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交心 ...
-
那女子与保氏螨交谈一路，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她轻轻地小步行走着，艳丽美妙真是举世无双。
身影逐渐地走近，终是看清了那女子的样貌。
那女子一身常服，身形高挑而又丰腴。微微小麦色的皮肤之下，清丽娇好的面容惹人迷醉。
鸭蛋脸面，乌油头发，高挺的鼻子，似蝤蛴般优美的颈，若瓠子般齐整的齿。额角丰满，一双顾盼生辉的丹凤三角眼，透着聪颖灵气，两弯细长的柳叶吊梢眉，散着精强能干，涂朱般的嘴唇微微上翘，嫣然一笑撩动人心，秋波一转摄人心魂。
手上，或新或旧的伤痕，如同一枚枚永恒的功勋章。
“咳，这女公子便是燕侯之女，乃是新来的辅助，位同师氏。”保氏螨正色说道。
“是她？那日街市相救之人。”娍有些许诧异，暗忖道。
保氏螨引着那女子，笑意盈盈地拉着贵女的手，一个个详细地向她介绍着。
“这是娍，毕公季女。乃是应天子之邀而来辅助师氏……”片刻，保氏螨拉着娍的手，介绍道。
“榆，见过女公子。”保氏介绍完之后，那女子瞧见娍，微微一愣，随后，脸上绽露出一抹优雅的笑容，宛尔行礼，说道。
“娍见过女公子。”娍面含浅笑，敛衽一礼道。
“早听闻毕公季女虽尚是总角，然其骑射俱佳，性仁智，以吾昨日所见看来，此言甚是。”那女子瞧着娍，眼神颇为意味深长，忽地凑到娍的耳边，轻声说道。
“女公子谬赞，昨日之事，亦要多谢女公子相救。”娍脸颊微微泛红，柔声说道。
那女子轻轻拍了下娍的肩，对她鼓励一番，便走开了。
娍望着那女子，征征出神。
“哎，娍，汝与她相识？”旁边的一位贵女轻轻地戳了下娍的腰，慢慢地靠了过来，凑到娍的耳边，轻声地问道，伴着一抹狡黠的笑容。
“昨日出宫游玩，遇着一异域泼皮苛待庶人，吾本欲购置那庶人，然昨日出游本是即兴，故而贝币并未携带太多，不想那泼皮竟欲强抢庶人，多亏女公子相救。”娍回过神，忆起昨日之事，内心仍是对那矮胖之人颇有微言，脸上，带着几分愠色，嘴边，冷冷地说道。
“如此。”那贵女听后，不由得心怀戚戚，说道。
已经介绍好的众贵女们不由得窃窃私语了起来。
那边，保氏螨继续拉着贵女，向那女子娓娓介绍着。
“女公子，剩下之事，便全交予汝了。”介绍完众贵女，和燕姬详细交待了一些事后，保氏螨眼睛笑成一弯月牙，行了一礼，恭声说道。
“敬诺。”燕姬宛尔一笑，翩然行礼道。
不多会，师氏辰走了过来。
“许久未见，师氏别来无恙。”眼瞧着师氏辰愈来愈近，燕姬悠悠然走了过去，宛尔一笑，说道。远远的传来渐曳渐细的笑声，像扯细的糖丝，袅袅地在空中回旋。
“女公子，甚久未见。”师氏辰脸上笑盈盈的，说道。爽朗的笑声一阵阵的。
两人见过礼，寒暄了一会。
“女公子通晓军事，天子亦称之曰能，这几日，便由女公子教习。”师氏辰望着众贵女，双手靠着背，敛了敛容，缓缓地说道。
众贵女忽地活络了起来，交头接耳。
燕姬拍了拍手，众贵女安静了下来。
微风徐徐吹过，带来阵阵惬意的清凉。
贵女们专心习练着，调皮的微风不甘寂寞，树叶哗哗作响，给习练带来“乐趣”。燕姬因材施教，耐心体贴地指导着。
燕姬百步穿杨，惹得众贵女赞叹不已。
习练，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女公子”，“女公子”。两个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
