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非人类拯救地球的可能性》年拾酒

33、举头三尺有神明

　　“或许我没有说清楚，无名村的解脱需要神降，”
　　“不论你们是否解除心中的执念。”翠绿色的瞳孔微闪，艾伽散漫的目光一一划过众人。余光出现矗立一旁的神像，银色映入眼中，神睁开了祂的眼睛，淡漠的注视着独属于自己的信徒。

　　艾伽阖眼收回目光，然后又不自觉的看过去，银色消失了。但没关系，他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像一条有淬满剧毒蠢蠢欲动的危险且冰凉的蛇类，喻惊鸿心中隐隐发寒。尽管他已经击杀过许多异变怪物，比人还大、长着獠牙的灰色兔子，拳头大小、密密麻麻啃食血肉的蟑螂，成群结队喜欢食人肉的老鼠。他自认自己心里素质已经达到一个高度，但还是忍不住这么比喻这个不知道名字的人，这个看起来十分稚嫩不足二十岁的的神父此刻就像来自深渊的恶魔，浑身充斥着让他汗毛竖起下意识警惕的危险气息。

　　“当然，这是塞黎主教说的，我只是代为转达。”一瞬间，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悄然褪去，所有人暗自吸气，刚才空气一霎那的沉重压抑让他们几乎忘记了呼吸。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只是浅浅露出一个微笑，就像一个真正的天使，善良、美好、圣洁、纯粹所有正面的美好词汇都可以堆砌在眼前有着姣好容貌的年轻神父的身上。

　　“塞黎主教的话自然是要听的，神使不会出错。”村长很好的站出来，接过艾伽的话。
　　什么情况？不是结束了吗？怎么又来这一出？哈里森眼珠打转，询问喻惊鸿。
　　喻惊鸿撇嘴，耸肩，示意自己也不知道。然后三人目光齐聚艾伽，所以这是他自己的计划？

　　“所以神父要现在就献身吗？”

　　虽然很吃惊一个外来者为什么会这么坚持祭神大典，但丁凌还是忍不住讽刺一番，毕竟请神降临是需要祭品的，而外来者就是神降的祭品。但他们会这么无私的奉献自己？所以丁凌怀疑他们别有所图。他下意识的忽略刚才的难以呼吸，一个外来者而已，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气势。

　　艾伽冰凉的目光一扫而过，丁凌瞬间僵硬，好的，他可能不是普通的外来者。

　　“这是你们的事。”从始至终无名村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当然，他的核心欲望可以另当别论。

　　村长大大的眼睛盯着身边几个同样白发但很有威严的老者，老者也瞪大眼睛看向村长，似乎都想从对方眼里找到可以解决当下处境的拌饭。

　　不知何时，艾伽已经彻底掌握无名村的主动权，就像当初无声无息的侵入喻惊鸿三人组一样，此刻的艾伽隐约获得无名村的领导权。

　　好一招釜底抽薪再祸水东引！一开始以十分恶劣的态度惹怒npc，然后再给他们看录像，了解当年的真相，化解百年的执念。极致的厌恶与突如其来的极致喜悦，两者情绪相互碰撞，大悲大喜之下，npc绝对不会有任何注意力分给他们！这样一来完全可以苟七天，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苟。

　　但是神父又忽然提到祭神，是怕他们缓过来依旧想杀他们吗？所以他才直接堂而皇之先一步提出来，断绝某些人暗地里做手脚，祸水东引，将到底该怎么办这个问题直接甩给npc，这样，祭神就祭神，但祭品肯定和玩家没关系，而且他们说不定还可以见识一下副本的最终大boss，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方式。

　　好的，以上想法在喻惊鸿和哈里森脑海疯狂闪过，这就是两人心里的猜测，虽然很不靠谱，但目前确实是两人心里能想到神父为什么找死惹怒npc的最好理解。

　　不然难不成他还真是极端的教徒份子，想在副本亲眼见证神明的存在，虽然确实有这种不可理喻的疯子，也确实有玩家这么实践过，但神这个玩家父看起来就不像是那种拥有强烈信仰的人，或者说他看起来就是个极端的自我主义者。当然，尽管这个副本存在的神确实也有点子不对劲。

