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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迷雾疑云 ...

  •   “你怎么了?”凤翔捧起我的脸,强迫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写满了真实的关切。
      “我的感受能改变什么吗?这样一个卑微的我。”我的嘴里溢出淡淡的嘲讽。他明白我的意思。

      “怎么可以这么说。”他诧异地看着我。
      “你到底还要瞒我多久,当我想傻子一样玩弄吗?”
      他的眼中满是心痛:“不是这样的,真的,我也有不得已不说的。”

      “够了!”我推开他坐起身来。
      他没有再说什么话,伏在我地脚边,恭顺地为我着衣,为我系好衣带,穿上鞋子,那双琥珀般的眼睛时时抬起来,端倪着我的神情,似乎生怕我再说出什么气话。

      走出门才发现自己在一处从来没有到过的青山绿水之间,小溪瀑布,青山深涧,很美的景色。我走在山崖上悬空的廊中,山风吹着我单薄的身形,有些嗖嗖地凉,还没有说什么,凤翔就快步追出来,为我披上那件保暖的狐皮披风,作一个侍卫他倒是很尽职嘛。

      “我们明天回宫里。”我站在山风中对身后的凤翔说。
      那是一个深黑的幽穴,我却宁可回到那看不到底的幽深之中。在这里让我更加的紧张不安,我不明白那座如同坟墓一样的宫殿能不能被称作是“我的家”

      “是。”没有更多的质疑,他只是恭顺地点头。

      * * *

      回到皇宫才知道我不在的这几天,宫里发生了很大的变故,遥皇子和景皇子都中毒身亡,尸体被人从烟渺湖里捞起来,浮肿难辨,父皇也被被气得吐血。

      我去看时,他们的尸体被摆在白亭的灵堂里,腐朽难闻,我学过医,压着鼻子,张开他们的手看了下,手背上都有一些黄豆大的白班,其余的皮肤呈现一种幽暗的黑紫色,应该是中的同一种毒。

      我问过皇宫的太监总管,说是他们在烟渺湖教训我的第二天就被人从湖里被人把尸体捞上来,已经泡得不成样子,说明那天夜里他们就已经遭了毒手。

      我转过身,狠狠地瞪着凤翔,眼中充满责备,凤翔却像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你在装什么?

      你救了我不错,我要你保护我,却没有让你杀了他们。
      你恨他们没有错,但还在装什么无辜?!

      “太子殿下,不好了!”
      一个宫女惊慌地来到我的面前:“陛下身重奇毒昏迷不醒,您快去看看吧。”

      我的心“扑通”猛跳了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中升起。
      我转过身,看了一眼凤翔,急匆匆地到了祥龙殿。

      祥龙殿里,那个男人虚弱地躺在床上,本来就苍白的脸如今更是死灰一片,生命如此脆弱,就如同风中的残烛,一吹,就会熄灭。

      虽然他那样待我,毕竟他是我的亲人,我是我仅知道的最亲密的亲人,我的手有些颤抖,执起他皮肤有些松散起皱的手,那是我的父亲,我觉得湿润的东西在我的脸上滑下。

      “你哭了”那男人睁开眼,艰难地举起手臂,抹去我脸上的泪水。
      他在笑,虽然虚弱至此,仍然在勉强地对我笑着。
      “爹!”
      “没事的,爹没事的。”他勉强地笑着,似乎很喜欢我叫他爹。
      我执起他的手,那双布满皱纹的,皮肤松弛的,干柴一样的手,黄豆大的白班,幽暗的紫黑色,我惊讶地抬起头,转头看着守候在大殿门口的凤翔,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是你吗?你竟然如此狠心!

      父皇虚弱地闭上眼睛,倒在床上。
      “陛下累了,该休息了。” 太医从一旁拉开我:“殿下还是先出去吧。”

      又在下雨了,初冬的雨带着一粒粒细微的冰粒,打在脸上有些微微的痛,我站在那雨中,已经半个时辰,像一尊雕像,凤翔仍然紧紧地跟随在我的身后。

      不能相信,我仰头看着这幽暗的阴雨霏霏的天,雨水流进我的眼,有些模糊,心里好难过,失落,更是失望,我不能相信这样我最信任的人竟然欺骗了我。

      “你走!”我闭上眼睛,任雨水顺着我湿漉漉的脸和头发淋下去。
      身后依然没有声音,他还没有动。
      “走!听见没有,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你不相信我吗?”凤翔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受伤的感觉。

      “走!”我大声地吼道“我让你走,以后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
      半晌没有声音,一阵脚步声接下来是寂静,只有那雨点落下的声音。

