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疯墨君子

3、枯萎

　　午饭期间，枯弥一边啃面包一边看书。
　　子息见怪不怪地说：“你不是答应了我中午要吃饭的吗？”
　　“只有那次而已。”枯弥平淡道。
　　“再给你做30分钟，做完后回寝室午休，不准继续写作业。”子息严厉道。
　　三十分钟后枯弥仍然坐在位置上写题。
　　子息用手按住作业本，语气不容拒绝，“你该午休了。”
　　枯弥盯着子息，心底的怨气夹杂着怒气涌上来，她道：“你干嘛总缠着我不放，是我可悲的遭遇吗？可怜的人那么多，一直盯着一个你不烦吗？”
　　子息有些错愕，一向沉默寡言的枯弥是不会这样用的语气和他说话的。
　　他低下头又抬头，眼里闪着泪花，委屈道：“你是不是讨厌我了？还觉得我烦。 ”
　　枯弥的怒火顷刻间熄灭了，她慌张地回：“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我现在就去午休，你别哭了。”
　　说着起身回寝室，子息送枯弥回寝室后，坐在大门口的楼梯处等待。
　　中午的太阳最为热烈，子息却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夜晚降临，子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枯弥在房间里做题。
　　又一次他没有按时消失，他推开枯弥的房间，空荡荡的坐椅让他发慌。
　　在子息快要被绝望淹没时，洗手间里传来冲水的声音，子息瞬间松了一口气，他问：“枯弥，你在洗手间吗？”
　　枯弥穿着蓝色的睡衣打开了洗手间的门，她看了一眼子息，走到桌子边继续做题。
　　子息坐在床上看对方写题 。
　　枯弥忍不住回头看他，问“你怎么了？”
　　子息打趣道：“监督你学习。”
　　深夜12点，枯弥准备上床睡觉，注意到本该消失的人仍在，她奇怪道：“你怎么还没走。”
　　子息起身走到门前时说：“以后或许都不会走了，我去睡沙发。”
　　枯弥忆起今天早上子息的那句“枯弥消失了”，另一个枯尔消失了，所以他才不会走吗？
　　她想知道，除了她，他有几个枯弥。
　　潜藏在内心的恶意不可遏制地生发出来，其他枯弥死了，是不是只剩她一个了。
　　耳边的传来阵阵的低絮，将子息从睡梦中拉出来，一道刺眼的白光立在床头，一个穿白衣的人站在那里，他道：“你该离开了。”
　　子息担心吵到枯弥，带白衣人到阳台处关上了门，他问：“你是什么人？”
　　白衣避而不谈身份：“你是乱入者，现在是你离开的时候了，如果你不离开，她就会消失。”
　　“狗屁，我怎么就是乱入者了。”子息愤愤地质问。
　　“未来的枯弥就是因你而消失。”子息愣住了，半晌后，他点头。
　　某精神病院，晚
　　11号床的病人突然发病，护士们手忙脚乱忙活了许久才成功给病人注入镇定剂。
　　宋书有个得了精神病的姐姐叫宋枯弥，初中时，宋枯弥成绩维持在中下游，性格沉闷无趣，像一粒尘埃，让人注意不到，直到高中，她拼了命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是大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父母逢人就夸。
　　宋书并不嫉妒姐姐，成绩好的姐姐不爱笑了，少几分灵动，他努力地想让姐姐恢复，却被母亲认为打扰姐姐学习。
　　他只好偷偷地行动，可姐姐的房门永远紧闭，他没有钥匙，只能在能在门口徘徊。
　　徘徊着，门开了，只是里面已经没有了姐姐。
　　枯弥毕业后找了一份好工作，30岁时，母亲催她结婚，她嘴上答应着，却没实际行动。
