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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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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觉的眼晴似不揉沙子,席姜赶紧露出这个时期她该有的,天真烂漫的笑容:“二兄是为我好,我也长大了该懂事了。”
席觉闻言,久久地注视了她一会儿,然后又道:“记得你以前,都是叫我二哥哥的,何时改了口呢?”
因为出了那件事,一件让席姜不再喜甜开始厌苦的事。
大概在她七八岁时,她颇爱吃糖,那种透亮的甜块是很不易得的,但席家有。小孩子不懂得节制,家里人又宠,席姜因此牙痛,也因此总是闹嗓子而发热。
父兄为此没少夺她糖罐,但只要她一瘪嘴,眼里漫上水汽,湿漉漉地看着对方,没有人能拒绝她,糖罐子就还给了她。
但有一次,她抱着罐子吃糖时二兄在场,对方看着她一块一块地往嘴里放,忽地夺走了她的糖罐。
席姜自然地用对付其他哥哥的那一套用在席觉身上,根本不管用,直至她真的哭出来,席觉也没有归还的意思,她只得向在座的大哥求助告状。
席亚看不得幼妹哭,就对席觉道:“再让她吃一颗,今日确实没吃多少,最后一颗。”
席姜立时不哭了,用胜利者的姿态望着席觉。席觉毫无表情地看着她,忽地,他笑了,笑着把糖罐子还给了她。
看似很平常的一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但其实只是开始。
席姜的糖罐子还在,但不知从哪一天开始,里面的糖放到嘴里,苦得她要哭出来。这些罐子里的糖明明长得与糖块一样,但味道却是苦的,极苦。
她那时虽小,但也知道换了她糖的人只有二哥哥,也只有他懂药理,能制出这种如药一样的苦东西。
她找去,二兄一下子就承认了,并且告诉她,糖是他拿的藏的,她吃完一颗苦东西,他就会给她一颗真正的糖。
比药还苦还难以下咽的东西席姜怎会去吃,她直接去找了爹爹,说二哥哥欺负她。但她哪里知道,这事爹爹是知道的,看着哭泣的女儿席兆骏是有过犹豫的,但一看到小女儿嘴里的牙,他只道她二哥哥是为她好。
席家爷郎舍不得管束她,默许了席觉的行为,席姜头一次尝到孤立无援的滋味。
小小的席姜堵上一口气,就当糖丢了或被她吃完了,她才不要向整治她的人屈服。
她的骨气没能撑过三天,当着席觉的面吃下了一颗“苦丸子”,果然得了一颗糖。
可不知为何,明明是之前一样的糖,但到了嘴里并没有因为得来不易而变得更加美味,反而失了曾让她食之而乐的感觉。
七八岁的小女孩觉得这事比天大,可大家都笑她小孩,小题大做,唯三哥席奥理解她。
三哥在私下严肃地表示:“父亲与大哥都说二哥的方法好,但我不觉得,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控制你每日的吃糖数,甚至一颗都不给你吃,这样才是对的,为什么要先吃了苦才能得到甜,这不跟打一巴掌给个枣吃一样吗。二哥的方法不对,但心是好的,可你以后去到外面要警惕,有人这样对待你是想打着为你好的旗号行控制之实。”
席奥与席觉同岁,不过比他小了四个月,兄弟排行列三。
那时的席姜并没听太懂这话的深意,但她听进去了,就是从那时开始,她不再喜甜,抗拒苦味,甚至连据说尝过几次就会上瘾的辛味她也浅尝即止,这些对于唇舌来说都是太过鲜明的味道。
也是从那时开始,她不再唤席觉二哥哥,开始唤他二兄,她也再没见过那罐糖,至此,这件事才好像真的过去,从她戒了糖开始,再无人提起。
今时也无需再提:“二兄忘了吗,小时候我说不清话,总是把你叫成‘饿哥哥’,闹了不少笑话,这才改口的。”
她在胡扯,席觉嘴角一挑。说不好的是“二”,却把后面的“哥哥”改了,这理由未免太牵强。
席觉清楚地记得,是因为小时候管教她乱吃糖,她就开始疏远他。他当是也不大,也被气到了,觉得她顽劣不可教,不懂好坏。
席姜小时候生的极可爱,性格也好,对他这个外来的哥哥是真心的接纳与对待,所以他才愿意管一管她。
后来又管教过她几回,她与自己越发的疏离客气,再之后她大了他也就不管了,只是从未察觉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
席觉起身去倒了杯水,一边倒一边说:“我与你配得这几副药,药材虽不名贵但极稀缺,把我几年来进山采的药材皆耗了进去。”
他说着把水杯递给席姜:“冲冲药味。”
席姜拿起刚送进嘴,就听他又说:“这屋中绿植看着有些怪啊。”