      我一个人站在雨中,雨越下越大,打在我的身上,我抱着自己的头跪倒在地上,那满是泥污雨水的地上。

      那些阴雨蒙蒙的天,我一直躲在宫里,遥皇子和景皇子下葬的那天,我没有去,也没有人再多说什么责备我的话,但我心里一直没有办法释怀,虽然还没有办法证明,总觉得他们的死跟我或多或少有些关系,心里像卡了鱼刺一样,难受。

      常常来看我的是二皇子冥歌,带着鲜果,补品,还有酒,天气晴朗的夜里,我们常常在夜里通宵达旦的喝,也许都有些堕落了吧,但我常常能感觉到他那双灼热的眼睛在盯着我,常常不经意间,与我的身体有些若有若无的碰触,要么是拿酒的时候碰到我的手指,要么是俯身的时候碰到我的肩膀,之后又是静默的尴尬。

      也曾有两个人这样灼然地看着我,一个已经被我遣走,如今不知在何方,那个人是凤翔,一个我曾经喜欢过的人,那日在雨中他走时深深受到伤害的心碎的眼睛仍然在我心里,像是一个烙印,我没有办法忘记,常常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到那些有他陪伴的时候,如今想来都成了奢侈的梦。

      另一个是我的父皇,到现在他还躺在床榻上,只是偶尔才睁开眼睛。

      “殿下,陛下醒过来了,想要见您呢。”一个宫女匆匆忙忙地跑到我的近前。他每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定要看到我,这已经是宫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走进了祥龙殿,宫女在身后关上了大殿的门,大殿里仅点着一盏如豆的油灯,灰黄的灯光下,那个苍白的男人虚弱地躺在床上,我在他的床边坐下,执起他干枯松弛的手。

      “欢儿”昏黄的光照在他的脸上,那双眼睛突然睁开了,在那张苍白的脸上,那双眼睛显得突兀地闪亮。

      “你过来了。”那双干枯如同木柴的手指伸出来,像是想要抓紧我,我俯下身子,凑过去,他拉住我倒在他身上,我的脸贴在他的胸前,我能听见他虚弱的心跳声。

      “我知道自己的日子不久了。”那苍老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其实父皇这一辈子没有什么遗憾了,荣耀,权力,江山,美人,我什么都有了,这人间该享受的一切也享受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到现在只是放心不下你呀。”

      “我的孩子,我最疼爱的欢儿,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一直都不开心。即使身为太子,以你懦弱的性格也是常常被皇兄皇帝们欺负,以后怎么去作一朝天子呀。”

      我低下头没有说话,没有想到他会为我想那么多,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昏庸好色的男人。他迷留前眼中那样真实的疼惜和关爱,还有对我的期望都让我的心里一阵发酸。

      “你的母妃曾经是我这生最爱的女人。”他的眼光突然飘得好远,像是沉浸在那昨日玫瑰色的回忆中。“那个来自南国心细较弱如同水仙一般的女人,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被她吸走了魂魄。”

      他从来没有跟我谈起过我的母妃,我坐起身子竖着耳朵听他讲。

      “她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不仅仅是因为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更是因为他温柔如水的性格,她只要一笑,连春天里的桃花都失色了。”父皇露出罕见的温柔神态:“她本来只是南朱国进献来求和的美人,从她入宫以后我就专宠她一个。”

      “那后来呢,母妃为什么会投井自尽,如果您真如所说的那样爱她?”

      “因为我爱上了另一个人。”父皇的神色突然变得怪怪的,似乎更加的苍白,眼睛却是那样地灼热,仿佛像风中的火焰,摇曳着,微弱却明亮地让人心里发寒。

      “另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你舍弃那样温柔美丽的母妃,致使她悲伤到自决。”
      我有些悲愤不平,为那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仅仅是她凄惨的命运和那种若有若无的牵连就让我对她充满了好奇和感伤,一个作为礼物一样送给敌国的女人,怎样地柔韧才在异乡的土地上存活,将一生奉献给这样的男人,最后却惨遭抛弃。

      “那不是一个女人。”
      “不是女人,难道是男人,父皇,你!”还是不能接受父皇为了一个男人逼死了温柔的母妃。
      “连男人也算不上,只是一个孩子。”

      他的眼光灼热地盯着我:“那孩子从他出生的时候就异于常人,别人都说他是妖魔转世,我却觉得他的样子真的好美,我抱着刚刚出生的他,那双紫色水晶一般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我,我就已经陷入了那团漩涡。”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我从床上坐起来,一步步地往后退过去。

      “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我捂着自己的脸冲出了祥龙殿,原来自己就是那个害母妃投井而死的人。祥龙殿外,正下着倾盆大雨,雨水如注般打在我身上,为什么会这样,这个陷人的魔沼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出去。

      夜,漆黑,无边的深黑。
      雨,倾盆,不停的落下。

      我的衣服被打湿了,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我张开手臂,仰头看着这深黑的雨夜,却什么也看不见,为什么一直在下雨?我的路究竟在何处?

