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音流昭》焉知墨阖

2、迷糊的小花妖

　　云中的那棵原是月桂树，满树黄花，如同漫长星河里的星辰，芬芳馥郁。
　　走近了以后，楚殷才发觉在树底下有个蓝色的身影，背对着她倚靠在树干上。
　　楚殷并没有多想，像她这样没有经历过世事的小孩子，是不会有危险的概念的。
　　她绕过树干，站到那个身影面前。
　　那是一位朱唇粉面的仙子，正阖眸小憩，怀中放着一壶琼浆，一双玉手安稳地置放在酒壶上，纤长的手指缠绕着壶柄，好不妖媚！
　　楚殷的到来打扰到蓝衣仙子的休息，她轻抬眼帘，余光瞥见一袭鹅黄色的身影，丹唇轻启，用晚霞般缱绻缠绵的声音问道：“哪儿来的小妖？为何打扰本仙休息？”
　　楚殷眸中带着些微的慌乱，连忙摆手解释道：“仙女姐姐对不起，我是玉昙花妖，我……我不是故意的。”
　　蓝衣仙子瞥了她一眼，脸上尽是不屑，道：“哦？你有何事？”
　　楚殷双手无措地在衣裙上摩擦，显得有些紧张，道：“我……无事，只是四处闲逛。”
　　蓝衣仙子微恼，偏过头直直地盯着楚殷，把楚殷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而后长叹一口气，不想与这个小孩子过多计较，扶着树干起身，将酒壶握在手中。
　　“花妖不好好在你的百花宫待着，四处溜达什么？若是被天兵天将逮住了，他们一口咬定你是来扰乱天宫秩序的贼子，到时候你百口莫辩，谁也不能为你求情！哈哈！”
　　蓝衣仙子眼神迷离，应是酒饮多了，面色通红，有些微醺，冲着楚殷说话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尽是酒气。
　　楚殷也不躲，就站在原地回答道：“是我不懂规矩，对不起。”
　　蓝衣仙子一愣，还以为她会为自己狡辩几句呢，她都已经准备好用什么样的话把她怼回去。
　　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认怂，顿觉无趣，随口打发她离开：“既已知错，便回去吧。”
　　“是。”楚殷告辞离开。
　　转身以前还不忘多看蓝衣仙子一眼。
　　待楚殷走远，云层中飞出来一个白色的影子，这个白衣男子的衣裳上有许多红线缠绕。
　　此乃月老，掌管世间的婚姻。
　　蓝衣仙子瞪了月老一眼，抱起酒壶欲一饮而尽。
　　月老怕她呛到，抬手将酒壶夺下，轻斥道：“扶尘，有你这么饮酒的么？”
　　扶尘，乃天上的散仙，无官无爵，四处闲游，放荡不羁。
　　原本她可以一直做自己逍遥自在的散仙，可是一万年前她遇上了月老……
　　扶尘被夺了酒壶，深感无趣，扭头就走。
　　月老紧随其后，连声喊着扶尘的名字。
　　她却一个头也不回，转眼间躲进云层里不见了。
　　楚殷找不到回阆苑的方向，走走停停，踌躇不安。
　　“你怎么还在这儿啊？”扶尘再一次遇到楚殷，已经清醒了不少。
　　少女惊诧回头：“仙女姐姐！”
　　扶尘轻蹙眉头，显然不是很满意这个称呼，解释道：“我叫扶尘，是天上的一名散仙。”
　　楚殷盈盈笑道：“我是玉昙花妖，我好像叫楚殷，是一位神仙给我起的名字。”
　　“楚殷？你为何还不回去呀？”扶尘整理长发，淡淡地问着。
　　楚殷尴尬地嘟囔着嘴，答：“云层太厚，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扶尘轻笑一声，道：“呵，都跟你说了不要随意闲逛，那……你且随本仙来吧。”
　　也不等她答话，拂拂衣袖便飘走了。
　　少女思考了一下，却也想不到第二种办法，只好跟上去。
　　“仙女姐姐，天上可真大呀！”楚殷努力地想跟扶尘搭话。
　　扶尘并无半分心思搭理她，只是随意应一声“嗯”。
　　问了好几句之后，见扶尘不作回答，楚殷只好收敛了自己。
　　“玉昙回来了！”栀子在阆苑中大喊。
　　“你可算是回来了！跑哪里去了呀？差点就酿成大祸！”芍药怒斥道。
　　“果然是人间的凡花野草，真是不懂规矩！”不知谁在后面低声冷冷地说道。
　　凌霄闻声走上前来，楚殷低下头，默不作声。
　　扶尘虽然不爱多管闲事，但她们想要欺负楚殷的意味太强烈。
　　楚殷又没有惹出祸端，更何况，就算指责也轮不到她们吧！
　　见楚殷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扶尘开口替她解释道：“小孩子不懂规矩多教教她便是了，莫要过多为难，她也没有肆意乱走，只是不认得路，本仙恰好遇见，便顺路把她送回来了。”
　　“有劳仙子。”
　　凌霄鞠躬道谢，阆苑中再无责骂声。
　　扶尘走后却是谣言四起，说什么玉昙花小小年纪便会妖言惑众，蛊惑仙女。
　　“行了！今日是王母娘娘的寿辰，有什么问题等回了百花宫再说。”
　　凌霄及时阻止众仙妖发散谣言，大家才渐渐平息，多数仙妖眼不见为净地远离了楚殷。
　　凌霄看了看那个被议论的花妖，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就在阆苑里安生待着，听候花姑的指令。”
　　楚殷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本想与她们争论一番，可转头对上那双不可反驳的眼睛，她还是收敛了自己。
　　“初来乍到，切勿惹是生非。”
　　少女记住了这句话，穿过走廊。
　　曼殊独自在角落里无力地坐着，双手托腮，双眼黯淡无神。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曼殊身旁，低声问道：“曼殊姐姐，你怎么了？你没办好你要办的事吗？”
　　曼殊懒懒地吐出几个字：“我没找到他。”
　　楚殷眨眨眼，浓密的睫毛也挡不住她的困惑，问道：“他？是谁啊？”
　　曼殊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醒悟过来，深呼吸一口后，道：“无事，一个想念了许久的朋友而已。”
　　楚殷随意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又问：“什么朋友呀？我也总感觉我好像有一个许久不见的朋友，可是我记不太清了。”
　　曼殊看着她，满脸的真诚，天真烂漫，稚气未脱。
　　一点也不像百花宫其他的花妖，心思缜密，能察言观色。
　　于是终于忍不住想把心中隐藏多年的秘密倾倒而出：“玉昙，我有一个秘密，从来不敢告诉别人，我怕其他花妖都耻笑我，可是我又实在烦闷得慌。如果我告诉你这个秘密的话，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告诉其他花妖呀？”
　　楚殷睁大一双无辜的眸子，凝神盯着曼殊的眼睛，一脸的认真，镇重地拍着胸脯向曼殊保证：“你放心吧曼殊姐姐，这事就是烂在我肚子里，哪怕它生根发芽又长出一朵花，我也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曼殊轻笑了一声，拉着楚殷的手，让她靠近自己一些，低声在她耳旁说道：“我喜欢上了一只妖。”
　　随即脸上浮起红晕，害羞不已。
　　楚殷一脸的茫然，问：“喜欢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