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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7冥王来了 ...

  •   今日的夜色比昨日更加暗沉了。

      夜半,张务那小院子里突然亮起了一颗夜明珠,身穿红斗篷的方六梨正在夜明珠下拿一个破陶罐子种花,紧接着哐哐两声,主宅的门又开了,张务看都不看院子里的不速之客,拔腿就跑了出去。

      这动静吓了方六梨一跳,她本意想去追张务来着,毕竟用的是人家的院子,可张务跑的太快了,方六梨又不愿意舍弃自己手里的花,只好作罢。

      子时一过,正在打瞌睡的方六梨忽然被一阵鸟叫声吵了起来,睁眼一瞧,夜鸟惊庭树,正扑棱乱飞,紧接着,她敏锐的发现,四周暗夜开始汹涌翻动。

      何为暗夜?便是藏在夜里的一些精灵鬼怪,因修为不够,不能成型,夜里想出来放风,便成百上千的结对,一同出现在漆黑的夜里,静默不动,晒晒月亮。

      有些人走夜路,面颊莫名其妙湿润了,就是穿过了他们的缘故。

      今夜许是有什么大人物来了,以至于这些暗夜开始疯了似的乱窜,方六梨头发上结上了不少露珠,一颗颗挂着,就像是镶嵌了许多珍珠一样。

      方六梨摸了摸头发,心中一喜,嘴上却哼道:“回回出面动静都这么大。”

      小镇入口处,赤尧正领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海蚀细看了看镇碑,回来禀报道:“主子,咱们到王屋镇了。”

      赤尧掀起轿联看了看天色,对海蚀道:“妖不扰人界,这是规矩,让他们先找地方休息,你同我私下里走一趟吧。”

      海蚀得令,扑棱棱飞出去了。

      方六梨一口咬定,今天晚上冥王的袍子一定扫过了张楼镇的镇碑,她甚至都感觉到镇碑上被衣带掠过的青蛙的绝望了。

      “冥王衣带所沾之处,群鸦聚集十日不散,阴雨连下九天,夜半还能听到鬼歌,如此大礼,我替张楼镇的村民谢谢冥王了。”

      冥王穿着象征着身份的全黑衣袍,头戴龙锁珠链赤金冠,脚蹬白底黑面皂靴,高高立在半空,狠狠的白了方六梨一眼。

      紧接着,一只脚踏出虚空,走下两步,人已经下来了,外袍还挂在上面。

      “这都是老黄历了,最近天族新封了太子,太子最讨厌咱们这些公务人员搞排场,一上位就让我把这些老说法都正过来了,我现在的那身衣服,它就是一身衣服,我就是把它挂到定界阁门上挂个十天八天吧,它也召不来一只乌鸦了。”

      荧光一闪,冥王眼前一花,眼前抱着破罐的女人就不见了,一扭头,人已经钻到他衣服里了。

      方六梨丝毫没有被抓包的难堪,大大方方地举起自己手里的花盆:“要是没有副作用,就帮我种花吧。”

      冥王被气的简直要吹胡子了,但是他一时半刻也是没法把方六梨从他衣服里拽出来。

      只得在小院里坐下,托着腮,吹着气,无奈的大喊大叫:“阿梨啊,阿梨,你出来了吗?阿梨,阿梨,你快点啊——”

      方六梨终于被他喊烦了,忽的一声打开黑衣,破罐里已经种出了一颗铜手。

      “帮我拉出来!”

      方六梨把破罐递到冥王面前。

      铜精死也没想到,他从破罐里好不容易把头挤出来,一睁眼,就对上了冥王那张苍白脸。

      “鬼啊!!”冤种的呼喊声响彻了云霄。

      怎么说呢,铜精确实是有点倒霉的,冥王在夜里有布雨的能力,因为和龙族技能相冲,总不想施展出来,怕被同行忌讳。

      怎奈铜精实在是有个大嗓门儿,这玩命一喊,也吓了冥王一跳,冥王一跳不要紧,不,要紧,冥王已经千年没跳过了,所以这一跳,一屁股摔到了地上,就摔来了夜雨。

      可是这雨最后承受的也不是他冥王和方六梨,俩人修为上乘,雷霆雨露都会避其锋芒,绕道而行,可总不能白下一场,所以这点雨,几乎都浇到了法力低微的铜精头上了。

      三人皆抱着胳膊站在檐下,铜精脸上的雨帘一阵大似一阵,冥王往一边挪了挪,顺便推着他那边的方六梨也挪了挪。

      “封河,你怎么来了?”方六梨抱着胳膊,其实并不冷,就是寒气太重,院子里就跟仙境似的雾气重重,方六梨十分害怕自己这具人身会得关节痛。

      “公事刚完,本打算去定界阁寻你,结果我头前查账,发现有个鬼差在二十年前在这里埋下一笔旧账未算,本来想找直接关系人来着,结果那鬼差已经投胎了,我就亲自跑一趟过来。”