      在一片洁白的云雾之中,一个无比美丽的女人缓缓地向我走过来,脸上带着温柔如水的笑容。

      “欢儿”她在呼唤我,张开双臂想要拥抱我。

      她柔软的手抚摸着我的脸颊:“我可怜的孩子,受苦了。”

      “娘,我好难过,告诉我怎么活下去,这个世界太可怕了,漆黑的,什么也看不见,艰险的,如同踩在刀刃上。”

      “欢儿,我的孩子。”她俯下身来对我说:“你要知道对于我们这样处于弱势的人,存活的方法就是像水一样。”

      “像水一样?”我不解地看着她。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就是以柔克刚的道理吗?”我问她。
      “对,欢儿好聪明,你小的时候,我不让你学武,让你学文也是这个道理。”

      “父皇的事情你不怪我吗?”我突然想起那男人在祥龙殿中说的那些话,至今仍像噩梦一般缠绕着我。

      “傻孩子,我怎么会怪你!”她抚摸着我的额头和落在额头的发丝:“我只怪自己保护不了你,还是被你父皇得逞,我的孩子啊,可怜的欢儿。”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的泪水泫然欲滴。

      她的脸上突然露出焦急的神色:“我不能陪你了,你自己小心。”

      “娘亲,不要走!”我奋力地拉住她的衣袖,却是一片空,从床上坐起来,头上还冒着冷汗,急促地喘息着,原来是做了一场梦。

      * * *

      “殿下,起来喝碗雪耳燕窝粥吧。”我的贴身侍女小颦扶起我,柔声说道。
      喝完雪耳燕窝粥,我又一次倒在床上,小颦在我的床边坐下,用冰毛巾一遍遍覆在我灼烫的额头。她的手指很腻,很滑,如同鹅脂一般,在冰水中泡过的冰凉手指摸在我的额头上很舒服。

      “小颦。”我昏昏沉沉中轻轻地唤着她。
      “殿下,好些了吗?”她体贴地问我,那声音很软,很温柔,就像是春天里落下来的花瓣。
      我闭着眼睛拉起她的手覆在我发烫的脸上,嘴里嘟嘟囔囔念着一首诗。
      “记得小颦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殿下在嘟囔什么呢。”我抬起头看见小颦的脸都红了,白皙细腻的脸上浮现出蔷薇般的粉色,煞是可爱。

      “在念一首诗,写小颦的。”我笑着对她说。
      “殿下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有心思取笑人家。”她轻嗔道。
      我俯下身又是一阵咳嗽。
      “殿下!”小颦关切地扶住我。
      “没事的。”我伸出手臂拦下她正要贴上我额头的手。

      小颦刚刚扶我躺下,就有宫女在外面进来禀报:“二殿下来看望太子殿下您了。”
      “让他进来吧。”我对那宫女说道,如今父皇和我都病倒了,朝中的大事就二皇兄一个人在撑着。

      那个白皙高挑,斯文优雅的男子在我的床边坐下,关切地看着我,那双眼睛好温柔,像是能化成水一样。

      “二皇兄”我低低地唤了他一声。
      “绝欢,听说你又淋了雨。”他的声音里充满疼惜:“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现下皇宫里这么多的变故,几个皇弟都出了事,连父皇也昏迷不醒,你是父皇最爱的儿子,也是我最爱的弟弟,你要是出了三长两短,往后”说着,他琥珀色的眼睛里含着水汽,氤氲得让我的心颤动。

      “以后不会了。”我不忍看着他这个样子,这宫里的诸多皇子之中就数他对我最好了,我不忍心他为了我担心,朝中的事已经够让他操劳了,我这个样子又帮不上什么忙。

      “你呀,总是这样虐待自己的身体,让人心疼。”他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抚摸着我的额头:“要学着善待自己呀。”

      “二皇兄!”听他这么说我更是心里发酸,这宫里从来都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那久违的温暖霎那充盈在我的心间,我伸出手来握住他覆在我脸上的手。

      “好了,不多说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这朝中”他长叹了一口气:“不说也罢。”

      二皇兄走的时候,眼中尽是恋恋不舍的神情,他说忙完就再来看我,向晚的时候还吩咐人送来了我爱吃的鲜果和点心。

      我又在床上躺了几天,二皇兄有时候来看我,跟我聊到很晚,那天傍晚我懒洋洋地躺在金丝的锦被中,看着窗边的晚霞,小颦来跟我说:“陛下要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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