习练结束后，娍去寻燕姬，以便酬答她昨日相救之情，不想对方亦正在寻她。
俩人四目相望，默契一笑。
“女公子，今日天气甚好，不若随吾乘马林苑？”片刻，燕姬率先打破了沉默，挑逗地扬了扬眉梢，脸上，笑意盈盈，说道。
“女公子既相邀，吾却之不恭。”娍宛尔一笑，回应道。
俩人乘着马，遨游于广袤无垠的林苑之内，一眼望去，仿佛置身仙山琼阁般。
林苑东有苍梧，西有西极；丹水从南面经过，紫渊从北面贯穿。灞水浐水，尽数收入了苑中；泾水渭水，流进流出；酆镐潦潏四水，水流曲折宛转，在苑内周旋回环。那浩浩荡荡的八川之水，流向各异，变态多端。有东有西，有南有北，奔驰交错，往来不息，有的出自双峰对峙的椒丘，有的穿行淤积沙石的洲淤，有的贯通郁郁葱葱的桂林，有的经过广大无边的原野。水流迅急浑浊，漫沿丘陵下注，奔赴狭隘山口，碰撞巨石，冲激沙岸，声势猛烈，汹涌而澎湃。水盛势疾，相击有声，纵横交杂，转折翻腾，波涛不平。涌起回旋如云，蜿蜒而又纠缠不断。后波逾越前波，奔流而入深渊，遇到滩头石碛，顿时形成急湍。劈打着礁石，冲袭着堤岸，奔腾高扬，浪花飞溅。泻向沙洲，注入沟壑，潺潺不止。陨落在潭中，水深邃而丰盛，响声宏大若雷；疾流而不息，形如鼎水沸腾。洪波奔驰，飞沫跳跃，水势急转，猛悍迅急。而后安然长往，奔流寂然无声，自然地归向了太湖。去势浩荡无边，安适徐缓荡漾。银白水面，充满着湖泽，溢入池塘。
在这里，周览泛观，花草纷纷繁繁，令人眼花撩乱，视之也无端，察之也无涯。
在这里，蛟龙赤螭，鰅鳙鳍鮀，禺禺魼鳎，奋鳍摇尾，抖鳞展翼，潜藏深岩。鱼鳖喧闹，万物众集，大珠小珠，照耀江边。蜀石、黄碝、水晶等玉石，像石头一样地堆积着，色泽灿烂，光采焕艾，丛聚于其间。大雁、鹔鹴*、黄鹄*、野雁、野鹅、属玉*、交精*、旋目*、烦鹜*，庸渠*、箴疵*、鸬鹚*，群集结队地浮于水面之上。悠然漫游，自在漂流，摇摇荡荡，栖息于沙洲，衔食着水草，咀嚼着菱藕。
在这里，崇山高起，雄伟而峻峭，深林巨树，险峻而不齐。九嵕立，南山巍峨，山势似甑又似锜，陡峭崎岖。山石收敛，溪水合拢，曲曲折折，沟渎起伏。溪谷空旷，丘陵独处。山高而岭峻，丘墟陡峭，重重叠叠，地势逐渐倾斜。山谷渐平，水流渐缓，平坦而又开阔，一望千里，辽远无际。覆盖着绿茵，丛生着江离*，混杂着靡芜*，又间或着留夷*，分布着结缕*，聚积着绿莎*，此外揭车*衡兰*，槀本*射干*，紫姜*蘘荷*，箴持*若荪*，鲜支黄砾的蒋茅青薠，满布于大泽，蔓延于平原。分布广远，随风披靡，散发芳香，香气浓烈；芬芳而又醉人，直直地沁人肺腑。
在这里，离宫别馆满山遍谷，慢步长廊，环绕四闹，楼房重重，曲阁相连。屋椽有雕彩，椽头有饰玉，辇乘阁道，绵延相连。走廊蜿蜒，途中息宿。削平高山，其上筑堂，台阁累累，重重叠叠着，洞房幽深，潜通崖底。俯视则杳眇不见地，仰攀屋椽可以扪天。
在这里，果林延伸丘陵，下接平原。当此时节，卢桔夏熟，石榴花正在怒放着，一片火红；桃果已熟，一个个光鲜红润的桃子挂满枝头，像一个个小灯笼似的，向人们展示着它的美丽；诱人的香味弥漫在林宛中，银杏树已长得枝繁叶茂。枝干挺拔，树干分成了许多树杈，树杈上又分出许多小枝，小枝上面长满了那深绿色的扇形叶片，仿佛一把把撑开的绿绒大伞，茂密的枝叶遮天蔽日，青梅正正绿着，七分的娇情，紧紧地结在嫩枝上，仿佛一串串璀璨的珍珠，闪烁着清新的晶莹。
在这里，玄猿素猿，猴类鼠类，蛭蜩蠼猱，獑胡*豰蛫*，都栖息于树林间，有的长啸，有的哀鸣，上下往来，矫捷而又灵巧，穿梭枝柯，相互嬉戏。越过断桥，腾跃丛林，由这个枝条到那个枝条，投身于枝条稀疏的地方。彼此分散，稀稀落落，欢蹦跳跃，迁移远方。
