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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钢珠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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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剖室内的窗帘都拉了起来,阳光被完全挡在外面,只见手术无影灯亮起,角落里的老式通风空调呼呼发出响声。
穿着防护服的苏策与韩平站在解剖台前,注视着躺在上面的冰冷尸体。
两人鞠躬,低头不语,在心中默念:“2022年3月5日14点23分,死者霍齐元,现在为您解剖。”
这次尸检由苏策主刀,韩平则在一旁拍照记录。尸检过程需要按体表、体腔、心包腔、内脏器官和神经系统的顺序依次进行。
苏策先将尸体翻动检查了一番,认真地说道:“尸体四肢完好,体表无损。”
随后,她走到尸体头部方位,抬起尸体的头按压着,不禁皱眉。
“剃发刀。”
韩平与苏策一起工作多年,已然有了默契,很快就帮忙把剃发刀递去。
手起刀落,不一会尸体的头发被剃去。苏策拿水管冲洗尸体头颅,发现后脑勺枕部出现一个伤口。
苏策拿测量尺放在创口一侧,韩平手中的相机不停地发出咔嚓声,闪光灯闪个不停。
“一个5毫米的圆形创口。”苏策说完看向旁边的年轻法医,然后伸出一只手。
“准备开颅。”
这个年轻法医一下紧张起来,站着没动。
“你是新来的吗?”
苏策的语气冷冷的,年轻法医有些发怵。
韩平解围:“陈诗琴,新来的实习生,第一次参加解剖。”
苏策突然想起以前的自己,即使理论知识精通,但真正面对尸体进行解剖时,还是会紧张万分,心中直犯恶心,一星期都没胃口吃饭。
“开颅锯。”苏策语气缓和不少。
“是。”陈诗琴小声说道,然后有些发抖地将电动开颅锯递给苏策。
苏策用开颅锯沿着锯线将颅骨锯开,解剖室内静谧无声,只听见开颅锯与头骨摩擦发出的“滋滋”锯声。
陈诗琴看着电锯切得骨粉四溅,一股焦臭味混杂着脑子里的味道一起传出来,一阵反胃快要吐出来。切开颅骨后,只见肉粉色的脑花像豆腐渣似的,还有一块脑花掉落出来,不过幸好还有脑膜包着。
颅骨里面血肉模糊,早已不似正常的脑子般完好。血腥味散开直冲天灵盖,还有点儿辣眼睛。
苏策在颅骨中取出一粒带血的钢珠放在灯光下端详:“子弹没有穿头而过,必死之局。”
旁边的实习法医陈诗琴盯着苏策,满脸疑惑,但又不敢言。
苏策见状解释:“子弹穿过头颅造成贯通枪弹伤,即使颅块飞起,也不一定致命。因为飞出的颅块有时候反而能帮助释放颅内压强,有生还的可能性,哪怕留下严重后遗症。”
钢珠被放在托盘上,发出细微地铁盘碰撞声。
“但是子弹不穿过头则几乎瞬间致命,因为子弹滞留在头颅内会造成颅内压强急剧升高,压迫脑干,导致呼吸心跳停止。”
陈诗琴将苏策的话默默记在心底,做起笔记。
虽然苏法医面若冰霜,一副不好惹的大佬模样,但实际上还是愿意教自己东西的,陈诗琴刚开始的紧张也有了些许缓解。
法医解剖尸体必须坚持“三腔必开”的原则,这是为了避免遗漏伤情信息,以确定真正的致死伤。同时也是对死者负责,这牵扯到案件的最终定罪。于是苏策开完颅后,又解剖了尸体的胸腔和腹腔,观察各个脏器,最后提取病理、毒化等检材。
一切结束,苏策将各器官归位,然后一针一线细心地将尸体缝合。
韩平看着苏策脸上的汗浸湿了口罩,手上的活一直没有停止。他其实一直以来都很欣赏苏策,年纪轻轻就已是主检法医,纵然有关于苏策的闲言碎语,可是在业务能力上根本挑不出错处。苏策对待工作一丝不苟,对待死者更是有敬重之心,她像是一名战士,解剖刀就是她的武器。
韩平不禁走了神,看苏策的工作进行到收尾,便问:“致命伤应该就是枪弹导致的颅脑损伤吧?”
“嗯,更准确的讲,是钢珠qiang导致的颅脑损伤。”
苏策说完,深呼口气,走出了解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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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侦一队那边正在对那枚带血的鞋印进行调查,这很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可是匝道路表面并不光滑,只能提取半枚不是特别清晰的鞋印。
“记得让痕检部门查查那枚鞋印,就算不清晰总比没有好。还有监控查得怎么样了?”萧立言问道。
陈子康有些无奈:“那个匝道处正好被高架桥挡住了,是监控死角。”
“根据推算的死亡时间,案发在凌晨左右,半夜人应该不多,出现在周围的人都有可疑,监控组继续追踪”,萧立言随后又问,“出租车GPS 记录调取出来没?”
