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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靡靡之音·三】 ...

  •   卡卡西再次现在木叶村口的时候,已经是半月之后了,这一趟任务完成的并不轻松,几经波折甚是棘手,原本以为能在一周之内结束,不想拖到这么久。虽是过程反复却并非致命的艰难,对卡卡西来说,回程稍作调整已经足够他恢复常态,哪怕有些失血后的眩晕也被增血丸和兵粮丸带来的正面反馈压制。
      十八岁,正是觉得凭借年轻的资本可以抵抗世界的年纪,侧腹被自己简单处理过的伤口也变得无关紧要起来,他甚至都不曾想过去医院这个选项。正如同这些年对所有人刻意的疏离一般,旗木卡卡西对自己也刻意不去上心。他所在意的世界早已成为历史,无论用多少忏悔都换不回来的罪孽,就让这条命慢慢的熬干吧。
      如是想着,卡卡西漫步在木叶的晴空之下,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弥都津的门外。居酒屋的营业时间从晚上六点才开始,但却通宵达旦到天明,现在正值午时,想必是不可能营业的。他停下脚步盯着紧闭的纸门,还未挂起深蓝色半帘,想了想转过身准备去熟悉的店家觅食,就看见了正在街上行走的女人。她垂首整理着怀抱里新鲜的花枝,眼看就要转向店门的方向,仅是眨眼的间隙,卡卡西的身体已经比大脑先做出了决定,待到施展了瞬身术停落在弥堵津的房顶上时,他忽然陷入一种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卡卡西在愣神之中翻身进了二楼的房间,在房梁之上隐匿了身形。
      身为普通人的女人自然是不可能发觉卡卡西的,她原本穿着的木屐在上楼之前就已经脱下,光着脚踩在木质的楼梯上,咯吱作响,然后拉开房门走了进来。在卡卡西的视线中能望见她的头顶的发旋,浅褐色的长发还未曾盘起夜晚时繁复的发髻,只是在脑后简单挽了个结,用把木梳松松的固定着。卡卡西看着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在床对面的斗柜停住,从怀中的花枝之中精挑细选了一枝插在空瓶之中,然后双手合十静默了片刻,才转身将剩下的花随手置于床头。在她转身之后没有了遮掩,卡卡西才得以望见斗柜的全貌,在那木质的台面上立着一张相片,黑白的色调与盛开的花,反差异常刺目。
      那一瞬间卡卡西仿佛才明白过来,他记起几日前自己浅薄的鄙夷,突然觉得羞耻起来。
      只是呼吸之间,卡卡西结印消失在原地,几经停落回到了自己的公寓。这一番折腾让他丧失了外出觅食的念头,拉开冰箱却又看到自己半月之前购置的秋刀鱼正安静的躺在冷冻室中,沉吟片刻他取出一条来丢进水中化冻,然后脱掉暗部马甲,垂首才发现因为方才慌乱的瞬身,侧腹的伤口已经崩开,血迹悄悄晕开在黑色的布料纤维之中。
      疼痛刺激着卡卡西的神经,取代饥饿成为首要需要解决的问题。他踢开换下的衣服去寻急救药箱,将已经被血浸满的纱布撕开,撒上止血药,然后用雪白的新绷带将自己的腰腹缠了个结实,才终于止住了失血的趋势。处理完这一切,卡卡西感觉失血带来的眩晕压过了增血丸的药劲儿,索性顺势将自己放平在床上,眨了眨眼睛就要休息才想起来方才化冻的那条鱼……化过了,就不新鲜了。
      算了,晚上再去店里点盐烧秋刀鱼就好,卡卡西回忆起上次在店里尝过的味道,平心而论,确实在他吃过的味道里,排的上名。如是想着,卡卡西闭上了眼睛,陷入睡眠之中。
      再睁眼时,房里一片黑暗,卡卡西转了转脖子爬起身来,就瞥见床边的电子钟暗淡的数字,竟然已经凌晨两点。到底是失血过多来带的困乏吧,他不经意的想着,从床上爬起来摸索着,顾及着伤口悠着劲儿将衣服套好,再一看表已经十分钟过去了。从午后便未曾进食的胃灼烧着,几乎想要把自己都消化了,卡卡西系好护额,拉下将左眼遮盖好,然后抓着钥匙和钱包就出了门。公寓的门咔嚓一声落了锁,卡卡西慢悠悠的走下楼去,朝着白天时就决定好的目的地行进起来。
      弥都津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卡卡西刚进店就被喧嚣声击中,他抬眼望见店里有些年头的旧钟表嘎吱嘎吱的将指针推向三的位置,下一秒就“咣当、咣当、咣当”的响出声来,惊动了本来在柜台后低头算账的女人。她抬头扫视着,几乎是瞬间就捕捉到卡卡西的身影,手举到半空同他招了招,笑意就已经在眼中融化开来。她叫他,带着仿佛熟人一般的亲切,又节制着,存留恰到好处的疏离,“旗木桑,一个人吗?来这边坐吧。”
      卡卡西默默的走过去,在柜台前坐下,学者之前良介的样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先温一壶酒来。”
      “嗨,旗木桑是想要甘口,还是辛口?”