悠闲地遨游了一会儿，俩人便下了车。
“几年未曾至，林苑倒是越发地引人入迷了。”燕姬轻抚着马，悠悠地说道。
“女公子，苑内清凉幽静，吾等在此寻觅一处离宫亭阁，欢饮畅聊，如何？”燕姬手中拎着几壶饮品，脸上笑意盈盈，说道。
“敬诺。”娍宛尔一笑，颌首道。
俩人闲聊着，逛着林苑，来至一处清幽的亭阁。
“女公子，请畅饮。”燕姬嘴角上扬起美丽的弧度。爽朗的笑声，惊醒了枝头的鸟儿。
“君子，请饮。”娍举起壶，面含浅笑，说道。
一缕缕说不准是醇香、果香、清香浓缩而成的果酒的特有香气，扑鼻而来，沁人肺腑。轻抿一口，齿颊留芳。
俩人轻轻昂着头，一口饮尽了壶中的果酒。
香甜而又浓郁的美酒攸然地滑过了舌尖，润润地过了喉，滑滑地入了嗓，暖暖地入了胃。
“此酒口感温润而又不乏醇香，不同于西土，亦不同于伊洛。”娍不觉地抿了抿唇，回味着那果酒，缓缓地说道。
“女公子甚为聪慧，此酒乃是来自燕地。燕地有鱼盐枣栗之饶，亦多有杏、梅等果实，其民有饮酒之风。此酒醇香而又甘甜，吾于军中亦甚喜此饮。”燕姬笑道。
“如此。女公子。那……不知军中之事，却是如何呢？”娍听闻燕姬讲到军中之事，顿了顿，好奇地问道。
“军中之事么……军中之事虽甚艰辛然亦甚为有趣。无戎狄之扰时常与众人会猎，亦或篝火宴舞。”燕姬悠悠地说道。
燕姬望向前方，片刻，说起了一些军中之事。
某年九月丙午，狄人再次率大军侵扰边境。
庭下，众将士们正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谈着对策。
“司马，不若俾分为八阵，分而战之？”
“狄人来势甚众，国君委吾等边事，盖期于克敌耳。今敌骑若此，而我师星布，其势悬绝，彼若乘我，将何以济！不如众军合而袭击之，可以决胜。”
“万一不捷，则若之何？”
“倘有丧败，吾必独当其责。”
“……”
军士们如火如荼的讨论惹得坐于庭上中位的主将扶额，心中甚是烦闷。
主将双手靠背，在庭上徘徊。思虑着两方策略。
“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现今戎人骄且躁，吾等可先遣人约战，诈败，诱敌深入之，分为二阵，前后相副。于伏军合而击之。”忽地，一位高挑丰腴的女子说道。
众军士听完计策，交头接耳，讨论了起来。
“此策甚妙！便依女公子所言。”那主将心中的疑虑被一扫而尽，不由地眼神一亮，片刻，说道。
“汝，率左军，汝，率右军，女公子，汝率中军伏于必经之路，与两军合而击之……”那主将便开始了战场的布兵排阵。
“吾视其辙，辙未乱，望其旗，旗未靡。此诱我耳，宜鸣金回兵。”战争伊始，燕军佯败，狄军将领见状便是要追，只其旁边一人劝道。
狄军将领不听，只想着追眼前“败军”。直追到之前约定好的必经之地，俄而燕军鼓噪，尘起涨天，一位女子身着戎装，站于中军，旗帜上赫然的一个“匽”字。她一声令下，燕军斗志昂扬，奋起战斗。狄军将领仓猝不知所为，遂败绩。
此次战斗，燕军多折首执讯，俘获戎人百，俘车马五乘，大车廿，俘戎兵：盾、戈、备（竹服）、胄，凡百又卅又五款，俘金胃卅、戎鼎廿、（鬲甫）五十、剑廿。
那位献策的女子也凭此战声名鹊起。
军中之事，诸如此类。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交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