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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在枯枯戮山的一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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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思考不能地僵在原地。对哦,在这个国家,女性16岁就可以结婚了。不过……
“那个……近亲好像不能结婚的吧……大概。”
“呵呵呵,这个不用担心。你并没有任何出生证明能证明这点吧?”
“可是……”我倏地站起来,碰倒了棋盘上的棋子,“近亲结婚会生出白痴的!”
说完我才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好像不在这里……
桀诺爷爷刚要说什么,门上方悬挂的液晶显示屏忽然亮起来,荧幕上映出乔吉博士的大头:
“咳咳。这方面请您尽管放心,我们揍敌客专属科研小组新近开发出的胚胎基因鉴别技术,可以在怀孕十天时就发现有缺陷的基因,保证下一代从父母双方继承最优秀的遗传特性。”乔吉环抱双臂,又发起癫来,“伊路米少爷跟库洛小姐的孩子……想想就觉得很萌!好期待啊啊啊啊啊~”
“……”
伊路米跟我……大哥跟我的……孩子???
桀诺拿起遥控器,哔地一声关掉显示屏,慢慢转向我。
“如何?你愿意嫁到我们家来……成为伊路米的妻子吗?”
我彻底地囧了。
这种重大家庭问题,八成已经跟基裘姨妈和席巴姨父打过照面了。如果当面拒绝,貌似后果会很严重。
重新坐下来,低着头整理散乱的棋子,用余光瞟着身上写有“一日一杀”的老人。
“……结婚这种事……有点太突然了,能给我一些时间考虑吗?”
“呵呵,需要时间培养感情吗……年轻真好啊。”桀诺爷爷闭上眼,感慨地捶了捶肩,“我们不会强迫你,要不要答应,全看你自己……不过,到了18岁,你就不再是揍敌客家有法律上的养女了……明白吗?”
言外之意,即是说18岁后,我就与揍敌客家再无瓜葛,不再受揍敌客们的保护,也不能以库洛·揍敌客的身份出任务赚钱了。
“是,我明白。”我郑重地回答,“18岁生日之前,我会给您……给全家一个答复。”
“两年吗……也好。”桀诺背着双手,走出房间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库洛,你需要答复的不是我,而是你要嫁的那个人。”
回到房间躺下,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揍敌客家的长辈们疯了。
表兄妹结婚?你以为这是封建社会啊?还有那个什么“胚胎基因鉴别”……意思是“怀多少次都没关系有病的我们帮你打掉”……
自从姨妈告诉了我妈妈的事,我渐渐察觉出来,长辈们有些热情过度的关怀下,一定隐瞒了些什么。随着一天天的接受训练、完成任务、增强实力,这种感觉也一天比一天强烈。今天终于确定了,他们想要的,是我继承自妈妈的、与血统有关的能力。
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这个世界里,谁没有私心呢。即使是父母,虽然嘴上不愿意承认,心底里也期望着能从自己的孩子那得到回报。姨妈家给了我这么长时间的庇护与培养,然后收获我的血统,算是一笔有亲情加成的生意吧。
晚饭时,除了离家出走的奇牙,姨父和伊路米都不在,只有马哈外祖父、桀诺爷爷、基裘姨妈,以及糜稽、柯特和我。
眼前摆着美味佳肴,我却莫名地提不起食欲,盯着勺子里的汤开始神游。
“库洛,你在发什么呆?”
“哦,没有……”迅速把勺子塞进嘴里,对上姨妈闪着红光的电子义眼。
“还说没有?你连餐布都没打开。”基裘尖细的声音从餐桌那头传来,“吃饭时要专心,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懂了吗?”
“嗯,我知道了,对不起。”毫不迟疑的机械式回答。
我一面扒拉着碗里的饭,一面为转移注意力,抬头环顾这一家子人。马哈外祖父似乎在专心享受美食,ET般的水泡眼眯成了两道缝;桀诺爷爷我不太敢看,便跳过了;基裘姨妈极为虔诚地实行她的餐桌礼仪;柯特挨着姨妈,冷着一张瓷娃娃般的脸;糜稽吃完了前菜,便一动不动地盯着盘子里的牛排。
真少有,莫非二哥最近在减肥?嗯嗯,不错,他是该减肥了。照揍敌客家的基因来看,如果能瘦下来,糜稽的模样应该不会比其他几个兄弟差。可是……让一个死宅胖子减肥,现实吗……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后,我的食欲居然恢复了,兴致满满地拿起刀叉,准备对盘中物下手。
“爷爷,请把库洛嫁给我!”