“霍齐元的笛笛打车上显示,有记录的最后一单是23点30分左右一名叫刘洋的公司职员坐车回家。霍齐元送他回家后,就开车离开了,一直到案发期间都没有再搭乘客。”陈子康答道。
刘芳齐不解:“那有没有可能就是这个公司职员杀的他呢?”
“那个叫刘洋的职员23点46分到的家,家里人可以证明,他回家后直接洗澡睡觉了。而且刘洋的小区门口监控都记录下来,他回家后一直没出门。”
众人听着陈子康的话陷入沉思……那凶手是谁呢?
萧立言双手抱在胸口,看着投影上的GPS路线。
霍齐元最后一单的目的地是卢云区新民路刘洋家小区,然后23点46分离开从小区出发,一路开到桃湖区南门桥高架桥,直到凌晨0点52分出租车停止在高架桥匝道处。差不多近一小时,线上乘客已经没有再接单,那线下的呢?
“你们再根据这条行驶路线,跟着监控一路查下去,看是否还有乘客上车。”
“是!”众人回答。
“陈副队,庞警官,我们去走访一下霍齐元的家和公司,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萧立言一行人走到电梯门口,苏策正好从解剖室出来。
“策…苏法医!”萧立言叫住苏策。
苏策刚刚结束尸检有点疲倦,身上还残留着尸体的臭味和消毒水味道。她看见萧立言那张脸,鼻头突然一酸。
其实她现在好想上前抱住她,然后趴在她肩头撒撒娇,说出她一直以来想说的话:“言言,我好累啊。”
可是她还是忍住了。
萧立言走上前:“苏法医?尸检结束了吗?”
“嗯,死因是钢-珠qiang射击导致的颅内损伤。”
“钢-珠qiang?”
“5mm的创口,钢珠也取出来了,可能是气qiang,因为我们没有检测到硝烟反应。”
萧立言眼睛睁大,心中一喜,起码凶器已然有了寻找方向。
“萧队,咱们得快点儿,人家出租车公司都快下班了。”旁边的陈子康催促道。
萧立言看了下表,的确快傍晚了。出租车司机在路上离奇死亡,网络发达的新媒体社会,已经有不少视频和图文被群众发布上去了,无形的舆论压力让刑侦一队如钟摆一般根本无法停下来。
“那我们先走了。”
萧立言盯着苏策的眼睛,几秒钟后,便走向了电梯。
苏策看着他们走进电梯,便打算离开。
“苏法医!”
苏策转身看见萧立言从电梯里探出头来。
“记得早点休息,晚上想吃麻辣烫吗?我给你带。”萧立言拿出手机晃了晃,“还想吃什么,到时候给发我微信。”
苏策突然想到什么,一下红了脸,气哄哄地快步跑回了办公室。
怎么忘了这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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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里的萧立言脸上一直浮着笑意,陈子康和庞统则是两脸茫然。
“萧队,才短短一天你就和苏法医关系这么好了?”庞统按耐不住他的八卦心。
陈子康应和,一脸嫉妒:“对啊,你们还加了微信,我们都没有她的微信。”
萧立言知道苏策现在只想和她以普通同事的身份相处,于是撒谎:“昨天聚餐结束后,苏法医送我回去的路上加的微信。”
“话说感觉苏法医这两天有点和以前不一样。”陈子康摸着下巴思考。
“怎么不一样?”庞统问。
陈子康一本正经解释:“你看,苏法医平常都不怎么和同事们打交道,当然除了韩平。昨天苏法医居然同意和我们一起去酒吧,这就很奇怪了。”
“韩平?”萧立言小声疑问。
“萧队,你这关注点怎么走偏了?”陈子康继续说道,“我感觉是因为萧队你来了,苏法医这冰山美人开始渐渐融化了。”
萧立言看着他,突然一脸严肃:“为什么你们都认为她是冰山?她难道不好相处吗?”
“萧队长,你可能刚来不知道,苏法医平常都只有工作。没有工作时也不见她人影,反正就是很神秘,也很少参加我们的集体活动。虽然大家都公认苏法医是咱们市局的大美人,但总觉得她不怎么搭理人,还有点带刺。”
听着陈子康絮絮叨叨解释了一番,萧立言反而脸色冷了下来。
陈子康连忙解释:“萧队,你别误会,我没有说人家坏话的意思,我其实也挺想和苏法医处好关系的。”
“没事。”
萧立言说完,几人已经驱车来到华通出租车公司。
只见一群人乌泱泱地围在公司门口,他们举着牌子好像在喊些什么口号。
“我们要生存!我们要吃饭!”
“出租车司机也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