      卡卡西扫视菜单的动作一顿,一瞬间的不知所措被她准确的抓住,就听到轻笑声传来,“如果不想喝酒,也不必勉强的。”
      “那就……秋刀鱼定食一套。”说完卡卡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压下了一瞬间的犹豫,“乌龙茶兑酒,一杯。”
      “嗨哟。”
      话音落下,卡卡西看到她将袖子用长绳系起,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她是要亲自下厨。上次只是通报了点单,没想到这次……卡卡西的视线随着她消失在厨房的半帘后,短暂之后又被重新掀开,就看见她举着托盘,将一杯乌龙茶稳稳放在自己面前,倾身的瞬间,话音在他耳边响起,“后来同良介君问了,旗木桑……还未到喝酒的年纪吧。”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在这一片嘈杂声中,只能落进他的耳中,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到。卡卡西未曾想到她会细致到如此地步,顾全他的颜面,又不违反木叶的居酒屋禁令,不由微微侧目。还未等他回应,她又施施然起身,那双眸子里的笑意仿佛未曾淡去,衬着她深紫色的衣领和烟色的眼影,仿佛宽广无际的大海一般,让人轻易就能沦陷。
      最终,卡卡西在柜台前安静的吃着自己的定食,柜台后的女人又坐回方才最开始的位置,偶尔有清脆的拨算盘声落在他耳中。临走时,卡卡西将硬币置于她的面前,想开口说什么又忽然发现,自己不知该如何称呼她。那一日虽听闻她的名字,但二人的交情又不到能略去姓氏,正在他踟蹰之际,反倒是柜台后的女人伸手将找零的硬币放在他手中道,“既然知道了你的年纪,以后称呼你为卡卡西君,可以吗?”
      卡卡西看着他,后知后觉的点点头,然后听到自己的声音踟蹰道,“那我……”
      “同大家一样,叫我老板娘便可。”
      卡卡西垂眼,他分明记得,无论是良介,还是那日在集市的人,都称她的名字弥生。但他没有立场去反驳什么,最终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请结账吧。”
      笑意盈盈的女人收回了手,就如同那一日一般深鞠一躬,“欢迎下次再来。”
      卡卡西转身走出店去,被填满了的胃口终于不再叫嚣,饱足的惬意感慢慢充盈了身体的每个角落,就在他感觉轻盈的要飘起来一般时,脑海中突然闪过白天里望见过一眼的那一张黑白遗像,身体又沉沉的坠下去。
      如果是她,如果是她的话……本不该有的想法在卡卡西的脑海中转了一圈,又被他深深压了下去。等悸动的心脏沉寂下来,卡卡西又忍不住耻笑自己,这世间又有谁未曾品尝过失去的滋味?
      回到公寓,卡卡西在玄关登掉鞋子,只开了台灯,坐在桌前摊开纸笔正打算整理这次的任务报告,目光瞥见一旁的台历,这才想起,这一日是自己十九岁的生日。自那以后,原来已经五年过去了,这五年之中的每一日都历历在目,但又无足轻重。一想到接下来的人生还不知会有多少个五年,多少个五年才能将旗木卡卡西这个人磨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他又凭空觉得一阵窒息。那一刻卡卡西仿佛听到耳边流淌过水声,待他仔细去听又无迹可寻,他站起来走到窗边,夜风徐徐,白日里热闹繁忙的木叶已经沉睡,但正在这沉寂之中,星星点点的亮光才格外醒目。
      这个世界,这个有笑有泪,鲜活缤纷的世界,于他终究还是……思绪转了一圈,卡卡西重新坐回书桌前,提起笔继续书写起报告来,待到搁笔天已泛白。他将暗部的马甲套上,扣好面具,装好整理好的任务资料,打开房门,又是新的一天。
      又是……下一个五年之中,平平无奇的,新的一天。

  •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弥生,她是一个寡妇。
    卖弄风情不是她的本意,却是她不得已为之的生存之道。
    然而卡卡西不懂,强者如他,不可能感同身受弱者在生存之下的匍匐和屈膝。
    就像弥生也不会懂,冰冷坚硬的外壳之下,卡卡西无法同任何人诉说的,让人窒息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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