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心后，农家子被迫养家日常》区区某某

11、鸡犬升天（中）

　　瞧着似乎因为两家关系亲近就削了对国公畏惧的亲娘，李三木有些心慌。

　　他是挺爱偷懒耍滑，不爱伺候庄稼，连带他名下的五亩地都是爹和大哥伺候的多。可他会看脸色啊！
　　嘴巴甜就罢了，还会给钱呢。
　　用粮食兑换银钱后会买布匹，连带嫂子大侄女大侄子都有份。也算有来有往的。所以哪怕分户出去了，他也在家里住着，嫂子见着他也是笑盈盈的。

　　可现在护国公都失忆了啊，什么情谊都记不得了。

　　是他们琢磨沾沾国公爷的光。
　　那最起码应该按着国公爷的性子讨好国公，比如送风筝、拨浪鼓这些小孩的玩具，让大牛这个当哥哥的带着弟弟玩。
　　这不就是促进兄弟和睦，还能显摆自家有点木活手艺吗？

　　国公爷要是开心了，支持开个木器铺子，多好啊！

　　想着自己知道护国公身份后琢磨的发家道路，李三木眼眸转了转，飞速想着如何按住自家老娘。
　　他娘绝对不能被撺掇出头。
　　都不是族长儿媳妇了，族长媳妇了！

　　“蓉妹子，你们娘两有什么话回家说，咱还是先去看看吧。怎么招都是族亲！”跟随而来的李家族人见娘两聊着，尤其是见到娘两不远处还站在孙家哥俩后，声音都有些急，强调族亲两个字：“虽说大牛也孝敬你，顺着族内辈分喊你大伯母，可论血缘关系，咱们可都淡了。眼下不积极些，什么时候积极？”

　　迎着这一声切入要害的话，李大牛的大伯母表情一变。的确从血缘关系论，他们关系……

　　瞧着表情都有些慌急的老娘，李三木直接抬手捂着自己肚腹“哎呦”一声叫开了。
　　他娘闺名叫蔡丽蓉，嫁给他爹后李家族人为显近亲，都喊蓉娘。当然很多时候也有故意强调辈分，彰显长辈威严，好拿捏族长一房后辈。
　　这些破事，他小时候见多了，还挺厌的。
　　所以北疆树大分枝自立门户政策对他可太好了。
　　要是爹能让他去做货郎赚钱就更好了。

　　为了自己的赚钱梦，李三木呼喊声更大了两分：“可能插秧累了，中午大吃大喝大鱼大肉这……这一时间太油了……”

　　蔡丽蓉瞧着自己宝贝老幺儿痛苦到身形都摇摇欲坠了，倒是顾不得身后的催促，赶忙搀扶着李三木寻了一石块就地坐下：“你这倒霉孩子，水囊呢？先喝一口缓一缓？”

　　李三木哼唧哼唧，“我……我也孝顺的，我们都问侍卫叔叔要了油纸包，打算带回去给你们也尝一尝呢。”
　　“本来都偷摸带的，但侍卫一听要我们想带回家，特意送来完整的一份。夸我们有孝心的。孙大哥二哥你们说对不对？”

　　孙家哥俩也跟着点头：“侍卫待我们都极好，还夸我们插秧又快又好呢。”

　　有机警的族亲听得插秧一词，表情微微一变。他们也不傻，否则不能千里逃荒。可眼下这几个小年轻，尤其是李三木这个滑头言语间带着抗拒，就差直接拦着蔡丽蓉出头。但李家的光，要是被其他人沾了去，他们也怄气啊！

　　“大毛，你弟忙，那咱们先过去。”

　　小名叫大毛的李丛木有些纠结：“要不，还是等我爹回来？不是县衙喊人，是锦衣卫来喊我爹过去问话啊。”

　　听得这话，李三木点头若小鸡啄米，拼命给自家大哥使眼色示意人坚定些，别被长辈左右了：“就是，锦衣卫最讨厌宗族做派了。咱乌压压一片过去，没准国公宗亲的光都沾不到。”

