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偲芳歌》贝利亚Belial

5、第五章

　　日落，大队进入一处山谷，领头的将领派了几名斥候将周围打探了一番，然后选了一处避风且易守难攻的地势扎下营地。
　　撒加和加隆被请进大帐里休息，这些将士是加隆从霜叶城带来的，跟他在对北蝗的战斗中出生入死，所以，对他们他是绝对地放心，也乐得将其余的事情都交给他们去做。
　　“你这个‘龙将’倒是当得轻松。”拍了拍身下的褥子，一股松木的清香味散发出来，撒加微眯起眼睛，打趣着在一边帮他端茶倒水的弟弟。
　　“我只是不想把照顾你的活儿让给别人来做。”服侍哥哥喝了些茶水，加隆轻轻解开他的衣裳，检视着在他胸口留下的掌印。
　　“不妨事的，已经不觉得痛了。”撒加握住加隆的手，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衣襟拉好。
　　加隆笑了笑，也不再坚持，而是转换了话题，道，“斥候在附近发现了一眼温泉，吃过饭我带你去泡泡，对消除淤血很有好处。”
　　“好。”撒加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只是四年不见，加隆的殷勤似乎令他有些不习惯了。
　　荒山野岭的，伙食就不是那么讲究了，随便填饱了肚子，休息片刻，加隆便带着撒加和一队身手好的护卫往那眼温泉找去。
　　到了那边，发现跟斥候说的一样，大概七尺见方的小水潭，一眼天然温泉汩汩地冒着热气，周围藤蔓环绕，落下一些零星的野花，真是别有洞天。
　　分派了人手到周围守护，加隆帮忙哥哥除去衣物，进到水里，然后自己也解了衣裳，跟着跳下去。
　　抬手挡了挡溅起来的水花，撒加往另一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位置，哪知道加隆跟只鱼似的立马又缠了上来……
　　光滑的肢体在冒着热气的水里纠缠着，一种异样的气氛升腾起来，撒加的脸上渐渐有些红了，但是加隆却似全无知觉，只是沉浸在戏水带来的单纯乐趣里……
　　“加隆……”撒加回身捉住弟弟正在用棉布给他擦背的手，声音里带上了一点鼻音，“你娶王妃了吗？”
　　“呃？”微微一愣，像是不明白撒加为何有此一问，但加隆还是老实答道，“本来是要娶的，但是我刚到封地就爆发了北蝗之乱，便搁了下来。”
　　“哦……”撒加微微歪着头，像是在听，又像是没在听，深蓝的眼睛在氤氲的水汽里显得有些迷离。
　　加隆以为是他泡久了觉得头晕，于是伸手拉了撒加的手臂，准备上去，却不想被他顺势施力将自己压在潭边。
　　“哥？”背部蹭在石头上的感觉可不太好，加隆皱了皱眉，抬起头来。
　　“加隆，你知道吗？你总是给我带来许多麻烦，却没有一点自觉。”感受到那具漂亮而精悍的身体在他手中因为紧张而绷紧，撒加的眼里流露出一抹调笑，“那么，就算我想要回一点点补偿，你也不会反抗，是吧？”
　　听了撒加的话，加隆反而放松下来，他低下头，目光有些黯然，“我知道，你会失去一切都是我害的，要你原谅我只是奢望……如果我死了，会让你觉得好受点……你动手吧，我不会反抗，也不会出声的……”
　　“你……”看着闭上双眼，一脸视死如归的弟弟，撒加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谁知道面前这家伙竟一点都不开窍。
　　这时，旁边的树丛里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响，撒加什么兴致也没了，于是放开了加隆，喝到，“谁？”
　　树丛那边立即传来了回应，恭敬道，“是王爷吩咐属下准备的衣物。”
　　“搁在那吧。”撒加替他应了声，自己先离开了水潭。
　　虽然心里沮丧，但加隆还是很快从水里出来，迅速穿好自己的衣物，然后去帮忙撒加。
　　由于出城时很急，没有时间特地为撒加准备衣物，但好在他们是孪生兄弟，身材差距也不大，于是加隆就分了一些自己没用过的给撒加先将就着。
　　仔仔细细地帮撒加把腰带系好，并穿上外袍，加隆这才赫然发现这是上次羽然坊送来的其中一套。
　　晚风起来时，那宽大的袍袖上晕染开的云雾，层层叠叠，变幻不定，仿佛在游动一般，而散着一头苍蓝色长发的撒加，就像是踏在云雾之上的谪仙，随时都会与那月光一道飞升而去……
　　“哥……”似乎是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害怕，加隆再次从正面揽住撒加的腰，把自己跟他紧紧地贴在一起。
　　“别难过了，哥哥刚才只是逗你。”顺着指间有些湿润的蓝发，撒加温和地安抚着怀里的弟弟，同时，在心里不无舒畅地想到，至少在这点上，他已经胜过所有人了。

　　回到营地时，大部分人已经歇了，但是守夜的工作仍在井然有序地进行，加隆检视了一圈后，才进入大帐。
　　因为在外从简，所以撒加跟加隆住的是一顶帐篷，但他进去的时候，撒加已经躺在褥子中间睡着了。
　　不想吵醒他，加隆掸开毯子盖在他身上，自己则在一边带毛刺的地毡上合衣躺下来，只拿了披风搭在身上。
　　等到加隆的呼吸声变得平稳而绵长，撒加却睁开了眼睛，其实这四年来他根本不在天镜台，那个被幽禁的“惑王”不过是他的替身而已，这也是为何“他”不敢跟加隆面对面的原因。
　　从十三岁起，或者更早一些，撒加就明白自己不得父皇所爱，即使比他的兄弟们早熟和聪慧，但是对于一个少年来说，这个认知无疑还是会令他感到失望。
　　但是，比起父皇的刻意冷淡，更加让他难过的却是他的孪生弟弟加隆。
　　他原本是个单纯而快乐的孩子，因为不用承担太多的责任，而且从小就爱黏着自己，虽然有时候觉得他烦人又任性，但是撒加还是很高兴拥有一样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是，随着他们的年纪慢慢变大，加隆不再像从前那样离不开他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甚至跟那个向来被母后视为威胁的皇兄亚力士交上了朋友，他们时常在一起，在皇宫里干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有时候，撒加无心向学，就会坐在筑得高高的博望亭里，看那两个跟自己年纪一般的少年在园子里兴高采烈地跑来跑去。
　　撒加说不出他当时的心情是羡慕，还是不屑，他只能默默地告诉自己，“我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于是，在撒加十五那年，他透过太傅向父皇表达了他的意愿，希望能出任一些职务来获得实际的历练。
　　史昂虽然不太喜欢这个儿子，但也不至于拒绝他的正当要求，不过考虑到他的年纪，也不适宜真的担当什么职务，便遣了他去大理寺审查案卷，而也正是因此，撒加结识了一名不世出的奇才。