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畔听雨眠》夏木森

4、不期之遇（四）

　　一处地方都有一处的意思。

　　这边有太阳要到晚上9点多才会下山，影响了他们的作息。一路上，楷文跟苏月凝热络的聊着天，大部分是询问两个女生单独出行的故事，倪雨森默默跟在旁侧。

　　“两个女孩子单独来西藏，是治愈失恋的吗？”楷文调侃着。

　　“一路上的人都这么问我们，我们就这么肤浅的嘛？”苏月凝又好气又好笑，这是第好几个这么问她们的人了，说话间她从背包里找出小毛毯，从脖子处紧紧裹住自己，温度渐渐凉了下来。

　　楷文没见过这阵仗，笑得合不拢嘴：“你居然背了床被子？”

　　“太冷了嘛！”苏月凝扯回他拎起的毯子角，将自己裹紧。

　　“不然来干嘛你说？”楷文笑着继续回到刚才的话题。

　　“来见见世面！”苏月凝怪腔怪调回答着，“你们才奇怪，国外那么多地方不选，冒着被认出来的风险非要来这。”

　　“因为要来见见你…”

　　“楷文你这么会撩妹？”

　　“什么是撩妹？”

　　“hahah……”

　　神山的另一边，几个朝拜者围坐一圈，中间堆砌起小火堆，刚尝试了磕长头的江佑怡挨坐在季颉身旁，也在众人之中。

　　他们间只有一个小伙子会讲汉语，先前看到毫无护具磕起长头的江佑怡，就是他递出了自己的护具。

　　江佑怡明白小伙子前路漫漫，少一副护具都可能磨破手脚，于是表达自己只是想体会磕长头的毅力与决心，不想给他添麻烦。热情的小伙子倒了一碗热腾腾的酥油茶，邀请他俩烤烤火：“一路上很多你们这样的内地人，也磕长头，妹妹你好像不太一样，不像是玩玩而已，似乎是心有所想。”

　　突如其来戳心的问题，江佑怡始料未及，喝了口酥油茶，为什么想磕长头比为什么来西藏还难回答。

　　一直以来的说辞都是过的太惬意，未来的工作也是人们口中的铁饭碗，日子似乎过成了舒适圈。但这非要靠旅行才是折腾吗？又好像自己就是喜欢玩，喜欢见识这个世界。

　　责怪着生活的平淡无奇，同时却安然的浑噩度日。

　　到底是不是这样的？她也在找寻自己。

　　“一路以来很多人问我，是不是失恋啦，是不是失业啦？可能只是因为我们那没有这么强烈的方式去追求信仰。……就想来看看。”

　　季颉听出江佑怡迟疑的语气，故作玩笑地说：“相信人间有净土，是对的！”

　　他这话什么意思？一副被社会□□了的语气。

　　“你在读大学吧？”楷文走在苏月凝身侧，倪雨森跟在后头，午饭后就没再说过话，他似乎走得有些吃力。

　　“那你是高中生？”没等来回答，楷文这头已经等不及再发问。

　　操着外国口音跟人闲话家常，苏月凝觉得有些好笑，从片刻走神中回来：“哈哈。你太会聊天了。”

　　“你大二了？看起来好小啊，有没有20岁？”楷文夸张的感叹。

　　苏月凝翻了个白眼：“我的长相还会发生什么误会？这就是20岁的脸！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才能跟我偶像交朋友还让他带你出来玩耍？”

　　接近晚上七点，天色一点没暗，倒是越来越凉，苏月凝又拢了拢身上的毛毯，半个脑袋已经缩进毯子里，楷文抬手帮她拉低毛线帽，体会她恨不得只露出俩眼睛的心情。

　　“因为阿森从小到大都很崇拜我，觉得我长得帅，觉得我学习好，所以是他粘着我要我把他带在身边的。

　　“哈哈哈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你就是一脑残粉！”楷文跟苏月凝斗嘴期间，汉语水平直线上升。

　　“哈丘——”苏月凝的笑淹没在老大一声的喷嚏中，真冷。

　　回过头，走在后头的倪雨森突然俯下身，用手撑着一棵粗壮的树干，大口喘着气。

　　“他是不是高反了？”苏月凝急忙从包里掏出氧气瓶，楷文已经先她一步将氧气瓶压到倪雨森面前，再扶着他坐下休息。

　　吸了几口，倪雨森的面色有些缓和，楷文问他还能走吗？看了看路线图，大约还有近一个小时的路程。

　　他点头，借着楷文的力起身，苏月凝伸手想替他拿背包，他难得展露笑颜：“你顾好自己就行，小心看路。”

　　没走出多远，苏月凝就感受到倪雨森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脚步愈渐缓慢，都说常运动的人需氧量大，到了藏区更容易高原反应，在这可不能出事！

　　苏月凝心一横，抬手将倪雨森的另一只手臂往自己的肩头一扛，挤出两声笑：“所以说，我们这种不太运动的人，反而不容易高反的。”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倪雨森很是惊讶，侧过头看向她，瘦弱的小身板大有能扛起他走的架势。

　　倪雨森浅笑，随后一把揪起她的毛毯，利索地抖落开毯子往后一披，同时腾出右手揽过苏月凝的肩，将她包裹进毯子里、自己的身边。

　　苏月凝的脑袋自然地撞击他的胸膛，好结实！

　　他在干嘛？在倪雨森的带动下苏月凝向前迈着步子，脑子却失去思考，他为什么把自己跟我，包起来？

　　迟疑地抬起头，视线之处是倪雨森棱角分明的侧脸：“你？”

　　倪雨森听到声音偏过脸看她，漫不经心说了句：“太冷了，毯子借我一半。”

　　惊得她心跳快了节拍，深怕眼神暴露出自己的心思，她赶紧把头深埋，紧紧拽住毯子一动不敢动，只好盯住他的步伐，配合着向前走。也不去担心前方什么路况，任由倪雨森带着走。

　　感受到小脑袋又靠紧自己一分，倪雨森嘴角牵起一丝笑，她这是害羞了。

　　这么走了一小段路，哪里还感觉到冷，苏月凝简直热血沸腾，似有若无倚靠着男人胸膛的脸阵阵发烫，温暖有力的臂膀将她包裹的严实，修长的手指很好的维持着轻微握拳状态，丝毫不冒犯的意图明显，反倒是她紧紧抓着男人的手腕，太过放肆。

　　她该怎么结束这局促的场面，这不是自己睡觉前用来幻想时才会安排上的设定吗？“感谢偶像，我热流汗了。”说的毫不刻意些？“我不冷了，谢谢你的怀抱。”好像更不对？苏月凝打着腹稿。

　　觉察到手底下人的不安分，倪雨森抽出手臂，问：“太热了？”

　　“嘿嘿，现在是不太冷了！”苏月凝狗腿的展露出自以为礼貌且不显尴尬的微笑。

　　倪雨森无视这话，说了句：“那也披着。”说也奇妙，呆在她身边，呼吸均匀了不少，也没有喘不过气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