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苏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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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潭州雨水充沛，都说东风带走了寒气。
街道两旁的朱樱缕缕落地，多年未见的好友坐在家附近的公园湖边凉椅上，为何今夜从湖面吹来的风还是这么冷呢？
苏规率先开口：“你知道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你吗？”
“知道。”
波澜不惊，早有预料。
苏规微微张口，又吞了回去，纠结再三还是说了出来：“其实我们都知道苏策对你的心思，这些年大家都不好受。”
萧立言早已满脸自责：“这都是我的错。”
“没有人责怪你！萧立言。”苏规有些怒意，“你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是终究回不去了。”
“什么回不去？又为何要回去？你看这樱花”，苏规抬头望着被湖风吹拂的樱花树，“多年前它就种在这里，如今依然还在这里，我们抬头就能看得见。世间最美好的事就是久别重逢与失而复得。立言，说心里话，你和苏策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无论发生何事，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顶着。”
萧立言突然扑哧一笑。
苏规下意识捶了她手臂一下，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你笑什么？”
萧立言笑道：“几年未见，你怎么变得这么感性了？”
苏规脸上一红，挥挥手：“害！我家婉晴天天在家看那什么鬼怪大叔与少女的韩剧，被潜移默化影响罢了。”
“婉晴姐还好吗？听说你们的孩子刚满一岁，我都没空去看你们。”
苏规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萧立言在从卧底恢复到警察身份后的几个月中，每天都会反反复复翻阅苏策给自己发送的历史信息。苏策在微信中就提到了苏规和高子晴结婚以及去年孩子出生的事。
“我其实有看策策给我发的信息。”萧立言有些歉意。
“什么？”苏规吃惊，“你有看信息，那你为何不回复？你这些年到底去哪了？”
萧立言低头，缄口不言。
去哪了？
要不要告诉他，自己七年前派去进行卧底训练了？
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去越南边境做了四年的缉/毒卧底？
还要不要告诉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寻找自己的父母？
又或者要不要告诉他，他们兄妹俩的父亲......
算了，这一切都是自己种下的因，就应该自己去接受这个果。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喂。”苏规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你好，请问您是苏策的亲属吗？”
苏规吃惊，看着同样一脸惊讶的萧立言。
“对，我是苏策的哥哥。”
“我们这里是新民路派出所，您妹妹涉嫌打架斗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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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前，苏策在洗浴城后的巷子里蹲守到了董敬平。
“你说啊！白幽竹是不是你杀的？”苏策从背后扼制住趴在地上的董敬平。
董敬平不停地挣扎：“你这臭婆娘疯了吧！说了人不是我杀的！”
苏策听他称呼自己为“臭婆娘”，顿时怒火攻心，用手肘往他背上一顶。
董敬平惨叫一声：“哎哟！”
“知道痛了吧！你当我这几年的格斗都是白练的？都给我老老实实吐出来，你这些年躲啥？是不是做贼心虚？”
“大姐！算我求求你，放过我吧，人真的不是我害的，我这几年到国外做生意去了。”董敬平疼痛之中艰难地伸出三只手指，“我对天发誓，幽竹不是我杀的。”
苏策不耐烦，又是一肘击过去。
“闭上你的臭嘴，你也好意思叫她幽竹，是你狗嘴叫的吗？”
董敬平趴在地上痛得嗷嗷叫。
这时，一束灯光往这边照过来，苏策与董敬平的脸暴露在刺眼的白光下。