席姜闻言,“噗”的一声,被喝进嘴里的水呛到,紧接着一连串的咳嗽,咳得脸都红了。
席觉:“五妹妹保重,药还有五副,最后的五副,若是喝着好了,以后还想再喝也是不成,这些药材难再寻。还有,服药期间不可受风,不可过多走动,妹妹好生歇着吧。”
顿了一下:“你若养不好这些青绿之物,我拿走替你养着。”
他说完就走,席姜刚咳完不及起身相送。望着二兄的背影,她有些懊恼,她鲜少有被人两句话弄得如此狼狈过。
就算被他发现她把药倒了又如何,就算那些药材是他爬山涉水辛苦采来的又如何,她有让他用在自己身上吗。
可,就是会心虚啊,一面对二兄就发怵,就算重生归来也难改一直的习惯。
因着二兄的忽然来访,席姜不再任自己放纵下去,第二天开始,她打量着屋中被她用汤药祸害个够的绿植,捏着鼻子把后面五副汤药全都喝了。
福桃看她如此,提出:“倒外面就是了,何苦都喝了。”
席姜:“我得有个好身体,二兄的岐黄之术我还是相信的。”
这期间三哥也来看她了,席姜与她三哥相处最是舒心,想到她三哥临上刑场也惦念着他的书,她心酸不已。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一世要让她三哥安心学问,换她来给他遮风挡雨。
到第五日,席姜把药全都喝完,终于可以出屋见风了。
她第一个要去见的人就是她四哥席铭,不知为何他竟然在她服药养身期间,一次面都没有露。不想却在四哥的院子扑了空,奴仆说四郎出去了。
席姜非常想见到四哥,于是上街去,正好她也想看看一别多年再未回过的潜北,她的故乡。
熟悉的风貌乡音让席姜觉得亲切、安心,她贪婪地看着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走着走着,忽见前面骚动起来,人群都在往城门处奔走。席姜好奇出了什么事,扒拉扒拉旧时记忆,实在想不出这时城中出过什么热闹。
席姜发现,上一世此时的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男女情爱上,想了几日都没有想出这时期是否有转折事件发生。
想不起来就自己去看去听,她让福桃跟上,二人随人流朝城门而去。
到了城门人更多了,人群不知为何开始推挤起来,好像是前面有人摔倒了。一瞬间,席姜记起了什么,上一世这一天她没在街上,但也听说了拥挤导致有人受伤的事。
那岂不是说,城外此时有着四百匹大乌骓?
这四百匹大乌骓经过繁育,在未来为宋戎争夺天下立下了赫赫战功。席姜眼中闪过光,这一次这些好东西都要留在潜北,留在席家。
身后的人忽然涌了过来,福桃惊呼,福桃身量比席姜矮,人也瘦,人群一下子把她们二人冲开了。
席姜赶忙回神,她奋力去抓福桃,待她终于抓住福桃时她感到站立不稳,人要朝前面倒去,就在这时,一股力量把她拉了回来,是她四哥。
借着四哥的一点力,席姜趁机抓紧福桃挤出了人群。
席姜回身给了席铭一个拥抱,席铭一楞,二人相差不到两岁,小时长身高时,经常是他与妹妹互相高过对方,互相背互相抱的情况都有,但长大后自然不能再这么亲密了。
况他前些日子因为宋戎的事惹到了她,她冷落了他好久。
此时忽然感受到席姜对她的热情,他心里软软的,很后悔为什么要与姓宋的发生冲突,让妹妹伤心。
“四哥,你怎么没去看我?”席姜放开他问道。
席铭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怕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你放心,哥下次不会了,再也不跟姓宋的对着干,不让你难做。”
席铭所说具体何事席姜忘了,但大概能猜到,她四哥经常因为看不惯宋戎而与对方起龃龉。
席姜又要再说一遍:“我不喜欢宋戎了,以后不要提他了,我是认真的。”
席铭:“好,你可要记住,一直这样下去。”
席姜开始说正事:“四哥,城外出了什么事?听人说是有人贩马。”
席铭来了兴致:“你敢信,是大乌骓!”
果然是这件事。
席姜同样兴奋起来:“四哥,我们留下,席家要了好不好。”
席铭有些顾虑:“贩马的是白蒙人,他们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要能降服他们带来的头马才有买入的资格。”
是这样没错,上一世席姜在看到那些大乌骓时,心生喜爱,但她想的不是自家收了,而是想着买下送去给宋戎。
那时她还稚嫩,驯服头马的过程十分艰险,还是二兄及时赶到,救下她的同时成功降服了头马,得到了购买资格。
而她拿了钱买下这些马后,全部送去给了宋戎,如今想来,二兄当时是什么反应,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