　　“神从来没有说过尘埃是什么，或许这一次我们不需要祭品。”熟悉的苍老嗓音传入所有人耳中，一条一米宽的路被村民让出来，那慢步走着的正是刚才艾伽提到的塞黎主教。

　　“主教，惊动您了。”村长和老者们纷纷上前拥住年迈的塞黎，明明他们都是一副衰弱苍老的样子。但被凝固的生命总是比不停流逝的生命更加坚固。

　　“所以，我们可以不需要他们，只吟诵祝词？”丁凌扭眉。
　　“是的，这是神...的旨意。”语气微顿，但没有人关注。

　　【怎么莫名其妙就变简单了，这不像绿草风格耶】

　　【有点，就感觉拿到留影器后一切豁然开朗的感觉】

　　【所以真的放水了，不是我是说降低难度】虽然很多玩家都会说些什么放水之类的话，但那都是嘴一下，根本就是当个梗，从来没有谁会公开说游戏放水，因为这是在挑衅纯白的最高宗旨——游戏绝对公平。

　　【难道不是他们九死一生拼死拼活才拿到关键线索吗】

　　【就是就是，死人的时候怎么不说，现在眼看人家快成功了，眼红了是吧】

　　【本来就是，神父这张角色牌，直接带他们躺赢了好吧】

　　【你敢说喻惊鸿他们出什么力了】

　　【破防了破防了，人家惊鸿崽他们就是厉害，运气好也是实力的体现，嫉妒人家有门票就直说】

　　【八字还没一撇，跳什么跳，谁知道拿不拿得到】

　　【其实我觉得至少在神父说出祭神大典之前我都是非常赞同他们的做法，但后面我不理解为什么他要主动提出祭神这件事，如果他不说npc或许会就此揭篇他们成为祭品的事】

　　【老实讲我也不明白，或许是未雨绸缪，先下手为强】

　　【但后面不是证明他的做法没有什么错，神祭这件事已经彻底与他们无关了】

　　【虽然是这样，但我还是不明白他的多此一举，又或者说他想借祭神大典获得什么】

　　【总不会是想收服神明吧.....】
　　此弹幕一出现，星彩的公屏突然沉寂。

　　【干嘛，我口嗨而已，咋都不说话】

　　【虽然游戏确实允许我们把副本的npc带入现实世界，但.....你他妈是不是有点子病在身上】

　　【嗯....我不好评价，但神父确实对大boss有点奇怪，好吧，我是说他们两个很不对劲，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的不对劲】

　　【呵，一个靠运气的废物而已，还妄想收服神明，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

　　【憋了很久的我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从微表情以及行为心理学方面确实可以看出他俩的不对劲，就有种莫名宠溺感啊】

　　【我以为是什么专业发言，就算不对劲那也是因为神父这张身份皮，关乱码什么事，他不会真以为脱离神父的身份后，大boss就会对他冷眼相看吧】

　　【虽然但是我还是想说，应该跟皮肤没有关系，那什么塞黎不还是主教级别的，也没见过他们有什么接触】

　　【行了行了，收服不收服关我们什么事，在这嚷嚷半天还不如想想自己下个副本怎么过】

　　【我有个疑惑，定律三的作用发挥在哪里了】

　　【好问题，我也有其实】

　　【不是说了立场态度吗】

　　【嗯，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从细节可以看出，如果不是顾及那几个npc妈妈，喻惊鸿他们的处境不一定很顺利，虽然说那三天很大程度上是看在塞黎的面子，但npc妈妈也承担了一部分面子】

　　【噢，润物细无声.......懂了】

　　【.....】

　　而另一处的私屏，

　　【要不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夺票还是拉人？

　　“上帝一定没想到事情最后变成这副走向，”哈里森感概着，但神情却是轻松洋溢。他目光灼灼的看向艾伽，这就是躺赢的快乐吗？

　　村长以及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在几句话决定他们后续问题后便急忙忙的去筹备祭神大典，而乌泱泱的村民也带着喜悦离去，一瞬间人满为患的教堂空荡无比。

　　“我们也先走了？”喻惊鸿试探性的询问，三人都十分默契的没有提及为什么神父后面要加上一句计划没有的话，为什么神父执着于祭神大典。

　　经验的熏陶让他们很识相的都闭上嘴巴。反正结局已经板上钉钉，不管再怎么折腾总不可能让他们一夜之间回到解放前，所以喻惊鸿根本不想探寻神父的行为，毕竟作为全新世新青年，人与人之间的社交距离是必修课。