一个男人朝他们这边喊道：“你们在干嘛？”
董敬平看清那人脸：“翔哥！快来救救我！”
“平子！刚要找你，你怎么在这？”
那个男人走了过来，把灯光集中在苏策的脸上。
苏策被手电晃到，只好侧开脸，眯上眼睛。殊不知，圈住董敬平的手有些松懈，等想起时已经晚了。
趁手电筒照向苏策之际，董敬平用力掰开了苏策锁住他的手。
苏策自觉不妙，连忙挣脱起身，退开几步。眼见那位“翔哥”把董敬平扶起来，走向自己，苏策暗自骂道：“麻烦了，居然搬救兵。”
于是她靠到巷子边上，手悄悄握住后腰间甩棍上，蓄势待发。
苏策看着他们二人，冷哼：“呵，也不过如此，别怂啊，有胆直接上！”
那位“翔哥”站在对面，将右手也往他自己背后摸去。
苏策心想：怎么？他也带防身武器？
但是，不过一会，“翔哥”好像摸了个空，神色间出现只有短暂几秒的慌张。
“翔哥”小声啐了一口：“MD，忘记带了。”
果然——
苏策趁机立马拔出甩棍，用力一甩，甩棍从腰间“咻”地挺直，钢铁撞击空气刮出风声。
“翔哥”与董建平硬着头皮冲上前，两人分站苏策两侧，一人出拳挥去苏策脸部，另一人出腿踢往苏策小腿。
苏策迅速侧身，曲腿躲避董建平的踢打，然后一手抬起挡住“翔哥”的拳，另一只手拿着甩棍鞭打在他腹间。
“呃。”翔哥被击退后撤了几步。
顷刻之间，苏策又转身滑至董建平身后，将甩棍重重击打在其背上。
“哼，就打你这三寸之地！”
董建平被锤倒在地，疼痛到起不来。背部今晚被连击三次，那块白嫩的肉已经快红得发紫发黑。
“翔哥”忍痛弯腰捧腹，倏然抄起地上的“不知名”棍子。
苏策没理躺在地上的，而是再次转身，跃起身子直接踩着巷子墙壁，猛然蹬起。
“翔哥”手中的棍子往苏策脸上摔去。
而苏策则发力闷哼一声，举起甩棍。
两厢棍棒攻击。
“啪——”
夜晚的巷子里，野猫被吓得“喵叫”，飞岩逃走，只剩它引得纸箱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巷子一端，“翔哥”扶肩跪地。
另一端，苏策的额头上一道破口流着鲜血。
几束亮眼的灯光再次照进巷子，口哨声也响起。
他们三人，趴的趴下，蹲的蹲起，流的流血。这次不再是“救兵”了，而是真真切切的警察。
—————
“姓名？”
“苏策。”
“年龄？”
“27岁。”
“职业？”
“法医。”
“还算个同行，联系你家里人吧。”
苏策坐在派出所内，对面的警官正和自己做笔录。当警官问到家人时，苏策侧过脸，低头不作声。
“还不叫家里人来，真就关个十天半个月啦！”警察怒喝道。
苏策依旧扭头，倔强地说：“叫我哥吧，电话189*****。”
不一会，萧立言和苏规行色匆匆地来到了派出所。
苏规随机拉住一名警察：“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苏策在哪？就刚刚你们抓的，打架斗殴的那个，女的。”
“哦，就那个一女敌二男的美女是吧，在那呢。”那名警官指向坐在位子上的苏策。
苏规和萧立言顺着探去，看到苏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像只流浪的野猫，刚从恶狗口中夺完食。一身灰扑扑的，头发也是杂乱不堪，额头上还流着血，都快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萧立言丢下苏规，快步走到苏策跟前。
“苏策！”
苏策听到熟悉的声音，不是她联系的家人，而是当前最不想见到的人。
于是苏策扭过头去，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视若无睹，一脸冷漠和不屑，以及羞愧。
萧立言生气地问：“你为何打架？”
“关你什么事？”
“何时学会的打架？”
“从小就会。”
“学的什么拳？”
“怎么，普通格斗，咋了，还瞧不起？”
“嗯，按你当前的情况，技术确实还有待加强。”
苏策有些不耐烦，萧立言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她挑衅道：“哦？那你要比试一场吗？”
“可以试试。”萧立言自信回答。
苏策愤然站起身：“萧立言，你存心的吧！你无缘无故来干嘛？找我乐子玩？还是看我这如败家犬一样的笑话？”
萧立言只看见苏策的伤口因她这么一激动又渗出了血，于是转身走了出去。
“等我，我去买药。”
苏策看着她的背影，生气万分，却瞧不见自己的眼眶已经红润了一圈。
“真是个神经病。”
苏规在一侧看着她俩吵架，摇了摇头。
“唉，还是熟悉的味道和配方……”
苏规走到苏策面前：“你干的好事，又让我来给你擦屁股。说说吧，你又咋了？”
苏策一直在调查白幽竹的案子，苏规都看在眼里，暗地里帮了不少忙。有些事情，只能兄妹之间知晓，得在父母面前瞒着。这次，苏策所作所为有点破格了。
“我找到了董建平。”
苏规吃惊：“就以前经常骚扰白幽竹的那个小混混？”
