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劫》舒夭绍

7、走马上任

　　水墨很喜欢傍晚的琼蓝江，夕阳西斜，没入江中，像极了带着欲拒还迎又羞红了双颊的美丽少女，偶尔渔夫驾着小船经过，激起层层波纹，阵阵涟漪，让人忍不住想要踏足其中。江边的杨柳已经快要垂到地上，透过杨柳看着江面，水墨忍不住幻想，若是能和自己的亲人就这样每日欣赏夕阳，该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

　　水墨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跟在身后的蓝汀和如月，水墨真想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刹那，前方的黑暗，水墨其实一点也不想碰触，可是……

　　“小姐呀，你这一会笑一会皱眉的，莫不是有了心上人了？”蓝汀打趣道。

　　“蓝汀，你还有亲人么？”水墨问道，

　　蓝汀歪着头想了想，道：“小姐呀，小姐现在就是蓝汀最亲的人了，小时候有爹爹，爹爹死后，蓝汀就只有小姐了。小姐，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蓝汀，不要背叛我……”水墨在心中默默地呼喊。

　　“没事，有感而发，蓝汀，你去帮我采点小野花吧，我想放在屋里。”

　　水墨看着欲言又止的如月将蓝汀支开了。水墨虽然还是无法完全相信如月，可是却越来越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何事了，不管如月是不是骗她，如月都算一条线索，从她身上，也许可以找到突破点。

　　“抱歉，我还是无法完全相信您。”水墨有点不敢看如月的眼睛，怕从里面看到伤痛，更怕看到不以为然。

　　“没关系，墨儿，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只是墨儿，你要知道，你不能因为一次背叛就再也不相信任何人，那样你会活的很痛苦，跟着自己的心走，感觉才是最真的。”

　　“你，可以跟我说说凌越和水涟的事么？”水墨望着江面语调迟疑而哀切。

　　“哥哥是个很聪明、很有责任心的人，我们相差的岁数67岁，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哥哥总是让我站在他的手心里，然后把我举起来，我从来都不害怕，他不会让我掉下去的，”如月陷入回忆，言语间的浓浓爱意刺痛了水墨的心，“我小时候不好好读书，哥哥就会生气不带我玩，但是如果有人欺负我，哥哥一定会纠集更多的人来帮我讨回公道，哥哥总是老大，手下一帮小喽啰，害的我成年的时候都没有人敢提亲，呵呵……”

　　如月渐渐地有些哽咽……

　　水墨不愿意再听了，闭着眼睛走开，好像这样眼泪就不会掉下来。

　　“墨儿……”如月担忧的看着水墨，“你知道么，你的名字其实是凌水墨，墨字是我父亲取得，希望你才华横溢，如水墨画般沉静淡然。”

　　“他，还在么？”水墨问道。

　　“恩，在，还有娘亲也在，他们还等着见你呢，当年哥哥老早就要我们找地方躲起来，所以得以逃脱。”

　　“老早？凌越早就知道水无意要找你们的麻烦？”

　　“哥哥和水涟姐姐那么聪明，应该猜到了吧……墨儿，有一个人，也许你可以试探一下，我曾经找过他问当年的事，他不肯说，可是也没有向水无意揭露我的身份，甚至还帮过我几次……”如月有些犹疑。

　　“谁？”

　　“冰冉……”

　　冰冉，是了，他一直跟在水无意身边。

　　“为什么他要这样做？为什么会想到找他？”水墨印象中的冰冉一直是冷冰冰的样子，水墨一度怀疑他有心么？

　　“水涟姐姐曾说过，冰冉是可以信任的人，他先发现我是凌家人的，就要我离开，我觉得他并没有要杀我的意思，而且你娘亲曾说他是可信之人，我在想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墨儿，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并不能去确定冰冉不会伤害你，你以后会有很多机会接触冰冉，你要小心。”如月看着兰亭飞奔而来的身影，悄悄后退了两步，不再说话。

　　终于，水墨到了水晶宫开始了当殿前女官的日子。

　　水墨的任务很简单，就是传传旨，抄抄无关紧要的上书，将上书分门别类，类似那样一些琐碎的事情，只是偶尔见到水无意，冰冉只有有吩咐的时候才会露一次面，水墨没有任何机会接触冰冉，每天的日子虽然单调，也还算充实。

　　与水墨一起的还有两个姑娘，一个叫燕北，是生长在东北方黑水沼泽地里的燕子花花妖，很美，黛色柳眉，肤若凝脂，唇不点而红，这些自然不用说，更美的是她身上的那种气质，她总是穿着紫色的衣服，冷冷的，配上紫色的眼睛，冷艳中有点点寂寥。水墨很喜欢她，尽管她对水墨总是不冷不热的，尽管她从来不拿正眼看人，但是她的眼里没有鄙夷，水墨喜欢的就是燕北那股清冷的样子，谁都不想理，谁都不要理，谁的眼光都不在乎。

　　还有一个叫桥乔，是南海里的珊瑚妖，据说是因为王后的原因才当上殿前女官的。她是那种热情如火的人，除了对水墨。自然，水墨对她也没有好感。

　　这一日，水墨替水无意拿了几本治世之书送到前清殿。

　　水无意正巧在后花园盯着那一池红莲出神，水墨加重脚步暗示自己的到来，然而水无意似乎毫无察觉。水无意特准殿前女官不用时时行礼，无奈，水墨只能上前出声提醒：“王上，您要的书拿来了。”

　　水无意突然回头用充满侵略的眼神看着水墨，水墨吓了一跳，水无意对水墨总是带着疏离，就算是笑也从不曾到达眼底，这样的水无意水墨从来不曾接触，像是盯着猎物的豹王，显得阴狠而狡诈。

　　“墨儿还习惯么？”水无意突然走到水墨身边，声音很温柔。

　　“谢王上关心，水墨很好。”水墨抑住想要后退的冲动，低着头缓声答道。

　　水墨定了定神，抬头与水无意对视，眼睛睁得大大的，在水无意的注视下睫毛微微颤动，眼睛炯炯有神，嫣红的双唇紧紧抿着，不自觉的露出了小鹿般防备的姿态，完全失了平时的模样，让水无意看来，水墨此刻更像是让别人抢了玩具的小孩。水墨不想让自己显得懦弱无能，水墨就是这样的人，即使内心再害怕，再不愿意，表面上永远不会表现出来，很少流露属于内心的情感，水天昊经常说水墨无趣，总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水墨一身湖绿色长裙娉娉婷婷的站在水无意的面前，虽是毫不怯懦，然而紧抿的红唇到底逃不过水无意狐狸般的狡猾心思，她还是害怕的，水无意心中如是说。水墨本想让水无意清醒，别把她当成水涟，她不想让水涟的身影出现在水无意的脑海里，那是她都不曾碰触过的美好，这个目的是达到了，然而水墨却不知这样也会让一个男人真正的审视她。

　　两人正对峙着，内侍传话道君言求见，终于让水墨从水无意的眼神下逃离。

　　水墨与君言擦身而过，君言仍是似笑非笑看了水墨一眼，水墨仍然觉得君言很熟悉……水墨心中一动，他的眼睛很像那个白衣人，水墨紧紧盯着君言的眼睛，也是墨色……

　　会是他么？水墨心中很多疑惑，但现在显然不是解开疑团的时候。

　　水无意盯着水墨快步离开的背影，不知道是在看水墨，还是在水墨的身上寻找另一个人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