      “都这么大的王了还事必躬亲啊——”来自铜精哆哆嗦嗦的发言。

      “也不是,这不是算到阿梨最近在这吗?过来凑个热闹。”

      “我这里有什么鬼热闹?”

      “那你可谦虚了,你定界阁可比冥府热闹多了。”

      三人大眼瞪小眼,然后各自带着不爽继续等雨停。

      “阿梨,”冥王琢磨了半天,才谨慎地说出口来,“我记得咱们都不怕风雨雷电的,按理说是不是可以不用缩在这里当孙子,走出去?”

      方六梨翻了个白眼:“龙王布雨,五谷丰登天下太平,冥王布雨,全族上下倒霉三代,你当我怕的是雨吗?是诅咒啊咒诅!”

      封河摸了摸自己并没有胡子的下巴,若有所思了片刻,最后左手握拳打在右手上:“我怎么记得这个诅咒让天族太子一块给我废了呢?”

      方六梨:“……”

      铜精:“……”

      三人立刻进入了雨里。

      与此同时,张秀才的院子里,一根槐树的枝桠从地面偷偷的攀了过来,一把勾住了张务的脚,将人拖到在地。

      张务迷迷瞪瞪的,全然没有注意脚下,这一下,直接被拉出去几丈远。

      张秀才被什么声音吓了一哆嗦,将手上的书放下来,往那边去看:“什么东西?”

      “张大官人,你怎么不读了?”

      槐树下一个年幼的小鬼歪着脑袋天真无邪地看着张秀才,若不是颈部伤痕太重,这一歪头差点儿把头歪下了,这一幕,真可以称之为可爱了。

      “我听到外面有声儿。”

      “没什么声大官人,”另一个薄裙团扇的女子从树下跳下来,你见她走路姿势左扭右扭,披发敞衣,裙不遮腿,衣不裹胸,不难猜出来,这姑娘生前大约是干皮肉营生的,“你瞧都下了这么久的雨了,要是有人肯定会留下脚印,可你瞧那地上多干净啊。”

      “是啊是啊,大官人,你接着给咱们读吧。”说这话的是蹲在树梢的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少年。

      张秀才回过神来,朝三人一笑道:“你们还想听什么?”

      “我想听张大官人作的《咏槐》!”小鬼拉着张秀才的手开始左右摇摆。

      “好。”张秀才宠溺一笑,道:“小五最喜欢这首诗了。”

      “念完再把去年写的《墙头记》再念一遍就再好不过了,我最喜欢那个故事了。”颖娘笑着靠在张秀才身上。

      “石头,你呢?”

      “大官人,我想听你写的《治盐论》,”他不好意思低下头挠挠头皮,“这是多好的作品,我听多了,如果能记上两句,下辈子说不定能凭这些方略混个一官半职。”

      “好,”张秀才笑道,“那便从《咏槐》开始吧,你们爱听,再讲多少遍我也是乐意的。”

      一人三鬼又开始兴致勃勃地开始读诗了,没人注意到,槐树另一则,被捂住了嘴的张务,正在被槐树慢慢吞噬。

      黑气从地底聚拢起来,像一双巨大的手将院子合拢住,月亮躲在了乌云里,张秀才的小院,像极了杀人的修罗场。

      暗夜中突然金光大作,封河撕开了黑气一道口子,俯身冲了下去,张务早已经昏死过去,只剩一颗头露在外面了。

      封河怒目圆瞪,合并两指,凝神聚气一指头戳了过去。

      槐树被金光灼烧出了一个大洞,痛的枝桠乱飞,以各种奇怪的姿势拧着,枝桠所扫之处一片狼籍。

      院外,方六梨和铜精抱着胳膊,站在半空中看闲戏,眼见槐树竟然开始反击了,方六梨撇撇嘴,道:

      “多亏封河来了,叫你来着实是无用的,倒是我低估这槐树精了,要不是他刚才一招无相指破了槐树的法,咱俩今天估计都救不出那小捕快来。”