　　李三木说到最后，眼里都簇着些火焰。
　　逃荒这一路，他爷这个族长一路没少被各种埋怨。
　　要是没某些拖后腿的，他家或许都能够更快到滨州安家落户呢！

　　可偏偏他们是族长一脉。
　　哪怕他是老幺儿，以后会被分出去，可也是大房一脉。
　　他爷千叮咛万嘱咐的，说宗族就好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他们这一房不管长幼，都是树的主干。作为主干，就得护着分支！

　　因此他也不得不此时此刻开口提醒几句，给众人先泼个冷水——众所周知，皇帝皇后都曾受宗亲迫害，所以对宗亲没什么好感。而护国公是帝后的义弟。他们李家恐怕能够沾的光也有限，得他们好好表现才有机会！

　　此话一出，周遭死一般的寂静。

　　最后辈分最大的叔公扫了眼李二斗，道：“先前逃荒，咱们出嫁女能带都带上了。三房的姻亲，也是因此跟着咱落户滨州。眼下不管什么原因，二斗得去看看！”

　　被点名的李二斗迎着叔公一行人望过来的狠厉杀气眼神，吓得汗毛都抖起来了。可他眼下又不得不豁出去。
　　毕竟逃荒过来的，都是狠人，都是手里有过人命的。他去跪去求护国公，让国公爷消气，哪怕死，他的子孙后代起码还有条活路，能得宗族庇佑。否则……否则他们这一大家子都要完了。

　　害怕着，李二斗甚至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见护国公了。
　　没准对方还能给他一个痛快！

　　瞧着李二斗迈步就往村里走，速度还有些快，李三木也顾不得装病了，急急忙忙跟过去。蔡丽蓉见状楞了一瞬，也忙不迭跟着。
　　其他人见状倒是落后两步，才跟过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达衙役设下的警戒线，就见乌压压的人挤人，各种议论都有：“我一看大牛啊，就是有出息的。先前面对地主威胁都能文能武呢！”
　　“听说护国公家眷也来了。甚至出手十分阔绰，五两银子买了一只大公鸡！”
　　“王家是彻彻底底踢到铁板了！”
　　“哎哟，我要是护国公表妹我也想着来伺候老太太，到时候都能许个做官的好人家啊。”
　　“…………”

　　李三木闻言直接往里面挤。果不其然就见最近几年压根没走动过，完全忘记辈分的一婆子那泪眼汪汪，道：“我等有赖李家庇护，先前听说姑母病着，本来就想着家里忙完了来搭把手。眼下……眼下虽然农田不用我们，但我听说小公子长得跟菩萨坐下小金童一样，料想他娘也差不了。那矜贵的人家怎么好下厨做饭下地摘菜呢。要不就让兰花她们来帮衬一把。咱们谁家遇到事，互相搭把手也正常。”

　　李三木眉头一拧。
　　遇到事互相帮衬很正常，但帮着帮着会如何倒是可以操作妥当些。倒是比直接提妾的确是婉转温和几分。

　　可到底也太急了啊！
　　正感慨着，又听到一声隐忍的啼哭，对方道：“我没柏家婶娘会说话。只是还望表嫂能够怜悯一二。我这就这么一个孙女，留我老婆子身边那是受尽欺凌，要是能够让婶娘带着，为奴为婢都行，只要给口饭吃！桃儿，给你婶娘他们跪下！”

　　李三木瞧着顺从跪地的桃儿，眼角余光飞快瞄了瞄其他族人。
　　就见李家族人也在互相权衡，甚至有些妇孺，包括她娘双眸还有种与有荣焉的傲然。

　　李三木瞬间心情愈发沉甸甸的。

　　浑然不知自己被亲儿子腹诽着，蔡丽蓉目光看向了被推出来的两个闺女，眉头一挑。跟李家跟三房沾亲带故的姻亲还有一些。
　　但敢琢磨当妾的，也是这两闺女的确长得好。
　　虽然粗布麻衣，但十六岁，一个十四，那都是青葱水嫩，看着就有些温柔。且更为重要一点，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他们李家这点最厉害，投奔过来的姻亲只要听话的，都会保护好。妇孺老幼都没遭遇乱七八糟的事情。

　　就是不知道护国公会怎么选。

　　被希冀的护国公：“…………”

