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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谁的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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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吹,寒气日重,霜残了花叶。
我仍然在洗颜殿里弹着那首忧伤的曲子。
青帝这两天都没有出现过,一个人闯进我的视线,却是他的弟弟蓝羿。
“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弹琴,这两天东青和西陵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
哦?这个消息到是提起我的兴趣,战事重开了吗?
“你还不知道把,原本已经被我们攻下的易水,孤星,蓝月,揭石,酒岩,玄冶,冒赫七城治下之民突然纷纷揭杆造反,而且打斗的战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稀奇古怪,无所不有。虽然说这七城已经为我们所得,现在驻守在那里的兵力正在默默地奇异消亡当中。”
我心中一喜,这些正是我想要等的消息。
“难道这些城里的西陵国民就要乖乖得被你们统治吗?”
我冷笑着问他。
“西陵国腐败,苛捐杂税,贪官横行,逼迫得民不聊生,我们这是在解救他们于苦难当中。”
真是天大的笑话!
“按西陵的新税法,农税是六分七,还不到一成,你们东青国的是两成三,工商税西陵是一成二,而你们却是三成,农耕时的麦种是西陵官府免费发送,更不要说西陵的官府银号为每个刚出生的西陵孩子发放存有一两银子的银券,在欠收之年无利息贷银子,贷粮食给老百姓。这些你们东青不要说有,恐怕听都没有听说过吧。”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他看了我半天,脸上才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难道你就是那西陵帝!”
这孩子不笨嘛。
我一直在等这个消息,在嘉宣元年的时候我就开始实行还耕于农的新土地法,虽然阻碍重重还是深得民心。
嘉宣二年的时候我又在推行还政于民的新政法,这次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差点被那些官员把我这个皇帝都端了,政绩好的仍然留任,新政法里规定了每个城的城主都必须由城中居民自行选出,除了不满十六岁的少年,老人,壮年和妇人都有权利选举,城主任期为三年,最多只可以连任两届,届满必须从新选举,各镇和各村落亦然。
每个城不单要选出城主施政,另外还要选出监农司和监法司,城主和监农司和监法司分别负责政事,农事,法纪,三权分立,独自运作,选举的届期与时间也各自不同,并且专门设置了廉政司,直属陵都。
嘉宣二年,东青突然进犯的时候我正在推行行政,各个城主刚刚推选出来,当时东青国是有备而战,我们却是无备而守。西陵国多年国库空耗,而且军备底子就很薄,士兵操练也不够,更是没有久经沙场的强将可用。
我召集了陵河以东的各个城主,让他们做好被东青国占领以后继续战斗的准备,让他们自行组织民兵,各自为政,顽强抗击
这样各个城的有生力量保存以后,即使东青铁骑攻了进来,也是关了门打狗,有去无回。
强权的维持需要很大的力量,而一种新思想的影响和扩散力一直都是很可怕的。当西陵国的百姓吃过新农法,新政法的甜头,再重新用帝制去强行统治,他们反抗的力量就会变得非常强大,而且新政的思想也会蔓延,当一河之隔的西陵国人民都在新政法之下,享受着自主政治,拥有了土地权,享有低税制,而一河之东的东青治下之民要承受着沉重的剥削和压迫,边境之民怎么能够不乱?
这就像一池水,如果一边很高,一边又很低,水自然会向低的地方流,这种趋势挡都挡不住。
在去易水城亲征之前我曾经对二哥说,如果我回不去,他一定要把行政继续推行下去,他答应了我,而且我相信以他的能力答应的就一定可以做得到。
被东青俘虏以后我一直在关注两国的战时,一点消息都没有,现在我终于知道了我想知道的,在他的面前我也有了扳回一局的资本。
我今天胃口特别好,饱饱得吃了一顿,又舒舒服服洗了会儿温泉,然后早早得上床睡觉。
隐隐约约觉得一个人从背后搂住我。
他的头埋进我的发中,半晌没有说话。
“好香。”
他对我说:“你的身上有特殊的香味。我在梦里也会想得发慌。”
我没有说话,等着他说,他想对我说的绝对不只是这个。
“你不简单呀。”
果然他接着说:“欢,也许我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你,你比我想得厉害。”
我轻笑。
他心中的我也许只是一只可以娱乐他,被他养在笼子中的金丝雀。
而我从来就不是,也不可能,不屑是。
“鹰,我问你,你知道这江山是谁的江山,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他没有回答,也许在等着我的答案。
我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在海之中,有一个大陆,在太阳升起的地方住着一个民族,他们都有着黄色的皮肤和黑色的眼睛,居住在大陆的中原地带,这个民族有着悠久的文明和深邃的内涵,博大精深,但是这是一个温和的民族,崇尚礼教和谦卑的态度,所以他们并不善战。
有一个来自北方草原马背上的民族,他们天生的强兵黩武,征战四方,这个马背上的民族征服了这个温和的东方民族以后发现他们的文化是一个好的东西,慢慢地开始学习。几百年以后他们仍然是统治者,但他们那些移居中原居住的人早已记忘记了原来的语言,改变了原来的习惯,和那个中原民族融和在了一起,所以表面上虽然是那个马背上的民族征服了中原民族,最后其实是他们被征服。
几百年以后又来了一群人,他们是来自东北穷乡僻壤的野蛮人,额头前面剔光了头发,后面绑着猪尾巴辫子,这群野蛮人没有办法忍受原来带着海东青挖着人参的生活,眼光扫向了中原这片肥沃土地,他们的强兵铁骑扫遍了中原,横尸遍野之后,这些梳着猪尾巴辫的野蛮人用征服者的态度傲慢地坐在宝座之上,那些男人无休止地享受,原本勇猛善战的八旗子弟慢慢变成了溜狗玩鸟,斗鸡,碰瓷,斗蚂蚱的浮夸公子代称。而他们的那些女人们踩着高高的碗口鞋整天在深宫里勾心斗角,日日不休,统治了几百年后他们已经完全忘了祖先是怎样的骁勇善战,一声炮响就吓得屁滚尿流,把大好江山白白送了海外来的西洋人还有小岛上来的东洋人。
那些东洋人的屠刀没有战胜他们,那些洋人的洋枪大破也没有炸破他们的国界,他们终于自己做了主人,而就在他们享受着胜利的喜悦的时候,西洋人放下了洋枪大炮,开始把他们那些震得叮咚响的音乐还有舒服简单的衣服,吃着方便好吃却全无营养的东西一点点渗透着这些东方大陆的中原人,中原人一看,这东西好,全往家搬,还视为高档货。最后这群中原人开始慢慢说起了西洋话,穿着西洋装,下着西洋棋,坐着西洋车。而或许几百上千年以后所有的国家和民族都会慢慢地融合在一起。”
我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对他说: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是哪个是天生的皇族,配得上代代统治万民,不是东青龙,也不是西白虎,这江山是百姓的江山,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