      铜精深以为然,依旧拍马屁道:“主子您别妄自菲薄,我虽然不济,你肯定是行的,这也就是远离定界阁,主子有力也施展不出来,不然就这等小妖,怎会是您的对手。只是冥王大人作何只用三成力,方才他再试试劲,这树可不就直接倒下了。”

      “你不奇怪吗?”方六梨笑着说道,“张楼镇这小地方,就是个普通的小镇,没有灵气,没有仙缘,这地方长出来的一只槐树精,哪来的这么大的本事,你看它不仅养了这几只鬼二十多年,还能吃人,它身后必定有什么蹊跷。

      人界阳气太重不适合鬼魂居住,常年混迹人界的鬼魂没有冥王的允许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偏张秀才这小院,竟是六界中第二个可以养鬼的地方,冥王统领冥界,护六道归一,自然要过来一探究竟。”

      铜精一样撇起了嘴,方六梨搡了搡他:“你撇什么嘴啊?”

      “冥王大人方才还说是特意过来看您的,敢情就是个骗子。”

      方六梨道:“封河是半古神,是女神的后辈,你看现在的六界哪还剩下几个古神,封河能风风光光的活到现在,靠的就是他这张嘴。”

      说话的功夫,就见封河已经将张务拉了出来,槐树不敌,树下养的几只鬼呲起獠牙开始反击。

      封河也不恼,不紧不慢的从腰间拿出葫芦来,朝那几只鬼道:“来都来了,自己进来吧。”

      蹭蹭两道白光,两只鬼就被吸进了葫芦。

      “果然当老大有面子。”铜精又撇了撇嘴。

      “说不准你来定界阁之前比封河还要威武呢。不对,少了一只鬼!”方六梨细看下去,方才明明是三人一鬼站在那里。

      封河摇了摇葫芦,走到吓呆了的张秀才那,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你别怕,我只抓鬼不伤人,鬼魂不归冥府,是冥界的过失,你被鬼缠多日,阳气损耗严重,我过些日子派人给你送点补品过来,帮你补补气。”

      说着,便站起来身来,准备去收拾那槐树去了。

      方六梨看着张秀才,疑惑道:“我给他符了,他今夜怎么还会被鬼迷呢?”

      “大人——”张秀才在封河身后张开口。

      封河回过头:“怎么了?”

      张秀才猛一起身,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短刀,直直地朝封河刺了过去。

      在场其余三人,真是震惊到奶奶家了。

      袭神?人袭神?袭也袭个吉利的,你袭冥王?

      方六梨叹了一口气,像是也是无奈了。

      封河见那刀快要扎到自己,别提有多高兴了,那双眼简直就要放光了,恨不能自己往前探探身子让他扎:

      “哎呦,你可真行!太子封了我全身上下百十个诅咒,我正愁的没地方撒气呢,你到自己赶上来了,秀才,刀子进来之前,我须地告诉你……”

      他兴奋地眯起了眼睛,满是愉悦地一字一句道,“伤害冥王,天理不容,十倍反噬,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那把刀扎进了封河的腰侧。

      金光就是从那个血洞里迸发而出,封河享受的表情里,那把可怜的短刀翻转里一个方向,一把变十把,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刺向了那手无缚鸡之力的酸秀才。

      槐树摆起它巨大的树冠,朝封河打来,那槐树是多年的老妖精了,法力高深,飞花摘叶皆可伤人,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气候季节,满满的结了一树叶子,叶落又开出了一树的槐花来。

      院子里掀起了一阵强劲的狂风,槐花迎着风飘落,像是下起了一场花雨。

      槐花飘落,铜精抬手接住了一片花瓣儿,疑惑道:“哪来的西风?”

      方六梨被金光闪到了眼睛,抬起袖子一遮,这极短的间隙,她清楚的看到一道鬼影从她面前一闪而过。

      那女鬼一脸震惊的横飞了出去,手上握不住力,散落的槐花从她手掌上飞走了,紧接着巨大的推力将方六梨朝后推去。

      方六梨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定界阁里坐定了,正疑惑间,忽闻阴暗角落里传来娇弱的女声:“仙姑,可以熄掉两盏灯笼吗?我、我怕光……”

      阴影里走出来的,是捂着受伤流血残肢的颖娘。

      方六梨回到定界阁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西风起,她被颖娘带回了定界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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