　　接到亲卫通禀，甚至被人揶揄眼神瞅着的护国公只想埋汰自己一刻都不得安生，但偏偏逃荒的情谊也的确非同寻常。因此他看向院子里跟着二蛋身后溜溜食的祖孙两。

　　再一次感慨无忧无虑的兔崽子是缓和氛围的良剂后，他还是硬着头皮去把何桃花以及李大牛都请进屋内，言简意赅诉说了一遍村口涕泪横流的央求。

　　何桃花：“…………”
　　李大牛：“…………”

　　祖孙两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自己一闪而过的冷酷与绝情。他们祖孙快死了，帮扶他们一把的也就李嘉兴一家。

　　何桃花吸口气，率先开口道：“说三木这个混小子跪求吧，我倒是觉得靠谱一些。那……那分户后住的远，渐渐都远了。毕竟连宗亲都不是，逢年过节去嘉兴家聚一聚拜一拜远祖的情谊都没了。且有些还怨着咱们李家，当初决定逃荒的时候只能带出嫁姻亲的，没法把人全家把人妯娌全家带上。一路上因这些破事还闹得挺不愉快，都撕破脸过。”

　　何桃花喑哑着声，缓缓解释着过往：“最后还是局势所迫，是族长有魄力，带着我们扛过瘟疫，才拧紧成绳。”

　　“现在冷不丁来照顾我，那也是托了您国公的威。”
　　何桃花看向坐在上首的护国公，声音甚至还带着些冷意：“为了沾您的一份光，都要咒我了！我身子骨还不错，一大早还下地插秧呢！要他们照顾什么？！”

　　“还把那崔玥也牵扯进来。虽说那姑娘是不太爱干活，可她好看又有钱啊。”何桃花末了还十分体贴积极，小声强调：“虽说咱们有点……有点不熟，可……您现在是国公啊。咱们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您不能输给前夫啊，您说是不是？”
　　“这不是面子问题，是咱实力有啊！”

　　瞧着何桃花一脸要争口气的架势，护国公沉默了一瞬，纠正：“那您该说那儿媳妇是不太爱干活。”

　　听得儿媳妇一词，何桃花瞬间毫不犹豫重复了一遍：“儿媳妇好看。这点，咱还是要承认的。”
　　崔玥当儿媳妇挺好的，就崔家那忠义殉国壮举，二蛋也会是个好孩子。肯定不会发生什么争夺家产这些破事。

　　李大牛听得这话，一时间都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的内心。就在他绞尽脑汁斟酌时，忽然间听得护国公话锋一转，不急不缓的问：“那倘若您口中的三木那混小子跪求您呢？”

　　这一声，可以说带着些咄咄逼人的试探了。
　　李大牛心中一紧，小心翼翼的看向何桃花。

　　何桃花听得这带着试探的问题，看着似乎眼神都带着冰冷警惕的护国公，没忍住抬眸看向了粗糙的神案，望着自己丈夫儿子的牌位，喑哑着声道：“他爷是个好族长，嘉兴也是厚道人，那孩子就算跪求我也不会求些什么无理的事情。只要不是作奸犯科的，那我会想办法帮他。”

　　护国公听得这声也算发自肺腑的话语，微微吁口气，道：“您这也是人之常情。我会考虑的。”
　　说完，他看向李大牛：“你呢？若是有人求你，想给你做书童伴读，你如何考虑？”

　　迎着护国公一脸“大胆说”的神，李大牛唇畔张张合合半晌，最后鼓足了勇气，也大胆问出声来：“给……还要给他们钱吗？就是……就是跟崔夫人那个大户人家差不多？让他们读书认字，还得给他月钱吗？”

　　护国公愣怔了一瞬，道：“你要是真琢磨带人，比如三木之类，那就是表少爷，也算主子，到时候安排仆从月钱之类也的确该有。”
　　“培养起来，你以后身边也有可靠办事的兄弟。有道是一个好汉三个帮！”

　　听得这声似还替他规划未来的话语，李大牛想着人先前警惕试探的话语，忽然间心情都有些复杂。毕竟眼下他这个当儿子的，也在试探，也想要打秋风想从护国公身上获得好处：“那……那您呢？我们一路逃荒都是互相帮扶才能撑过来，那您呢？您在外打仗有可靠兄弟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