　　39岁的枯弥还是没有找男朋友，她给父母和他转了一大笔钱后，说她要去国外定居。
　　直到他换工作，来到姐姐的城市，一次偶然得知枯弥在精神病院。
　　他离开了病房时，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每个周末，宋书都会去探望枯弥，她少有清醒，多是浑浑噩噩的发病状态。
　　那天晚上发病后，她醒来后一直喃喃道：“子息，你在哪里？”
　　“我会听你话的，你出现好不好？”
　　“我不吃维生素了，你不要睡觉好不好？”
　　*
　　护士说每次枯弥发病都会叫子息这个名字，他活在自己构想的世界里，那个子息是那个世界里对她最重要的人。
　　宋书找了姐姐身边的人询问，可并没有人知道子息。
　　一天早上他看见新闻上说桥梁工程师韩子息带领团队设计的xx桥正式开通。
　　许是走投无路，宋书想见一见这位工程师。
　　为了见韩子息，宋书托了很多朋友才得了一个见面的机会。
　　45岁的韩子穿着便服慢条斯理地喝着牛奶，宋书为了凸显正式着一身正装。
　　他开门见山道：“您好！我是宋书，想问一下您是否认识我姐宋枯弥。”
　　“我不认识叫宋枯弥的抱歉”韩子息客气地说。
　　宋听罢，叹了一口气，“打扰了。”说着正准备离开
　　“但有个叫枯弥的给我发过许多邮件，你可以看一下是不是她。”
　　那个有枯弥邮件的邮箱已经是他弃用的，他需要花时间去找，所以二人先加了好友。
　　韩子息回去找到后，立马给宋书发了枯弥的邮箱。
　　核对无误后，宋书几乎喜极而泣，他向对方请求看一下信的内容。
　　韩子息一开始并不同意，这涉及对方的隐私，直到宋书说了宋枯弥的现状，韩子息才妥协。
　　20岁的韩子息干的最傻x的事，大概是加错了喜欢的人的□□号，每天对其嘘寒问暖，对方却高冷如天山雪莲。
　　韩子坚持了6个月，才得到对方一点回应，还没来得及高兴，却等来了喜欢的人已经恋爱的消息，他在□□里质问对方。
　　最后对方只发了一句：我不是她后就删了他。
　　为此，韩子息找人确定了一番才知道自己加错了人。
　　几个月后，他开始收到陌生的邮件。
　　对方说自己是个高中生，叫枯弥，希望加入xx读书会，他立刻明白这同学发错了邮件，想到自己曾经干过的事他立刻澄清了。
　　后来他们就开始聊天，也算成了朋友吧！
　　换邮箱前他把新邮箱告诉了对方，可对方却一直没加。
　　后来，他也就逐渐忘了对方。
　　某天他因为一些事打开旧邮箱，却发现里面有几百封未读邮件，那个加错人的女孩一直给他发了四年的邮件，而现在是第六年。
　　那一刻他以为自己错过上了一份真挚的爱情，怀着感动，伤感和几分忐忑，他打开了邮件。
　　我需要一个聊天对象所以发给这个邮箱。
　　今天小双长得最丑，因为她喝我的水。
　　阿花好讨厌，他骂我。
　　小可喜欢吃土，所以她土死了。
　　……
　　这种幼稚的恶意满满的内容她发250封。
　　第251封她说：为什么这些人都是我。
　　250条封后，画风突变。
　　我又梦见徐落了，这是第她离开这个城市的第467天。
　　我们曾是最好的友(我认为)，中考前，她出了车祸，脸毁了，距离中考只有一个月，她出院后不愿来学校，我帮她把东西收拾好让徐母带回去。
　　中者前一天，她约我去她家。她给了我五本笔记本，上面记着这些年来她对我的评价。
　　她冷漠地指责我：“如果你成绩好点，我就不会担心中考了，早知道就不跟你玩了。”
　　“没有人说过你很蠢吗？”
　　“我们绝交吧！要不是初一你这只可怜虫和我相处的时候怪搞笑的，我才没功夫理你。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真正的朋友，你又傻又大方，我不费点心思和你玩怎么赚你钱。”
　　她说话语无伦次，颠三倒四，那脸上的伤疤是我见过最丑的疤。