糜稽忽地站起来,肚子撞到了餐盘,锵啷。
全场鸦雀无声,我再次思考不能。
“糜稽,坐下!”姨妈命令道,“你这样成何体统!”
“妈妈!”他非但没有坐下,反而追问得更急了,额头上冒着汗,双拳攥得紧紧的,“为什么要把库洛嫁给大哥?”
“……”
姨妈像是没想到一直听话的儿子居然会这样,张大了嘴巴看着糜稽,说不出话。
“糜稽啊……那你说,为什么不能把库洛嫁给伊路米?”桀诺问的是糜稽,望着的却是餐桌这头的我。
站着跟躺着差不多高的胖子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似的说:
“伊路米和库洛,年龄相差太大了!如果说是表兄弟的话,我也有那个资格,跟我会比较合适!!”
“是吗……这么说也有道理。”桀诺托着下巴想了想,转向姨妈,“基裘,你看呢?”
姨妈义眼里的红光哔地扫了我一眼,又转回去。
“……不行,我不能同意。”
“妈、妈妈!”糜稽急得满头大汗,就差跳上餐桌了。
“哦……既然你妈妈这样说了,那也没办法。”桀诺说着起身,捶着肩就要往外走。
“爷爷!你帮我说句话嘛!爷、爷爷!”二哥追在爷爷后面,也离开了餐厅。
我长舒了口气,这餐饭吃得真不踏实。
天已经全黑了。我坐在后院的大树上,以手为枕,望着蓝黑色的天空。
从二哥对手办以及偷窥的热衷程度来看,有今天的举动也可以理解……可是,一贯对桀诺爷爷毕恭毕敬的姨妈,这次居然当面回绝,真是少有。哦,说曹操曹操到。姨妈带着和服娃娃柯特,正立在树下望着我。
“库洛,你下来一下。”
我跳下来,问:“姨妈……有什么事吗?”
“是今天晚餐时说的事。”姨妈的态度相当正经,不像谈到奇牙时那么神经质。
“嗯……桀诺爷爷跟我说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垂下眼帘,又确定地抬起,“我不知道。”
姨妈定定地看着我,又说:“真是不坦率的孩子。”
“哎?”
“我看得出来,比起糜稽,你更喜欢伊路米。”她顿了一下,续道,“你是安娜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没错,比起那个胖子宅男,我还是比较喜欢跟大哥待在一起。姨妈是为了这个才帮我回绝了二哥吗?这种情况,我是不是应该道谢……
“您说得对,谢谢您。”
姨妈忽然用扇子遮住脸。
“哦呵呵呵,既然你喜欢的是伊路米,那就好办了。过几天是你生日,现在准备婚礼怕是来不及了,订婚式怎么样?”
“啊?”
姨妈收起扇子,提起裙摆转身。
“3月15日的订婚式,我这就去安排,别心急哦~”
说罢,飞也似地离开。
“姨妈,等等……等一下啊!啊,好痛……”我踏着树枝猛地站起来,却被更高的枝干撞到头,脑袋震得发晕。
看不到一个人影的远处,传来基裘尖利的嗓音:“这几天记得好好保养,不许熬夜啊!哦呵呵呵呵~”
柯特留在原地,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便跟着他妈妈走了。
“你赢了呢,恭喜。”
“……”
原本的两年期限,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几天。
我又坐下来,靠着树眯起眼,直到夜深,感觉有些寒意,才跳下树回自己的房间。
深夜的走廊空无一人。恍惚间,我以为自己在做梦,那个重复了三次的噩梦。我站在怎么也逃不出的走廊里,那里除了我之外,一个人也没有。
梦与现实的界限开始模糊的时候,前方的走廊尽头,浮现出一个高挑的人影。起初是阴影下完全的黑色,随着距离拉近,我看到那并不是全黑——从右肩到腹部,衣服被血染成了黑红,湿漉漉地粘在皮肤上。整条右臂随着他的走动摇摇晃晃,好像已经断了,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灰色的石板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红色断线。
梦里可没有这样鲜明的血红色。这并不是梦啊。
那个浴血的人走到离我十多米远的地方,忽然软倒下去。
“大哥!”
我跑过去扶住他,才发现他额头上全是冷汗,原本墨色的柔顺长发,被汗水粘得一缕一缕,平时的大黑猫眼眯成了两道缝。
伊路米粗重地喘息着,忽而眼一闭,一句话也没说,就倒在我身上昏了过去。
我掏出手机,调到照相机模式,对着他一阵啪啪啪,然后扛着他没沾上血的左胳膊站起来,磨磨蹭蹭地往医疗中心走去。
哼哼,这回一定得狠狠敲你一笔。
说笑的啦,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大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