　　艾伽没有搭理他们，他眼里只有那座矗立的神像，嘴角因为愉悦不自觉的勾起，明天是个好日子。

　　时间飞速划过，很快就到了祭神大典的日子。地点是在无名村背后的一座大山的山顶，旁边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是那种完全没有开发过的原始山林，除了一条可以通人的小路。而本可以用机器人代步的村民都不约而同的选择徒步。

　　喻惊鸿三人因为得到npc妈妈的承认，所以都披上了村民专属的祭袍，隐身在队伍中。而艾伽作为神父则一直穿着那件猩红色的教袍。信步在塞黎的身后。

　　“今日过后所有一切都将终结，”塞黎在一旁说。

　　“是吗？”艾伽用着随意的语气反问，有的npc身上还有浓厚的臭味呢。

　　他和塞黎站在高高的用石头堆砌的祭台上，祭台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金色三足香炉，香炉里有三根和人一样高已经点燃的紫色香火。香炉的前面是一张铺着大红色布帛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些新鲜饱满的水果以及一些牲畜，看着很有年代感，就像一个真正的属于落后村庄的所属物。而最前面的则是一块由石头雕刻而成的与教堂一般无二的神像，只不过没有上色，是石头本来的颜色。与教堂和地下宫殿里相比，这尊神像非常小，大概只有两米高左右。或许是无名村有人守在这里，石像虽然没有遮挡物，但看起来十分完好整洁，色彩也很新鲜，就像刚刚雕刻而成的一样。

　　艾伽无意识的摩挲手上的指环，看着祭台上的神像，皱眉，不会是神降到这个丑东西上吧？

　　阶梯之下是一群披着白色祭袍的村民，村长站在祭台的中央，几个老者在他的身后，他们都拿着香，除了艾伽和塞黎外所有人都拿着，不知道是不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明明祭的是上帝却用的是东方神灵方法。

　　“祭祀开始！”伴随着鸣锣击鼓弦乐乐奏，粗犷的声音从高台贯彻四周，所有村民视线全部集聚到祭台这边，就连喻惊鸿三人也看过来，眼里带着不自知的狂热。

　　艾伽鼻子动了动，淡漠的目光扫过三人，随后又若无其事的收回。

　　台上的村长开始高声诵着祝文，台下的村民也跟着念只不是声音比较小，艾伽无聊的站在祭台的边上，他只是个资质不太高的神父，比上有塞黎这个红衣主教在，比下？好吧，没有比下，若非要扯出个来，大概就是那三个和他一样的玩家。所以这场祭祀大概率与他其实没有多大关系。

　　“上香、读祝文、献酒、献嘏辞(福辞)、焚祝文、辞神叩拜等。在献上一杯酒后，要由礼生送至焚帛处，将酒酹在上面，酹时将酒滴成一“心”字，以示祭者献上祭品锦帛之虔诚.....”塞黎的声音徐徐响起。可能是注意到艾伽无所措的样子，他跟艾伽详细的讲解祭神大典的步骤。

　　“为什么一定要神祭？”
　　艾伽发问，副本的一切明明只是镜花水月，现在的无名村分明是由塞黎的愧疚与悔恨所形成的虚幻，只要塞黎释怀，那村民按理来说也应该得到解放，可是为什么塞黎要执着于神祭，明明早在昨晚一切就该结束，虽然这让艾伽接下来的行动省下不小的麻烦。

　　塞黎听懂了艾伽的意外之言，但他没说话，早已浑浊的双眼默默望向远方，那是西方，是太阳回家的地方。
　　虽然没有得到答复，但艾伽并不执着，他只是因为嗅到淡淡的酸味，所以随便问问。

　　“神会听见我们的祈求并实现它。”塞黎突然说话，算是在解答艾伽刚才的疑惑，只是身上的酸味更加浓烈。

　　所以即使只是个幻境里的神明依旧可以影响到现实的世界，又或者说，神降到幻境的神明是现实世界的真神，所以才可以改变现实世界。毕竟这个副本的设定应该只存在一位至高神明。

　　艾伽突然想到，如果这样，那么也就是说副本破碎，现实世界的神根本不会受到影响，1010说如果他强行撕裂副本，他的核心欲望就会一同碎掉，纯白骗了他！呵，真是好样的。

　　此时在某个未知空间，遍布星光的星彩忽然小小的晃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