姐姐了，不知是要做公主了还是要升为王妃了呢，听说上次水墨姐姐拒绝了王上给您的公主封号，那这次，应该就是王妃了吧？姐姐还真是麻雀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呀。”桥乔满脸堆笑，却含着掩不住的讽刺。

　　水墨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从她身边经过，桥乔哼了一声满脸鄙夷的走开了。

　　前清殿里不知为何聚集了大批臣子与内侍，水墨穿过人群去找冰冉，她总觉得冰冉不会伤害她，冰冉一定和水涟有一段故事，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冰冉看到水墨有些惊讶，但并不理会，而水墨只是目光坚定的看着他，不说话，更不肯让路，水墨第一次正经打量冰冉，妖界中人虽然平常只有五百岁的寿命，但是灵力越强，活的越久，自然青春也就越长，水无意一千多岁了，才刚刚显出一点中年的样子，但依然是个丰神俊朗的成熟型美男子，而冰冉看起来和水天溪差不多大而已，而且不同于水天溪的柔美，冰冉长了一副娃娃脸，很是讨巧的样子，只是他从来不笑，水墨以前从未注意冰冉原来长得这么可爱，水墨突然很好奇冰冉到底多少岁。

　　冰冉万年冰封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他抬起手想要将水墨推开，可是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你，等会，我要去找刺客。”

　　“昨天的杀我的那个？”

　　“怎么找呀?”水墨有些心虚的问。

　　“灵力高强，胳膊有伤。”冰冉不想多说，趁水墨闪神立刻走开。

　　水墨急忙走出前清殿，在进宫必定经过的一条小路上，君言悠哉悠哉的迎面走了过来，水墨突然诡异的朝君言笑了一下，让君言毛骨悚然，突然水墨不小心踩到裙子马上就要倒下，君言连忙扶起，却不想，水墨像是失去重心一样歪倒在君言怀中，一个不小心两人歪倒在地，应该说是君言将水墨压倒在地，姿势诡异，水墨躺在地上，君言压在她的身上，身躯紧密贴合，君言一条腿恰好放在了水墨两腿中间，就像在压制水墨的反抗，甚至君言还没来得及放开水墨的手腕，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君言都像是大庭广众之下意图不轨。事实大概只有两人清楚了。旁边的内侍连连吸气。

　　君言的脸近在咫尺，带着笑意的墨色眼眸，一边嘴角上翘，坏笑着接近水墨，鼻尖即将相触，水墨甩手给了君言一个耳光，怒道：“登徒子。放开我。”

　　君言似乎并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反而将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了水墨身上，并将水墨两手拉至头顶，一手摸着刚刚被水墨打的地方道：“水墨姑娘很热情……”

　　水墨突然有些后悔，但是显然现在也不能临阵脱逃了。

　　水墨使劲全力将君言推开，然后迅速后退，抽出火鞭甩向君言，君言似乎来不及躲闪，肩胛骨处出了血。君言被激怒，露出猎豹捕食般专注的盯着水墨，水墨挥起火鞭再次朝向君言，似乎火鞭都沾染了水墨的熊熊怒火。君言并不想与水墨对打，只是不停躲闪，一道道鞭印在君言身上，衣服被拉破，君言像刚从血泊中出来，双臂不知何时也满是鲜血。猎豹终于被激怒，开始迎敌，在水墨狠狠打在君言胸口一鞭后，君言终于不惜手心皮开肉绽的抓住了水墨的火鞭，猛地将水墨扯到面前，掐住水墨的脖子，水墨忍不住想翻白眼，大声疾呼救命。前后的大臣内侍没有人敢动，似乎一动水墨的小命就没有了，君言大人在人界中是赫赫有名的狠厉。水墨已经快要被君言掐着脖子离开地面，水墨小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放开我，混蛋。”

　　君言猛地将水墨扔在了地上，不知道水墨到底在搞什么。水墨坐在地上猛咳，将缠在腰间的火鞭扯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君言劈去，不偏不倚，君言的胸口再添一鞭，瞬间见血，水墨气恼的说道：“无耻。”

　　君言愤怒的看着水墨：“水墨姑娘对人的见面礼就是这样的吗？”

　　“哼，你还敢说，沧澜大陆怎么有你这种道貌岸然之人。”说着，水墨再次执起火鞭向君言攻去。

　　旁边内侍连连后退，却无一人上前劝解。

　　“我道貌岸然也总比姑娘暗度陈仓的好。”火鞭再次被君言攥在了手里，猛地一拽，形势瞬间改变，君言迅速用火鞭将水墨背手缠了起来，一拳拍在水墨胸口，水墨倒在草丛中吐出一口鲜血。

　　“我本来不想打你，是你逼我的。”君言很生气的瞪着水墨。

　　“怎么回事？”不知何时水无意已经站在了他们旁边厉声喝道。

　　“请王上做主，这个人无耻之极。”水墨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了。

　　“请王上明察，水墨姑娘无缘无故攻击臣下。臣下一再相让，她却变本加厉。”君言冷声说道。

　　“内侍说你们无缘无故打了起来，水墨，你说，怎么回事？”水无意将水墨的双手解开。

　　“他，他，轻薄我！”水墨脸上的红晕倏地渲染到了脖子那里。

　　“你，血口喷人，你摔倒，我好心扶你而已，若不小心冒犯了姑娘也不过是无心之过，姑娘实在是小人之心。”

　　“他还……还说我暗度陈仓，那些毕竟是上一代的事，为什么还要指责水墨。”水墨咬着下唇，眼睛里蓄满了泪花，看起来楚楚可怜。转头不再看君言，仿佛那会污了她的眼。

　　内侍小声附在水无意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水无意凌厉的眼神扫过君言与水墨，水墨一幅委屈到不行却又偏偏忍着眼泪不肯示弱的样子，君言一脸桀骜之气，身上却血淋淋的。

　　水无意命人将水墨送回了莲漪点，然后走想君言，冷声说：“君言，你似乎忘了自己的本分，不要以为本王不敢动你。在外面，你可以胡闹，但这是水晶宫，水墨不是你可以动的人，这次暂且放过你，若再让我发现，你就等着领死吧。”

　　水无意一改往日温文尔雅的模样，蓝色眼睛像是要将君言凌迟。

　　“好了，都退下吧。”

　　君言一向花名在外，若真的轻薄水墨，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水墨恨恨的看来一眼君言，转身跑开了。

　　君言看看跑开的水墨，又看了看手中的小颗丸药，轻轻地笑了，但很快又恢复到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