　　我几欲作呕。
　　我以为那是最难受的时刻，直到我翻开了笔记本，我哭了。
　　她写的的每一个字，哪怕一个符号，都化作刀刃在我的心脏上留下伤痕。
　　宋枯弥，好难听的名字，长得也丑，她到底怎么想的竟然想和我做朋友。
　　今天的猪依旧又丑又蠢，她不会以为像猪一样刨饭很光彩吧！傻人！
　　可恶宋枯弥竟然怎么受欢迎，这丑女怎么办到的。
　　好难受，每天对着这张丑脸，想吐。
　　还不是因为她有钱，哼，不就是出身得好吗，照样是个丑女。
　　切，不就是回答一个问题吗？至于鼓掌吗？我也就随便给她拍一拍吧！
　　怎么丑的人竟然写出这么好看的字，鲜花插牛粪，丑就让字出头，无语。
　　怎么回事加舞蹈社，这SB这么难看怎么想的啊，丑到别人了怎么办。
　　宋枯弥今天被小混混表白了，全校得笑死她，可恶，本姑娘都没人老白，凭什么这丑女有，她怎么配？
　　明明我学得比她认真，她分数凭什么比我高，肯定作弊了，小小投个举报信吧！
　　一群男的说她是仙女下凡跳舞，呕！你们有没有注意她那个动作一点都不流畅，美个鬼。
　　啊！宋书居然是她弟，这SB不是在她弟面前说我坏话了吧！
　　……
　　希望你难受，中考考不上，一起车祸吧！
　　二百五被人当笑话看三年。
　　我做的梦好奇怪，好想哭，学习吧！
　　学习就不会想她的啦。
　　我好像生病了，泪水像止不住的一样。
　　宋书今天给的巧克力好好吃。
　　今天老师让我开朗一点，我不够开朗吗？真奇怪！
　　徐落怎么成了我同桌，好像吐，她的疤在流脓，想哭！
　　徐落怎么在我家，宋书把我最爱吃的巧克力给了她，晚饭被吐出来了，徐落终于消失了。
　　咦！徐落在窗前对我招手耶！穿过窗子就可以碰到她！不对，她明明在我旁边。
　　一个男生把徐落杀死了，好恐怖。
　　嘤！那个男生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他说他叫子息，跟你同名耶，奇怪。
　　你生病了，我生病了？怪不得那个男生一会见会又不见的。我早知道我生病了呀！
　　其实我在演戏哦！我没有生病，徐落中考后一直在另一个城市，你又不知道在那里。
　　再见，我不需要你了。
　　其实我就是你加错了的那个人，那封邮件是故意写给你的。
　　看完信后，宋书才知道枯弥的心病根源，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不知道她姐是怎么度过的，如果他再细心一点，再勇敢一点，去推开那扇门，姐姐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宋书埋头痛哭
　　*
　　宋书约韩子息去看枯弥，枯弥正在看书，看见宋书笑了笑，“你男朋友？”
　　宋书惊骇：“只是一个普通朋友！”
　　韩子息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笑道：“你姐真会开玩笑。”
　　三人聊了一会天，宋枯弥对宋书说：“我的书落在花园里了，你能帮我找找吗？”
　　宋书离开后，枯弥说：“所以，你是谁？”
　　韩子息沉默了一会道：“韩子息”
　　枯弥面色平静，“哦！”
　　她梦里的子息从来不是韩子息，她一直都知道的。
　　宋书和韩子息离开一周后，宋枯弥自杀了。

　　子息，我来找你了，没有你的世界，徐落会一直缠着我的。
　　*
　　息：学姐，你好！交个朋友？
　　枯：？
　　息：我是你的学弟
　　枯：我不认识你
　　息：现在认识也不晚
　　息：[图片】今天的彩虹有两道，这预示着好运将至
　　枯：我没有看到两道彩虹
　　息：那我把我的好运气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