苏规与苏策、萧立言都在一个学校读高中，三人形影不离，经常一起行动，信息自然也是互通的。
“对。”
“所以你就打了他？”
“对…”苏策突然回想，自己当时确实太激动了，于是有些懊恼。
但又一想到自己花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到董建平，仿佛心中的不安与愧疚就有了发泄口。
“我觉得你这次还是有些过激了，他人呢？不会被你打进医院了吧。”
苏策抬了下头，往右边示意。
苏规看见两个男人浑身是伤地靠在对面的座椅上，鼻青脸肿的，正在“休养生息”。
苏规僵住：“你这下手太重了吧。”
“我不也被打了嘛？”苏策撇撇嘴。
“那黄毛就是董建平？他旁边那人是谁？”
“不知道，董建平喊他翔哥。”
苏策现在才看清那人脸，寸头，大约三十来岁，手上还有个像玉佩模样的纹身。
苏规无奈：“现在怎么办呢？派出所怎么处置？”
苏策回答：“那个翔哥自己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我是女人，既往不咎了。”
接着，苏策又气坏了，攥紧拳头：“什么叫看我是女人，我一人顶他们俩！还既往不咎？”
苏规看着她妹妹，又摇了摇头，便离开去了警察那办理手续，以及提交罚款。既往不咎是一码事，该有的后果也要承担。
苏规又掏了一笔钱给董建平二人，作医疗费。
处理结束后，兄妹二人出来，看见萧立言已经买好药到了派出所门口。
苏策没有理，直接走向车子。
“哥，这不是你车啊？”
苏规解释：“是立言送我来的，我们恰好遇上了。”
苏策回过神来：“对了，还没问你们，你俩什么情况，怎么一起来的？”
苏规上前给苏策打开副驾驶车门：“你先上车，外面冷。”
苏策听完，转头就坐到后座去了。
苏规无奈，坐进了副驾驶室。
三人坐在车里，开往平阳街道的苏策家。
苏规给妹妹解释了在家门口偶遇萧立言，然后两人就接到电话来派出所接人。
苏策透过后视镜，对萧立言阴阳怪气地问：“萧大队长，你没事回平阳街干嘛？”
“策策！平阳街本来就是我们三人的家啊，为什么立言就不能回？”苏规听完苏策的话很是生气。
苏策是有些“口是心非”在身上的。
萧立言回答：“今天答应了给某人带麻辣烫，回市局发现她根本不在，我又吃不了这么多，就送她家去了。”
苏策坐在后座正好看见放在旁边，都已经变凉了的麻辣烫。她心底的那潭死水仿佛又掀起巨浪，懊恼、疼惜、失而复得的各种情绪翻涌而至。
然后思绪万千，平息静止，低头不语。
萧立言见她没再作声，握着方向盘的手也紧了紧，从后视镜里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
苏规此时非常尴尬：“哦，对了，立言。还没问你呢，你现在是去潭州市公安局任刑侦队长了吗？”
萧立言便给苏规大致说明了一下当前的情况，当然，苏策所知的就是苏规可知的，无再他言。
就这样一路，三人回到了平阳街，苏策家门口。
一停车，苏策直接就进门上了楼，手中还提着那份麻辣烫和消炎药。
苏策又走到窗户前，拉开一点窗帘往下望，萧立言正和苏规道别。
等苏规进门后，萧立言还在下面站着。
苏策看着她，八年没见，其中网络联系三年，失联五年，自己一直都没有机会，如现在这样好好观察过她。
一身暗色风衣穿在身上，长发披肩，白皙的脸庞在月光下温柔如煦。相比以前，眉眼立体了不少，不再是当年少女天真可爱的模样。
苏策看出了神，又忽然对上了一双眸子。
那人现在也在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
这扇窗户，曾经见证了若干她们彼此的重要时刻，如今再次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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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翔哥回去后，也没去医院处理伤口，而是慌张地打包行李。
董建平看着他，不解：“翔哥，你要去哪？”
翔哥收拾着行李，然后从抽屉里顺走一个包裹：“别问这么多，我今天本来早就要走的，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平子，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已经有预感了，今晚必须得走。那笔钱你自己拿去到医院看看，我就不用了。”
“翔哥”拍了拍董建平的肩，走出洗浴城，消失在黑夜里。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苏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